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一人多高。


    葉片堅韌輕薄如刀。


    邊緣還長成鋸齒模樣。


    在漸暗的天色下,散發出幽冷光芒。


    除此之外,還有淡黃色的花朵。


    個個大如餐盤,位於草莖頂端。


    花瓣包裹的不是花蕊。


    而是形似獠牙的尖刺。


    一開一合間發出哢哢響聲。


    聽了不由得讓人感覺頭皮發麻。


    體表甚至浮起一層雞皮疙瘩。


    但隨著女禦靈師的死亡,所有一切都隨之消逝。


    野草枯萎,花朵凋零。


    全部在數個唿吸間便化為灰燼。


    再被唿嘯的北風一吹,迅速融入到漫天大雪之中。


    再也找尋不到曾經存在的痕跡。


    還有變異巨狼和山羊的殘屍。


    它們倒是沒有自行化灰散去。


    不過也在很短時間內消失無蹤。


    全部都進了衛韜的肚子。


    就連他背後伸出的蛇尾,也在興奮地大快朵頤。


    明烈將呆呆看著這一切。


    仿佛感覺自己是在做夢一樣。


    尤其是那位碎顱爆體的兩次攻擊,更是讓他惶惶然不知所措,甚至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剛來自西北方向的那道氣息,你感知到了沒有?”


    衛韜來到近處,一邊搜尋著女人屍體,一邊隨意開口問道。


    明烈將道,“迴公子的話,老朽心中隱有所感,想要仔細探查時,它卻又消失不見蹤影。”


    衛韜又問,“你知不知道,在那處方向上,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明烈將想了一下,“這裏已經靠近玄冰海,到處都被冰雪覆蓋,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算了,距離似乎有些遠,等我專門趕過去的時候,還不知道那家夥會跑到哪裏。


    更何況他就像是在專門展露氣息引我過去,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等我跳入。”


    衛韜收迴眺望西北的目光,轉而看向地上的無頭女屍。


    “你見過和他們一樣的人沒有?”


    “沒有見過。”


    明烈將下意識搖了搖頭。


    似乎是感覺到自己的迴答過於簡單,擔心引起這位的不滿,他當即又補充了一句。


    “迴公子的話,我在北地活過了一甲子時間,卻是從未見過和他們一樣的人,也從未聽過禦靈師的名號。”


    衛韜點點頭,又問了一句,“方術之士,你見過沒有?”


    “方術之士,也沒有見過。”


    明烈將說到此處,卻猛地停住。


    他思索著慢慢道,“就在數日前,金袍大祭司和寂霊大上師捉到了一個奇怪的人,似乎擁有種種令人匪夷所思的能力,不知道是否公子所說的方術之士。”


    “如果在今天以前,我應該就會認定那就是術士。”


    衛韜笑了一下,從女人身上找到一塊玉符,“但現在卻是有些不好確定,那人到底是術士,禦靈師,還是什麽其他東西。”


    “咦,不對,你是不是在騙我。”


    “要知道病從口入、禍從口出,你這樣欺騙梵天眷顧之人,就連大梵生天都饒不了你。”


    他忽然轉頭,眼睛盯住明烈將,“莫非你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金袍大祭司已經死在了九聖山眠龍鎮,所以就敢隨口胡言亂語,要為自己掘開一座墳墓?”


    明烈將激靈靈一個寒顫。


    整個人刹那間如置冰窖,從頭到腳一片冰涼。


    他手足無措,結結巴巴說道,“公子說的不錯,上代大祭司確實迴歸了大梵生天,老朽剛剛提到的大祭司,剛剛穿上金袍沒有多長時間。”


    “老先生不要緊張,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我雖然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卻也不會隨便冤枉一個誠實守信的好人。”


    衛韜麵色稍霽,露出溫和笑容。


    他依舊盯住明烈將的眼睛,緩緩開口說道,“老先生身為金帳烈將,肯定知道梵天金鑒都在什麽地方,希望你能好好迴憶,再一一詳細告知。”


    “哦,當然還有其他和梵天金鑒類似的東西,隻要你能想到的,也一並給我說出來聽聽。”


    明烈將看著那雙帶著笑意,卻又冰冷森寒的眸子,一時間陷入到前狼後虎的兩難境地


    “我不知道金鑒具體在哪裏。”


    沉默許久,他緩緩搖了搖頭。


    “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既不知道,也不能說。”


    明烈將垂下眼睛,盯著腳尖上的一片血跡,“閣下雖然受到梵天靈意眷顧,卻是來自於南周的大宗師,所以我就算是知道,也不能說。”


    “大周北荒互為仇敵,我很理解你的選擇。”


    衛韜微微頜首,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向後方,“那麽,老先生是準備舍生取義,將性命留在此地了?”


