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廣庭聞言,有些驚詫與不解,畢竟他已被廢黜爵位多年, 這是世人皆知一事, 趙晉仁肯定也不例外。


    “不敢當、不敢當,老朽乃為一介庶人, 該老朽拜見趙大將軍才是,接下來,還有勞大將軍的關照。”


    趙晉仁伸手托住打算彎腰施禮的何廣庭,笑著道。


    “此乃上意, 王爺自是當得起,在王爺與諸位到來前, 宮中已經下達旨意, 將恢複王爺與諸公在大安的過往封爵, 你們將會以被迫流亡的大安王爺與勳貴大族的身份,前往海外。”


    此話一出,頓讓連瑞王在內的幾個為首者,都露出難以置信的欣喜之色。


    雖然他們接下來將要做的,是要遠赴海外島國,圖謀新發展,但是大安在他們心中,永遠是他們的根。


    因當年的失利而被罷免的官爵,絕對是他們心中最大的痛苦與遺憾。


    如今即便隻是名義上的恢複,對他們而言,也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而趙晉仁隨後讓人呈上來的托盤中,所擺放的各種可以代表他們過往身份印的鑒與相應服飾等物品,更證明了此事。


    心中感慨萬千的瑞王眼眶發熱,差點忍不住當場失態,心中僅存的那點猶豫和忐忑,此刻都已煙雲散。


    對他們而言,有了這些,縱然死在海外,他們也不會為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因為他們此生已經再無遺憾。


    努力平複好心情的瑞王整理好衣襟後,帶著身邊的一行人鄭重其事的對著京城方向行大禮參拜。


    “老臣多謝陛下隆恩浩蕩!”


    蒼老卻透著激昂的聲音響起,任誰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真心感激。


    趙晉仁上前扶起他們道。


    “聖上與太子殿下素來以誠待人,諸位願意配合執行朝廷的大計劃,讓聖上與殿下特別感動,故在上諭中表明,隻要不是選中緊鄰大安的島嶼,待到事成之後,將由諸位自治,隻需負責與大安建立睦鄰友好的邦交,約束好各自的百姓與邊境,互不侵犯即可。”


    這話再次震驚到瑞王等人,他們此前都是理所當然的認為事成之後,會將他們打下的地盤並入大安,或是成為對大安俯首稱臣的封地王國。


    “趙大將軍,這……”


    趙晉仁其實也不太明白,既然朝廷決定不吝投入的幫這些人打地盤,為何不趁機直接將那些島國都納入大安,還真是直接送給這些人。


    “這也是聖上與太子殿下的誠意。”


    這份誠意讓在場眾人都鬥誌昂揚,他們都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麽,隻要他們能夠成事,這就是一份可以徹底傳承下去的基業。


    畢竟瑞王已經承諾過他們,隻要事成,必將會為他們土封公拜侯,賜丹書鐵劵世襲罔替。


    若事成之後,他們打下的江山需向大安稱臣,這份承諾的價值肯定要打些折扣,但是有了這個約定,意味著他們將能自己正式立國。


    看著這些人的反應,趙晉仁隱約明白,為何上邊會主動提出這個看著賠本的提議。


    為別人做事,跟為自己拚博的心態,肯定不一樣,有這麽多的好處激勵著,這些人肯定能為之拚盡全力,還心甘情願吧。


    心中激動不已的瑞王說了些再次感謝聖恩的話後,趙晉仁笑著道。


    “宮裏的旨意,在下已經傳達完畢,還請諸位先行入席,之後在下會安排人給為你們介紹海外各島的情況,等到你們對那些島國的情況做到心中有數後,再進行選島。”


    選島之後,就會開始針對性的正式訓練與培訓工作,不用趙晉仁說,剛到大營時,負責接待他們小將為了讓他們安心住下,已向他們提到過這一最耗時費力的流程。


    而且他們還聽說,從各地駐軍中抽調出來的精兵強將,組成陸戰隊,已在附近海域的島嶼上訓練了近半年。


    這無疑表明,朝廷早就已經開始做前期準備,並非心血來潮,隻是他們得到消息的時間較晚而已。


    同時也表明,他們若不同意,朝廷也確實會選別人來執行這項計劃,並不是非他們不可。


    定海水師別的不多,就是出海訓練時順手捕撈迴的海鮮存貨多,經常要給船隊護行,在內陸的價格賣得極基昂貴的香料也不缺。


    給瑞王等人精心準備的海鮮大餐,可謂是色香味俱全,極其豐盛,看著絕對是誠意滿滿。


    享用完美味的海鮮大餐迴到水師為他們準備的客院,瑞王等人的心情仍有些難以平複。


    撫摸著趙晉仁已經讓人給他送來的那些印鑒與服飾,瑞王深吐出一口氣道。


    “朝廷待我等如此厚意,我等必當不負,萬死不悔!”


