興許和暮有了同樣的感受。


    他站在明黛麵前,久久沒說話。


    兩人離得近,他身上冷冽沉穩的雪鬆木香如同細密的網,把明黛結結實實籠罩。


    明黛仰起臉時,琥珀色眼瞳流露出茫然。


    偏又充滿了對和暮的信任。


    和暮低垂睫羽,緘默不言。


    直到嚴嘉學走過來打破兩人間略顯詭異的安靜。


    硬著頭皮的嚴嘉學也是沒辦法,在旁邊站了五分鍾都不見這兩人有動靜,眼看首映禮即將開始,隻好上前打破他們的氣氛:


    “和先生,好久不見。”


    和暮似乎這才恍然回神,握著嚴嘉學伸來的手,兩人寒暄了兩句。


    明黛也終於如夢初醒,很自然地站在了和暮身側並肩而立,等著和暮與嚴嘉學聊完。


    這一幕落在某人眼裏,就跟針紮似的刺眼,嫉妒如毒蛇啃噬著心髒,卻連表現都不敢表現出來。


    明黛對此一無所知,等嚴嘉學中止話題後,明黛帶著和暮走到第二排。


    明黛沒想太多,直接解釋道:“第一排是主創和投資人,第二排是親友位置,我想小舅舅你應該不喜歡高調,就把你和淩淩都安排在了第二排。這樣可以嗎?”


    和暮笑意含蓄:“當然可以。”


    明黛一顆心落在實處。


    和暮的位置緊挨著明黛後方,而這裏與嚴浩、沈清和所在,則隔了大半排空位。


    早在走過來之前,和暮就注意到有人在看他。


    確切的說,是觀察、打量、審視……總之都不是好詞,充滿了敵意。


    男人在這方麵直覺格外出眾,明明雙方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可和暮就是篤定,對方的高度關注是因明黛而來。


    反觀明黛,她好像全然沒有發現,細細碎碎地跟他說著夏淩也馬上快到的話。


    “黛黛。”


    不遠處的嚴嘉學喊了她一聲,給她使了個眼神。


    明黛轉頭,發現楚雲屏白格都到了,大概是嚴嘉學打算帶她們一起去見見嚴浩這位大導演。


    這對圈裏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機會。


    明黛卻略顯猶豫,焦急望了眼門口。


    “我不是小孩子。”


    和暮語氣裏滿是無奈。


    明黛不解地啊了聲。


    和暮安然落座,說:


    “你有事就去吧,不用考慮我。”


    明黛這才明白和暮上句話的意思。


    頓時嘟噥:“我不是把你當小孩子……”


    身體卻很誠實地打算暫時離開,急急轉身。


    那件白色針織開衫本來是鬆鬆垮垮地搭在明黛肩頭上,因著這一動作,不小心自肩頭滑落,翩然落在和暮腿上。


    和暮一愣,隻覺得那件薄薄的柔軟的針織衫,卻跟岩漿似的滾燙,帶著花朵的馨香,讓他迅速挺直了脊背,正襟危坐!


    明黛根本沒想太多:“小舅舅你幫我拿一下。”


    無比順暢地說出這句話,明黛腦子裏隻有反正不是很熱、不用穿針織外套這個念頭。


    卻壓根兒沒有想過這麽一件小小衣服給和暮帶來的壓力。


    和暮當然不可能拒絕。


    下頜線微微繃緊,他說:“好,你去吧。”


    明黛覺得這個對話和場景有點說不出的怪異,但當下嚴嘉學又催了她一聲,讓明黛來不及多想,快速走開。


    明黛前腳剛走,後腳夏淩就從側門偷偷溜進來。


    黃圓圓沒接到和暮,倒是接到了夏淩。


    夏淩在黃圓圓引導下,看見和暮的樣子,眼睛立刻瞪圓了。


    “小、小舅舅?”


    天知道她那出塵謫仙般無欲無求的小舅舅,膝蓋上突然出現一件明顯是女孩兒的針織衫外套,是多麽讓人震驚又衝擊的事情!


    和暮倒是淡定:“來了?坐。”


    夏淩愣了許久。


    轉念一想,在這個地方出現在和暮旁邊的女孩兒衣服,除了黛黛還能是誰?


    驚訝迅速褪去,夏淩自己都驚訝於她的接受之快。


    夏淩恢複淡定落座,隨口問了句:“是黛黛的衣服嗎?”


    和暮低低嗯了聲。


    夏淩覺得哪裏不對,細細一看,才發現和暮的坐姿過於規矩板正了。


    難道是在……害羞?


    夏淩驚了一跳,視線立刻飛向明黛,就跟看神仙似的,比當年見到和暮更甚。


    明黛似有所感,跟著回頭看了眼,發現是夏淩,迅速露齒一笑,朝夏淩揮揮手。


    夏淩跟著揮揮手。


    明黛這才轉身,繼續跟嚴浩寒暄。


    至於嚴浩身側沈清和濃烈到快要化作實質的視線,明黛選擇了無視。


    隻是沈清和似乎不甘心就這麽被忽略。


    這邊嚴浩和明黛等人的交流沒有進行太久,嚴嘉學的目的也僅僅是混個眼熟。


    聊了兩三句,時間也差不多了。


    趁著明黛去後台整理,準備一會兒電影播放前的提問環節。


    沈清和果斷追了出來。


    “黛黛。”


    他這聲呼喚,讓明黛第一時間看向四周,確認是否有人。


    這迫不及待要撇清關係的模樣,讓沈清和心如刀割。


    眼前莫名恍惚,出現了前世了畫麵——


    有次電影節頒獎儀式,明黛跟沈清和在後台撞見,兩人正在交往期間,但約定好不對外公開,於是明黛也隻想普通地上來打個招呼。


    當時沈清和不耐地看了眼周圍,生怕被發現:‘有什麽事快說。’


    “有什麽事快說。”


    明黛眉心蹙起,又掐著手機看了眼時間,那份不耐煩簡直毫不遮掩。


    沈清和很想知道明黛這是不是在因當年的事情故意報複,他寧願是故意報複。


    可理智卻很清楚地告訴他,眼前明黛壓根兒沒有想起那件事,隻有他記得。


    比被她厭惡更悲哀的是什麽,是遺忘、忽視,是過往的點點滴滴徹底翻篇。


    沈清和不甘心。


    他聲音滯澀:“那個男人是誰?”


    明黛挑眉,似是見到了天大笑話:“你在質問我嗎?”


    沈清和慌亂了瞬:“沒有,我不是……”


    明黛表情重歸漠然,眼底如雪原冷寂:“是不是都沒關係,因為這與你無關,我不會向你解釋。還有,沈清和,你出現在這裏對我來說隻有困擾,希望你以後做事情之前,先動動腦子,想想應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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