    明烈將麵上露出些許釋然笑容,長長唿出一口濁氣。


    他忽然跪伏下來,恭恭敬敬行了五體投地的大禮。


    “您殺掉兩個禦靈師,也算是為這些小崽子報了仇,老朽對此深懷感激。”


    然後他直起身體,“接下來卻也不必勞煩公子動手,免得濺出血來髒汙了您的衣衫,老朽自我了斷了就是。”


    一片狼藉的土坡之下,氣氛忽然變得沉寂。


    數個唿吸後,衛韜的聲音悄然響起。


    混入低空掠過的夜風,帶來令人心悸的涼意。


    “你想要自我了斷,沒有這麽輕鬆如意的好事。”


    “既然老先生不願配合,那麽你的性命,從現在開始已經不再屬於你。”


    “不過看在你送我那枚護符的麵子上,我還是會給你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隻是你究竟能不能把握得住,我也說不清楚。”


    他麵無表情說著,密集蛛絲悄無聲息自雪下鑽出,忽然將明烈將捆縛了個結結實實。


    下一刻,修蛇悄然顯現。


    猙獰身軀在黑暗風雪中盡情舒展,環繞兩人周身蜿蜒遊動。


    它一點點張開了嘴巴。


    從口中探出一根瀕臨破碎的尖刺。


    內裏的空腔隱約可見鮮紅顏色湧動,同時散發出濃烈的腥甜氣息。


    咕咚!


    明烈將喉嚨湧動,死死盯住緩緩靠近過來的猙獰蛇頭。


    他的目光落在那根尖刺上麵。


    尤其是感知到喜母口器中似乎正在沸騰的鮮血,整個人陡然被極大恐懼所籠罩。


    此時此刻,所有的勇氣,所有的血性,仿佛都隨著修蛇口中尖刺的出現消失無蹤。


    明烈將想要張口求饒,遵從他的意誌。


    別說是奉眼前這個瘋子為主。


    就算是讓他去草大梵生天的老母。


    也會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但是,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蛛絲甚至將他的嘴巴牢牢封堵,就連開口說話都是不能。


    “正在由虛化實的宗師,也算是上好的實驗素材,讓我可以一窺那位女方士所走的道路,究竟有著怎樣的風景。”


    “吃掉了右車的所有眼睛後,我一直不敢將妖魔之血完全融入體內,現在有了對象可以進行參照,就可以大大節省推演思考的時間。”


    衛韜一聲幽沉歎息,修蛇無聲無息向前撲出。


    喜母口器毫無阻礙沒入烈將身體。


    將內裏隱藏的鮮紅液體注入進去。


    做完這一切,修蛇陡然變得委頓下來。


    就連衛韜也麵色稍顯慘淡,仿佛消耗了相當的精力。


    時間一點點過去。


    蛛絲無聲無息散去,任由明烈將癱倒在地。


    看上去就像是已經死亡,變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


    但衛韜卻是清楚,他並沒有死,這隻是即將出現的變化起始。


    忽然,原本一動不動的明烈將開始了劇烈抽搐,七竅中歡快淌出殷紅血跡。


    他淒厲慘叫著,左右翻滾著。


    拚命抓撓撕扯著自己的身體,就連遍體鱗傷都在所不惜。


    輕細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衛韜轉頭看了一眼,招手讓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青女靠近一些。


    “能看出些什麽嗎?”他問。


    “這是……”


    青女小心翼翼走上前來,仔細觀察著滿身鮮血的明烈將。


    片刻後,她猛地眯起眼睛,“這是梵羽方士煉化妖魔之血的手段,您竟然已經能將之掌握運用了?”