    “萬死不悔!”


    再沒有一個人心存遲疑,可以獲得那的潑天富貴與尊榮的機會近在眼前,他們絕對是死也不悔、不退。


    等到何殊收到瑞王親自寫的謝恩書的同時,也接到趙晉仁的奏報,知道瑞王等人商量過後,已選定幕浮島,正是被趙晉仁帶著水師針對過的那座金銀礦藏十分豐富的島。


    對於對方所做出這個選擇,何殊並不感到意外,根據最新得到的消息看,那座島上因定海水師的操作,已陷入戰火紛飛,極其混亂的狀態。


    定海水師布置在幕浮島外圍海域的船,已經相繼‘撿’到一大批數量可觀的流亡海上之人。


    那些人都被定海水師養在外海島嶼上,既然在沒有告知全部實情的情況下,瑞王就已選擇幕浮島,也算是他們彼此有緣。


    混亂無序,危機隨處可見的幕浮島既是風險最大的選擇,同時也是謀劃得當的話,能在最短時間內拿下的最好選擇。


    富貴險中求,顯然瑞王與追隨他的那批人,都很有壯誌雄心。


    知道他的瑞王老哥哥已選定幕浮島,有些傷感的正寧帝特意展開海圖,找到幕浮島所在的位置看了下。


    按照太子教的方式認真算出那個距離,正寧帝臉上的傷感迅速消失。


    “朕還以為那幕浮島,距離大安怎麽也得有個十萬八千裏呢,原來它距離臨海府竟然隻有不到兩千裏?”


    何殊點點頭,“是的,隻有不到兩千裏,這麽近的位置,肯定要控製在我們自己人中,才方便。”


    “那你為何要求朕囑咐趙晉仁,讓他轉告瑞王,事成之後,不會要求那些島國並入大安,成為大安的附屬國?這麽一來,咱們出人出力,最後什麽都不圖,豈不是在做賠本生意。”


    何殊耐心為他分析道,“且不說為別人做嫁衣,與為自己做嫁衣之間的心態差別,瑞王伯他們就算成事,以異族身份統治別國,肯定還有許多需要依仗我們大安的地方,少不了會主動向大安支付應有的報酬。”


    正寧帝聞言,若有所思的點頭,何殊不管他,以義正言辭的語氣接著道。


    “我們大安向來講究仁義,肯定不能做出主動侵犯別國主權的舉動,這點事關大義,父皇一定要牢記,瑞王伯他們是在被我們逼得流亡到幕浮島後,為自保,才不得不參與到幕浮島的勢力紛爭,最後憑本事勝出,解救幕浮島的蒼生,與大安沒有任何幹係。”


    更重要的是,海上距離與陸地距離不是一迴事,在當前的這種大環境下,收了那些海外島國,除了給自身增加負擔,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好處,還容易添亂。


    隻待事了之多,簽定下明確的條約,確保大安附近與外圍那些島嶼與海域的歸屬權就行。


    而且何殊的目標從來都是無聲潛移默化的軟統治,並非是直接占有的強治統治,或者說是殖民,那樣容易引起當地勢力層出不窮的反抗。


    沒有大安在明麵上的參與,就算瑞王等人從前本是大安人,但是他們淪為‘流亡人’後,相當於沒了故國,當地人對他們的敵意與排斥將會有限。


    爭權奪勢也會成為他們幕浮島自家的事,那些當地勢就算試圖反抗,也會被控製在適當範圍內,不會引起由上到下的種族敵對。


    若瑞王的手段夠高明,完全能夠安撫好,或是徹底將那些有異議的本地勢力給壓製下去,再收攏民心,得到廣大中底層百姓的擁護。


    而何殊十分確定對方確實有這本事,因為對方才是接受大安正統皇子教育長大,還在大安朝堂得到過全麵曆練的人。


    論政治水平與素養,何殊會對其甘拜下風。


    第八十七章


    聽到太子的這番解釋, 正寧帝摸著下巴點頭道。


    “嗯,你說的‘軟統治’,朕好像有些明白了,有些類似你對付合城那邊蠻族的手段, 鼓勵蠻族多養羊喂牛, 用糧食、鹽與茶, 與他們交易那些羊毛與牛肉等產出,提升他們對我們大安的依賴。”


