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意識有不對勁。


    隻是,當他看了時間,得知這個點比明黛來的時間更早時,狂喜壓下所有懷疑,讓他不顧一切奔向門口,想要在明黛進門前就將她帶走!


    他剛跑出宴會廳門口,就被迎麵而來的服務生灑了一身的酒,服務生認出他,驚恐不已:「抱歉沈先生,都是我的錯!」


    沈清和一心都在明黛身上,哪有心思去跟服務生周旋?


    懶得戴那副一貫以來的溫柔麵具,冷著臉讓對方不用管,隨即忽視了身上酒漬,大步奔向宴會廳門口。


    可惜,因為剛才一耽擱,不管他速度再快、跑得渾身狼狽、無數人側目,他都隻來得及看著明黛挽著周蘊之的手款款步入宴會廳。


    沈清和抬腳就想追上去,結果這次卻是一對優雅夫妻帶著小女兒攔住他:


    「沈先生,我女兒是你的影迷,可以幫忙簽個名嗎?」


    沈清和強撐起笑,處理了這件事。


    偏偏這些並沒有結束,反而不斷有意外發生。


    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麽力量在撥弄命運的因果線,讓他不能救下明黛。


    他再次看到二樓窗口的濃煙滾滾,那是明黛走向死亡盡頭的信號。


    然後,天旋地轉、時間流轉。


    第三次循環開始了。


    這次沈清和更幸運,出現的地方直接就是和明黛相遇的走廊!


    上一秒他還被明黛跟那些野男人說話的畫麵刺激得滿腹妒火無處撒;


    下一秒,按鍵摁下,理智回歸,沈清和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意識到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麽。


    而明黛已經迎麵朝他望來,精致如人偶的眉眼間多出一絲煩躁和不耐:


    「沈清和。」


    明明久違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沈清和卻絲毫不覺得歡喜。


    因為他討厭明黛語氣裏的疏離,好像跟他已經是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


    嫉妒一點點吞噬了他的神經,讓他在上輩子選擇用言語去刺激、傷害明黛,看到她的臉上因自己而牽動情緒,內心便有種難以言喻的快感和滿足。


    瞧,你的界限劃得也沒有那麽清。


    後來沈清和無數次後悔過說過的那些話,這次重逢,沈清和眼底醞釀著濃重的憂傷。


    在明黛走近,困惑看來的時候,沈清和語氣急促地詢問:


    「你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麽可疑的人?」


    上輩子明黛死後,警方詳細調查過整個案件內情。


    可是沈清和名義上跟明黛沒有任何關係,既非親人又非朋友,警方當然不會把詳細的案件細節講給沈清和聽。


    所以,沈清和根本不知道這天的事情具體情況是什麽,隻知道明黛在跟他最後一次見麵後就上了二樓,之後失去了蹤跡,最終在大火熄滅後,被發現在化妝間的隱蔽衣櫃裏。


    這次沈清和為了避免發生意料之外的事,決定先摸清楚一切可能發生的危險因素扼殺在搖籃裏,確保能夠救下明黛!


    「沒有。」


    明黛否認,並偏開了臉,好似不想跟他多談。


    沈清和耳畔有死亡倒計時的滴答滴答聲,一顆心好似在煎鍋上翻來覆去地烤,語氣越發的急:


    「真的沒有發現嗎?那個小男孩的父親好像被人看到出現在這附近,他很有可能對你不利!」


    他的話就像是觸動到明黛的開關,她很是不快地反駁:


    「這件事不是我做的,倒是你……」


    好像在質問沈清和有什麽目的。


    沈清和擔心來不及,幹脆去拉明黛的手腕。


    明黛躲開了:


    「你想做什麽?」


    「快跟我走!已經來不及了!」.


    沈清和不由分說強硬地握住明黛的肩膀。


    明黛用力掙紮起來:


    「你瘋了。」


    沈清和眉心緊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具體哪裏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但他還是決定先帶明黛離開再說。


    就在他憑借多年來鍛煉的力量,試圖壓製住明黛的反抗將她強行帶走,懷裏的明黛沒頭沒腦地說了句:


    「你也喜歡顧靈思?」


    「都這個時候你在胡亂揣測些什麽……」


    沈清和頓時僵住!如遭雷劈!


    他終於發現哪裏不對勁了!


    在明黛死後的那些年,他總將見她最後一麵的場景在腦海裏翻來覆去地回憶。


    所以他記得很清楚明黛跟他說過六句話——


    「沈清和。」


    「沒有。」


    「這件事不是我做的,倒是你……」


    「你想做什麽?」


    「你瘋了?」


    「你也喜歡顧靈思?」正是此刻她對他說過的所有話。


    就連上輩子她臉上流露出的厭煩和抗拒情緒,都與此時的她詭異重合。


    刹那間,沈清和如若身墜冰窟。


    然後,天旋地轉,時光流轉。


    第四次循環開始了。


    每次,沈清和都會出現在宴會這天的不同時間點。


    最早的時候是上午,他正身處公司,聽下屬通過視頻電話跟他匯報工作,而他半個字都沒聽進去,一直用電腦翻著明黛的新聞,肉眼可見的煩躁;


    最晚,幹脆就是站在因火災逃難的惶惶人流裏,無助望著二樓冒出濃煙的窗口。


    到後來,連沈清和自己都不記得他重複循環了多少次。


    多到他能記住這天遇見的每一個人、他們說的每一句話、發生的每一件事。


    細微到服務生打倒的酒杯、路人不小心掉下的手機、小孩兒調皮的球……


    不管中間遇到什麽事情,他又做了什麽,都不可避免的奔赴向同一個結局——


    明黛的死亡。


    就像是流淌的河水不會因為中間出現幾塊小小石頭就改變方向。


    同樣的,沈清和也早在第四次循環裏就發現,他所處的根本不是什麽重生後的世界,而是記憶的循環、痛苦的不斷重演。


    這是神給他的懲罰。


    每次都是出現在離明黛近在咫尺的地方,好似伸手就能將她救下,最後再用現實給他當頭棒喝。


    他本可以幹脆地放手不管。


    是他不願意目送明黛去死而什麽都不做。


    哪怕知道這些都是假的,也忍不住去嚐試。


    萬一呢?


    萬一呢?


    可惜,比絕望更深的,是賦予希望之後的絕望。


    沈清和痛苦所愛,便從此永墮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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