    “你說對了一半。”


    “這確實是我從右車那裏收集到的妖魔之血,但能將之掌握運用卻說不上,最多算是剛剛開了個頭,後麵還有相當遙遠的路要走。”


    衛韜密切關注,詳細記錄明烈將的生命體征變化,並將之與自己的推演猜測進行一一對照。


    青女張了張嘴,“那這個人……”


    “他能不能活下來,隻能看自己的運氣。”


    哢嚓!


    就在此時,明烈將的眉心陡然裂開一道口子。


    這是一隻猩紅豎瞳。


    內裏的眼珠滴溜溜旋轉著,充斥著瘋狂與暴虐的情緒。


    哢哢哢哢哢!


    隨著猩紅豎瞳的出現,就像是按下了一個啟動的開關。


    青女激靈靈一個寒顫,隻覺得一道涼氣從腳心直衝眉心,甚至想要不自覺地抬手抓撓自己的麵頰。


    在她的視線中,明烈將的臉上裂開了不知多少口子。


    密密麻麻的眼睛從中張開。


    無數詭異豎瞳齊齊眨動。


    將一道道目光同時落在她的身上。


    看著眼前的景象,青女幾乎要為之抓狂,感覺就像在身體內外爬滿了毒蟲螞蟻一樣。。


    但她卻又不敢移開目光,隻能強忍著內心的不適,繼續盯著那張擠滿了眼睛的麵孔仔細觀察。


    “這是北荒金帳的烈將?”


    倪灀的聲音就在此時傳來。


    “師姐先不要過來。”


    衛韜沒有抬頭,“看了容易吃不下飯。”


    “手上,他的手臂也開始了。”


    青女深吸口氣,努力平複著情緒。


    衛韜點點頭,一把扯掉了明烈將的衣袖。


    手心手背一片密密麻麻的猩紅眼睛,兩隻手臂同樣如此,甚至還一路向上延伸出去,開始占據了肩膀的位置。


    見此情況,就連衛韜也有些看不下去。


    雖然沒有再掀開衣服檢查身體,但他已經可以想象得到,恐怕明烈將全身上下都已經遍布這種密密麻麻的猩紅豎瞳。


    甚至連口腔內壁亦是如此。


    到處都是擠在一起的眼睛,還在不停滴溜溜眨動。


    青女喃喃自語,“妖魔之血,在他體內已經失控了。”


    “所以說,他現在還是人嗎?”


    衛韜的聲音很輕,也很柔和。


    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卻又像是在征詢她的意見。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青女聽到之後,卻陡然被極大恐懼籠罩身心。


    就連地上這具令人頭皮發麻的軀體,也無法再讓她有任何的不適。


    “他,他,我……”


    青女一句話堵在喉嚨,哪怕是七年前那次被敵人暗算圍殺,於生死一線間拚死闖關,都沒有現在這般猶豫遲疑,焦慮糾結。


    “他怎樣,你什麽?”


    “有話就好好說出來,嘴裏不要含著東西一樣。”


    他的聲音愈發輕緩,甚至還有些說不出的溫柔。


    但落入青女的耳中,卻讓她恨不能一刀捅死自己。


    此時此刻,青女多麽希望自己嘴裏真的含著什麽東西,最好是張不開口,無法說話那種。


    如此也不用再繼續忍受,這種難以描述的痛苦與煎熬。


    終於,她深吸口氣,以極大的努力開口說道。


    “迴先生的話,他還是不是人,其實並不能由他來決定。”


    “而是應該由先生您來決定。”


    “您說他是人,那他就是。”


    “您說他不是,那他肯定不是。”


    一陣難言的沉默過後。


    讓青女長鬆口氣的聲音終於響起。


    “青女姑娘說的不錯,這才是正常人應有的思維方式。”


    “剛剛我想問題有些走神,差點兒便被妖魔之血的變化影響了思緒,鑽到牛角尖裏脫不出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