    草原上的牧草是有限的,蠻族的人力也是有限的, 能換來衣食的牛羊養多了,就會少養馬。


    就算養馬, 也能通過互市出售給大安, 生活水平能夠得到大幅提升,遠比過去就算時不時的冒著生命危險擾邊搶掠時,過得更滋潤、更富足,也更安逸。


    隻要將來也能讓那些島國弱武力, 與大安多交易, 依賴大安,就算大安沒有在明麵上得到什麽管控權, 卻能讓那些島國在實際上離不開大安的幫扶。


    對於在本地沒有根基的外來統治者而言,弱本土武力,也是維護他們的統治權的一個重要手段。


    何殊沒有否認,作為執行者, 正寧帝自己可以想不到,但他得明白這其中到底是怎麽迴事, 才方便他應付那些大臣所提出的異議。


    “從目的方麵講, 是有些類似, 不過我們絕對是懷著友好睦鄰的心態,去做這件可以雙贏的事,不會任人欺壓那些當地百姓。”


    像這種類似描補的話,正寧帝隻是暗自記在心裏,沒有真在意。


    與此同時,大安境內多個豪族勢力都相繼收到一份書信,不僅印有瑞王何廣庭的私人小印,還印有正式的瑞王印鑒的那種。


    京中書香名門楊氏,就是其中之一。


    收到這份意義重大而又特殊的書信,連楊家已致仕的老太爺在內,有話語權十來個男丁迅速聚集到一起,共商此事。


    “爹,這怎麽可能?瑞王當年被罷黜,貶為庶人時,這瑞王正印與私印,應該都已被上繳封存,怎麽可能會再次出現?這其中肯定有什麽陰謀!”


    聽到小兒子楊承業的話,楊老太爺雙目微合,沒有出聲,楊家長子楊承宗不悅的嗬斥道。


    “老七,不得妄加揣測,若非已經確定是真無疑,爹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的叫來我們所有人?”


    坐在楊老太爺下首的三太爺直接問道。


    “大哥,依你看,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總不能是上麵這麽大度,真給瑞王複爵了吧?而且瑞王一係的涉案者,都被發配到合城那一帶,為何要邀我等去臨海府?”


    楊老太爺沒有迴答他弟弟的疑問,而是目光銳利的看向自己的四子,也就是時任國子監祭酒的楊承功。


    “老四,對於這件事,你怎麽看?”


    滿臉凝重的楊承功的迴道,“兒子認為,既然可以確定這封信確實出自瑞王之手,而瑞王又悄無聲息的去了臨海,肯定是奉上意。”


    換句話說,瑞王聯係他們,肯定也是奉上意,他們與瑞王之間的牽絆,上邊已經了然於心。


    楊承宗懊惱的拍了下身邊的桌幾道。


    “肯定是瑞王為給他們的幼子鋪路表忠心,將我們都交待了出去,唉!”


    在場有不少人都是這種想法,他們恨不得當今再無情一些。


    楊承功看了眼他大哥,“大哥,我們楊氏一族深受瑞王的大恩,可不能生出什麽不敬的想法,忠心不二,才是我們的唯一選擇。”


    對於他們這種書香門第,品性與口碑是家族能夠立足與傳承的根本,不管心裏怎麽想,有些話絕對不能宣之於口,有些事可以做,卻是絕對不能擺到明麵上。


    瑞王當年於楊家有大恩一事,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也有些,他們肯定不能做忘恩負義之事。


    楊老太爺不滿的冷哼了一聲,心中本有些不服氣的楊承宗瞬間收斂心神,再不敢輕易開口。


    “老四,你的位置,就不能再動一動了嗎?”


    楊承功苦笑著搖搖頭,“國子監現在是一年不如一年,被那些書院給壓得死死的,尤其是在京中,完全被淩山書院給壓了下去,那孟秋豐還在去歲被選為主考官。”


    上邊的這一操作算是讓國子監將裏子麵子都丟了個精光,再無大安頂尖官方學府的威名與地位。


    楊承功無數次懷疑,當今是不是對國子監存在什麽偏見。


    要不然,怎麽會在繼位後,大力抬舉其他書院,給那些知名書院的山長封榮譽官職,讓國子監的地位一降再降,甚至到如今這尷尬境地。


    國子監祭酒,自古以來就是個以清貴著稱的顯赫位置,不僅名號大,還享有桃李滿天下的實惠,向來競爭很大。


    他當年能爭得這個位置,雖然費了極大功夫,也足以證明他的心機實力。


    可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打他接手國子監後,國子監就開始走下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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