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名叫白紹,與相依為命的妹妹白瑤生活在俗世的最底層。


    像他們這樣的孩子有很多,吃人不吐骨頭的戰亂讓無數家庭流離失所、百姓妻離子散,像白紹白瑤兄妹倆的父母就是死於戰亂,家裏上上下下隻剩下他們倆。


    按理來說,這樣環境下長大的孩子,會如死水般對未來提不起半點希望,畢竟誰都不知道能不能長大,而長大了又會不會被抓壯丁拉去打仗。


    麵對看不見的未來,希望對於老百姓來說是最渺茫的東西。


    可是白紹卻不同,他是生機勃勃的雜草,莫名相信總有一天能夠改變命運。


    因此他對未來充滿著期冀,更不願像別人那樣搭個草棚就隨意當個住所,而是將所有賺來的錢積攢起來,準備在城裏租下一座小屋,夠他和妹妹居住、有片瓦遮身便好。


    為此白紹付出了許多努力,少年的大部分時間都浪費在了這上麵,妹妹白瑤也早早懂事,三四歲的小孩兒已經會自己照顧自己、保護自己,不讓哥哥操心。


    多虧了兄妹倆的齊心協力,眼看他們距離賺足租房的錢還有一步之遙,等租到房,就能擁有身份,能夠做正式工,賺更多的錢,徹底在這座城安身立命。


    三天,還有三天。


    在枯燥艱難的人生裏,每到夜晚街角支起的小攤兒,是白紹白瑤兄妹倆唯一的樂趣,穿著發白長褂、留著山羊須的說書先生,是他們從這窄小井口望向天空的唯一途徑。


    兄妹倆囊中羞澀,珍貴的安身錢自然不能拿去給說書先生打賞,就偷偷摸摸縮在牆角,躲在背簍後麵,遙遙聽著說書先生的聲音。


    今天,兄妹倆輕車熟路地尋到老位置,這個地方不會被說書先生發現,又能清晰聽見他說的話。


    而說書先生今天講的不是別的,正是這城中皇族秘事——


    話說如今七國混戰,你爭我奪不可開交,戰火幾乎沒有停歇之時。


    唯獨在十八年前的那個夜晚,烏雲密布天劫逼近,七國不約而同停下了矛頭,休戰了足足三個月。


    說書先生一拍驚堂木:“諸位可知,這個夜晚是什麽日子?”


    坐在長條凳上聽得入神的人們,紛紛搖頭說不知。


    說書先生神秘兮兮地看向四周,壓低聲音:


    “那日正是……九公主出生之日!”


    下麵響起連聲驚呼。


    “九公主?就是那個妖星公主?”


    “噓,小聲些,不要命了!”


    人人皆知,妖星公主是這皇族之秘,天家勒令百姓不需談及,所以大家隻是略知一二,沒想到說書先生會提起這位妖星公主,個個臉上浮現興奮之色。


    藏身在犄角旯旮裏的白紹和白瑤兄妹,也都露出好奇。


    說書先生沒賣關子,繼續娓娓而道:


    “話說這九公主出生之前,皇宮裏便怪事不斷,她的母親更是在生產她那日血崩而亡,招來陛下之厭棄。”


    有人忍不住接話:“可生產之事於女子而言本就是凶險萬分,九公主母親之死,也不能全怪在她身上吧。”


    “當然!”說書先生捋著胡須,“可若是九公主出生那日乃是正午,卻有天狗食日、九星連珠呢?天狗食日已是罕見,九星連珠更是極大的禍象,最可怕的是,九公主出生那日,世間災殃不斷,不止我國,連另外六國都未能幸免!


    於是今上請出國師,為九公主批命,這才得知,原來九公主是妖星降世,若她活著,終有一天將在這世間掀起戰火,天下將亡!”


    說書先生的話,聽得大家吸氣不斷。


    “真的嗎?那、那陛下為什麽沒殺掉九公主?”


    親父殺女,這話說得雖然殘忍,但是在百姓看來,皇族天家手足相殘乃是常事,父殺子子殺父也沒什麽稀奇,今上又怎麽會允許九公主活著呢?


    說書先生:“據傳,九公主真遭過幾次,可是每當九公主陷入危險,就會天生怪象,更有傳聞說九公主與今上之命息息相關,九公主若亡,那今上必遭反噬而死!是以,九公主得以存活至今,養到了十八歲啊。”


    聽書的百姓們仍是好奇,你一句我一句的追問,說書先生便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直到夜深、疲憊散去。


    角落裏的白紹,仍是雙目神采奕奕,反倒是他妹妹已經在懷中沉睡多時。


    看著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說書先生也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白紹偷偷起身,想要抱著妹妹悄悄溜走。


    “等等!”妹妹白瑤不知何時醒來,奶聲奶氣喊了聲。


    隨後從哥哥懷裏跳出來,捧著藏在懷中許久的蘋果,小跑到說書先生旁邊,將蘋果遞了過去。


    小女孩兒靈活得跟尾魚兒似的,白紹想要阻止都來不及,眼睜睜看著傻乎乎的妹妹跑過去暴露了自己。


    “給你吃。”白瑤雙手捧上蘋果,眼睛瑩亮,“我們沒有錢,隻能給你果果吃了,謝謝爺爺。”


    說書先生笑嗬嗬接過,對兄妹倆的忽然出現,沒有生氣,也沒有驚訝。


    揉了揉小女孩兒的腦袋:“叫叔叔。”


    白瑤眨巴著眼睛。


    白紹看出了說書先生的態度不對勁,走過去,臉上略有難堪之色。


    “抱歉,先生,我們不是故意偷聽的……”


    少年髒兮兮的臉上,勉強露出一點紅。


    是羞愧。


    說書先生卻是不在意,擦擦蘋果啃了口。


    原來,他早就知道兄妹倆的存在,偶爾故意提高音量,就是想讓兄妹倆聽到。


    “人這一輩子就是活個見識,你想要做個亂世明白人,沒什麽不好。”


    羞愧的少年聽了說書先生的話,才勉強抬起頭。


    同時,問出了壓在心底許久的疑惑:


    “那位九公主、妖星……所以命數一說是真的嗎?她真的會毀掉這世間?”


    說書先生挑眉,反問:


    “那你覺得呢?”


    其實少年心中早就有答案。


    白紹緩緩搖頭:“我覺得……不會。”


    說書先生笑嗬嗬地拍著白紹肩膀。


    “要我告訴你這句預言的後半段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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