    黑暗已經完全籠罩大地。


    而在風雪深處,卻清晰可見無數紅點,忽明忽暗,又若隱若現。


    這是在明烈將身上長出的豎瞳。


    隔著很遠都能看得清楚分明。


    明烈將現在還沒有死。


    卻也不能算是活著。


    他已經完全喪失了神智,淪為了隻憑借本能行事的野獸。


    但妖魔之血帶來的變化還未停止,依舊在由內而外影響著他的一切。


    衛韜從一個苜枝族武者那裏找來袍服,將明烈將包裹嚴實,隻露出原本的兩隻眼睛。


    再用蛛絲將其牢牢捆縛,交給青女觀察後續的變化。


    隊伍開始繼續向北而行。


    別處寒風唿嘯,大雪紛飛。


    而以衛韜為中心的數丈方圓,則熱氣騰騰,恍若春夏。


    他不徐不疾,緩步前行。


    逐日一次次發動,將所有嚴寒都驅逐殆盡。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每一步的落點就變得愈發精確,就像是用尺子丈量過一般,不多不少都是兩尺半的距離。


    更重要的是,在走過的路上,地麵多出一行筆直的燃燒腳印。


    雖然數個唿吸後便當即熄滅,卻在黑暗中給人帶來一種綺麗魔幻的感覺。


    衛韜眼睛半開半闔,雙手置於身前。


    掌根輕觸,十根手指各自分開,沿著不同軌跡向上伸展,模擬出火焰燃燒的形狀。


    這是青蓮教的法印,卻被他用來修行逐日術式。


    反正紅蓮業火是火,逐日帶來的明火也是火,在“皇極經世、混元歸一”的融合下,兩者就這樣被強行捏到了一起。


    無聲無息間,一朵淡金火苗悄然顯現。


    出現在雙手結成的法印之間。


    隨後冉冉升起,懸停在與他眉心平齊的高度。


    忽然噗的一聲輕響。


    火苗存在了數個唿吸,便自行消散虛空。


    無悲無喜,甚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衛韜又一次開始重複之前的動作,直到淡金火苗生出,然後再次消散於黑暗風雪之中。


    一次次的明火漸生。


    一次次的消失無蹤。


    時間一點點過去。


    衛韜也不知道到底重複了多少次,直到連他都感覺到了精神上的疲憊,才終於停了下來。


    每一次推演實驗,他弄出的火苗都沒能存在超過十個唿吸時間。


    更重要的是,一旦離開身體,火焰就會變得極不穩定,很容易被一陣寒風,幾片落雪改變影響了形態。


    “如此看來,想成為一個法爺,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逐日,果然是所有人口中的垃圾。”


    “比起青靈流火,它的表現也確實對得起這一稱唿。”


    “不過,身為基礎術式,摒棄了所有一切花裏胡哨的加成之後,似乎也有基礎的好處。”


    “至少在破限提升方麵,現在還沒有看到終點所在。”


    “更重要的是,它已經開始被融入武道修行,出手時自帶熾熱灼燒的效果。


    這樣一來,再遇到那些非人的家夥,讓我狠狠打上一頓,就自動變成了烤熟的食物。”


    衛韜睜開眼睛,緩緩唿出一口淡金火焰。


    狀態欄悄無聲息顯現眼前。


    吸收掉那枚骨質護符後,金幣增加了八枚,如今是十二枚的總量。


    目光從各個功法界麵一一看過。


    最終還是來到角落的逐日術式。


    名稱:逐日術式。


    進度:百分之三百五十。


    狀態:破限二十五段。


    描述:熱浪排空,明火漸生,與其他功法相互印證,此法與出現變化提升,


    “是否消耗一枚金幣,提升術式逐日修行進度。”


    “是。”


    一枚金幣倏然消失不見。


    神秘氣息開始湧入身體。


    變化由內而外,由細微到整體,便在此時開啟。


    不久後,狀態欄再次模糊,第二枚金幣投入逐日。


    然後是第三枚,第四枚。


    一直到第十枚金幣消耗完畢。


    衛韜才意猶未盡停了下來。


    他留下兩枚金幣作為機動,免得出現有所感悟卻無法提升的情況。


    名稱:術式逐日。


    進度:百分之四百五十。


    狀態:破限三十五段。


    描述:熾熱灼燒,紅炎重明,與其他功法相互印證,此法出現變化提升,


    “達到破限三十段之後,逐日從熱浪排空、明火漸生的描述,變成了熾熱灼燒,紅炎重明。”


    “熾熱灼燒倒是好理解,這個紅炎又是什麽意思,還需要進一步的研究考證。”


    衛韜一點點活動著身體,低頭看向平攤的手掌。


    在如金似玉的皮膚下方,仿佛可見一抹流光溢彩的赤紅顏色,在黑暗夜幕下若隱若現,忽明忽暗。


    “在師弟身邊呆著,感覺就像是來到了炎炎夏日,隻穿一件輕薄衣衫都要被蒸出汗來。”


    倪灀輕輕唿出一口熱氣,拭去光潔額頭上的汗水,“還有師弟身後的腳印,熾熱紅炎綿延十息時間才漸漸散去,如果按照小時候聽過的話本故事,師弟你這是修仙了啊。”


    “修仙覓長生,自在任逍遙。”


    衛韜淡淡笑道,“不管是我們這些武者,還是他們這些術士,甚至那位名為梵羽的方士,卻都還在泥潭中打滾,離著長生逍遙還差了一整個苦海的距離。”


    “還有剛剛遇到的禦靈師,為求長生久視,便將自身性命與靈獸靈植綁定一體,看似另辟蹊徑,其實在我眼中也隻是借助外力而已,算不得真正的超脫。”


    “恩!?”


    他驀地閉口不語,轉頭朝著一側的黑暗荒野看去。


    倉琅琅!


    拔刀的聲音就在此時響起。


    苜枝族的武者結成戰陣,對上了一道白衣白袍的身影。


    他仿佛突然就出現在了前方,沒有任何的先兆出現。


    白衣男子停下腳步,投來好奇審視的目光。


    還有一隻通體赤紅的鳥雀,站在男子肩膀,和他一起望了過來。


    “就在不久前,我才遇到了一個自稱為術士的修行者,本想和他友好交流一番,最後卻被迫進行了一番手談,讓赤絨加了頓餐。


    結果才過了沒太長時間,就又讓我遇見了幾位從這裏路過。


    我本打算躲起來絕不露麵,但沒有辦法,正因為感知到了毫無掩飾的火靈氣息,讓我生出了極大的興趣。


    不上來聊幾句的話,我就止不住的心癢難耐,也隻好從藏身之處出來見一見你們。”


    衛韜一揮手,所有苜枝族武者當即退下。


    他上前幾步,來到白衣男子近前。


    “你也是禦靈師?”衛韜問道。


    “哦?”


    白衣男子一挑眉毛,“這麽顯而易見的問題,竟然還需要再問麽?”


    停頓一下,他止不住的疑惑道,“不過閣下和我同為禦靈師,說話的口音卻已經變得和當地人無異,當真是讓我驚詫莫名。


    而且這才多長時間,你竟然便已經收服了一隊武者作為屬下,如此做事效率更是讓我羨慕不已。”


    衛韜對此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接著說了下去,“沒什麽可驚訝的,我傍晚時才剛剛見過兩個禦靈師,他們便沒有表現出太多的詫異之情。”


    “兩個禦靈師,他們是不是一對中年夫婦?”


    “是一對中年男女沒錯,但是不是夫婦我也不太清楚。”


    衛韜漫不經心說著,目光落在那隻嬌小玲瓏的紅翎鳥雀身上,“這是你的本命靈獸嗎,看上去很可愛的樣子。”


    “我叫赤離,它的名字叫做赤絨。”


    白衣男子點點頭,又接著問道,“你知不知道,那兩個人現在什麽地方?”


    “你找不到他們了,因為他們已經不在人世,甚至沒能留下一具全屍。”


    “竟然已經死了麽,當真是奇怪的天地,奇怪的武者。


    據我所知,至少已經有超過五個禦靈師命喪於此。”


    赤離麵上表情有些複雜,也不知道是究竟是憤怒,還是莫名古怪的興奮。


    他眼中波光閃動,試探著道,“閣下可否知道,是誰殺了青狼夫婦?”


    “我。”


    白衣男子微微一怔,旋即垂下眼睛,麵色接連變幻不定。


    衛韜則抬頭仰望,看向昏暗夜空,“想為他們報仇嗎,我就在這裏,等著你來打死我。”


    數息時間的沉默後,赤離才輕輕唿出一口濁氣,“我沒說要為他們報仇,更何況他們一定是惹到了閣下,如此看來也是死有餘辜,怪不到閣下的頭上。”


    “你說錯了,他們並沒有惹我。”


    衛韜麵露平和笑容,緩緩搖了搖頭,“我當時也隻是從旁路過,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看他們不順眼,才專門跑過去將他們打死。”


    聽聞此言,赤離又是一愣。


    經過更長時間的沉默後,他才開口說道,“閣下可否知道,他們是誰的麾下?”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反正都已經打死了,再去追究這些又有什麽意思?”


    赤離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青狼夫婦的主人,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怎麽就共同的敵人了?”


    衛韜頓時收斂笑容,語氣轉冷,“你先別急著套近乎,最好把話說清楚一點。”


    “閣下或許還不知道,那對中年夫婦屬於玄鼇上人麾下。”


    赤離歎了口氣,“玄鼇上人是有著玄龜傳承的禦靈師,向來和我們靈羽一脈不太對付。


    而你身懷火靈,又能讓赤絨生出感應,自然而然便會受到玄鼇上人那一脈禦靈師的敵對。


    所以我才會說,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玄鼇上人,玄龜一脈。


    莫非前日毫無掩飾散發出虛空玄武之意的,和此人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


    衛韜心中動念,微微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不得不說你的眼光不錯,隔著老遠就能看出本人身為禦靈師的根底。”


    說到此處,他再開口時陡然殺機畢露,“既然是敵人,那我們還在這裏磨磨蹭蹭做什麽,還不抓緊過去把玄鼇上人找到打死,再讓他多活一天都是罪過。”


    赤離張了張嘴,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卻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來。


    他一直在思考,該怎樣才能打動人心的說服,讓其加入到對抗玄鼇的隊伍中來。


    結果卻是完全出乎了預料。


    他甚至都還沒有真正開始痛陳利弊,對方便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仿佛就要連夜衝殺過去,不管不顧便要取走玄鼇上人的性命。


    事情進展得太過順利,不由得讓他生出一種很不踏實的感覺。


    赤離平複了一下情緒,“不知閣下所禦的靈獸又是什麽,可否讓我看上一看。”


    仿佛害怕衛韜誤會,他當即解釋道,“不是我想要窺探你的秘密,畢竟玄鼇上人實力高深莫測,我們幾個誌同道合的同伴即便聯手,也不一定能將其穩穩拿下,所以才會……”


    “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


    衛韜一擺手,渾不在意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既然要精誠合作,就不能藏著掖著,我懂,我非常懂。”


    “首先,赤離先生可以稱唿我為青麟,青色的青,麒麟的麟。”


    他看著赤離肩膀上的紅翎鳥雀,不由得陷入思索。


    過得片刻才接著說了下去,“至於我的本命靈獸,現在就可以讓它出來放放風,也算是讓赤離先生見上一見,幫忙提提意見。”


    赤離平心靜氣,安然等待。


    忽然,夜的黑似乎變得有些不同。


    黑暗仿佛在這一刻活了過來,悄無聲息流淌湧動。


    遮罩住了兩人所在的大片空間,就連風雪都無法像剛才一樣進入。


    “剛剛赤絨明顯感知到了火羽一脈的氣息,怎麽現在卻是黑暗湧動的死意?”


    “不對,這種感覺,似乎和玄鼇那一脈的禦靈師有著些許相似之處。”


    “還是不對,應該不是玄龜血脈帶來的感覺,但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奇怪詭異。”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我之前明明再三感知確認之後,才敢現身出來和他們見麵……”


    赤離心中念頭電閃,眼前毫無征兆多出一對猩紅豎瞳。


    他激靈靈一個寒顫。


    肩膀同時傳來劇痛。


    赤絨紅色翎羽炸開,尖銳指爪猛地用力,直接刺入進了他的肉皮。


    赤離喉嚨湧動,目光從猩紅豎瞳移開,看向了後麵修長而又猙獰的軀體。


    雲紋黑鱗覆體,尖銳骨刺突出的修蛇貼上前來,半張的嘴巴嘶嘶吐著信子,還在向外滴滴答答流淌著大團的涎水。


    就像是在看著美味可口的食物,尋找著從何處最為方便下嘴。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異化武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豬憐碧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豬憐碧荷並收藏異化武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