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手裏的煙袋鍋兒,“不成,事情都已經定好了,改不了!而且我老了,你們三兄弟暫時也都不算成器,就算你們像老母雞一樣把小子們摟在翅膀底下,也不見得能護他們一輩子平安無憂。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們攆出去,讓他們學本事,自己保護自己!否則就是害了他們,也害了家裏!”


    邰繼祖嘴巴笨,求救一般的望向兩個弟弟,但邰繼宗和邰繼業也不敢開口啊。


    陳昭說到底不姓邰,不好對邰家教導子孫隨意插手。


    至於要一起進草原的外甥,他也是讚同讓這小子吃點苦頭的。畢竟攤上那麽一個爹,外甥學會強大,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至此,事情就算徹底定了下來。


    楊麗華去尋了劉冬娘,劉冬娘還不知道她就去村裏換一兜榛蘑的功夫,就發生了這麽多事。


    她自然也心疼孩子們,但老爺子做主,嫂子讚同,她也不敢反對啊。她隻能一頭紮進灶間裏,忙著準備吃食。


    冬日寒冷,做什麽活計都拿不出手,但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吃食不容易腐壞了。


    邰繼業帶著三個小子進草原,來去路途最少要一個多月,頂餓的炒麵、白麵餅、饅頭和肉包子,還有下飯的肉醬和鹹菜也是必備之物。


    另外,永安還在邊關的軍營呢,起碼一個月沒見到家裏人了吧,許是早就盼的眼睛通紅,餓的腰帶多勒半圈兒了。家裏車隊路過,還要給他多準別一些喜歡吃的啊。


    他又是繼承了老爺子的豪爽仗義,吃起好東西,肯定要帶著熟悉交好的兵卒兄弟……


    還有賀雄也在營裏,別管人家是不是稀罕這些農家的吃食,總要送一些盡盡心意……


    劉冬娘越想越著急,恨不得長出八隻手一起忙碌。幸好,還有兩日車隊才出發!


    同樣,楊麗華也是不輕鬆,趕緊開了庫房取羊絨線,先把小子們的麵罩和手套之類安排給村裏婦人織起來……


    聽說邰繼業又要去草原,村子裏的老爺們兒也都坐不住了,紛紛尋到了邰家院子閑話兒,躍躍欲試要跟著走一趟。


    邰三爺當然高坐主位,把事情前因後果問明白,他也同意老兄弟的意見,那就是沒必要去太多人。


    一來,冬日進草原確實不是輕鬆的活計,萬一迷路,鬧不好都是容易全軍覆沒的。二來,這次邰繼業不準備買賣太多貨物,人多了也是無用。


    老少爺們兒倒是不在乎吃苦,他們當中大半人都是跟著邰繼業走順腿了,不習慣整日在家憋悶著。跟著商隊出門,一群人趕路喝酒,同仗劍走天涯的江湖人也沒什麽分別,一樣的豪爽自在。


    若是在家,劈柴燒火就算是活計了,感覺渾身骨頭都生鏽了。


    再說,邰繼業和陳昭既然要進草原,肯定要做完全的準備,不會讓大夥兒陷入危險。


    草原風雪是冷,但他們穿著最暖的襖褲,還有擋風的大皮襖呢。再冷也比前幾年冬日隻穿單褲去城裏賣柴火強吧?


    最重要的是走一趟草原迴來,就該過來。別管多少,賺個一二兩銀子,家裏也過個肥年啊!


    邰三爺和邰老爺子瞧著勸不住村裏人,就把有家有口的頂梁柱刷下來,隻留那些沒有成家的後生,而且還是家裏有兄長撐門戶的。


    退一萬步說,就是命裏有劫難迴不來,家裏也不至於天塌了!


    天色黑透的時候,名單才算定下來。


    衡器等十個老兵是一定要去的,加上村裏十五個後生,總共二十五人護著五輛馬車和邰繼業叔侄。


    至於陳家更不用擔心,足足五六十號好手,也隻有十五輛馬車,足夠分派了。


    一時間,村人散去。不能出門的,忍不住懊惱可惜。單上有名的則興致勃勃準備行李……


    而邰家人則時不時望向東山,實在是何山等人和三個小子還沒迴來!


    楊麗華擔心小子們的安危,邰繼祖遲疑著是不是帶人去接一接,就是邰老爺子都隱約後悔,給小子們布置了三頭野豬的任務……是不是太為難他們了?


    幸好,第二日傍晚,東山的小路上突然就吵鬧起來。


    有淘氣小子跑的棉鞋都掉了,直接衝進邰家院子報喜!


    “六爺爺,六爺爺!永祿哥他們迴來了,抬著大野豬,好大的野豬!”


    邰繼祖和邰繼宗、邰繼業幾乎是抬腿就沒了影子!


    邰老爺子也顧不得了,趿拉著棉鞋,緊緊握著煙袋鍋兒就跟了出去。


    珠珠在灶間烤了紅薯,吃的小嘴糊黑,手裏抓了一個跑出來找爺爺分享,卻不見了爺爺的影子。


    胖丫頭嚇壞了,哭咧咧又轉迴去抱了嬸子的大腿,“嬸嬸,爺爺沒了!”


    劉冬娘正炒肉醬呢,突然聽到這話,嚇得手裏鏟子都掉了。


    “你爺爺怎麽了?!”


    珠珠眨巴兩下大眼睛,不明白嬸子怎麽比她還擔心的樣子。


    幸好這個時候,院子裏已經喧鬧起來。


    劉冬娘趴門口一看,老爺子正笑嗬嗬同村裏人說話呢,而邰永祿和邰永悅、陳瑞陽三個小子,好似得勝還朝的將軍,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


    村裏不少人跟在後邊,齊心合力抬著樹枝綁的爬犁,爬犁上是血淋淋的野豬!


    媽耶!


    劉冬娘嚇的魂都沒了,她雖然知道小子們被老爺子留在山裏練膽子,但也不過是打個野雞兔子罷了,哪裏想到……他們是去獵野豬了!


    “大嫂,大嫂!”她幾乎扯破了嗓子,也不知道是哭還是笑了,連滾帶爬往後院跑。


    楊麗華正給芝麻球換藥呢,狗子的腳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家裏人心疼,總是想它多養一養。


    結果劉冬娘一進角門,狗子立刻豎起了耳朵,然後閃電一般衝出門去了。


    劉冬娘感覺身側一道黑色閃電,也驚的忘了再喊叫。


    直到楊麗華扶著她肩膀追問,“怎麽了,家裏出什麽事了?”


    劉冬娘心裏的千言萬語隻匯聚成兩個字,“野豬!”


    妯娌兩個互相慘扶著,好不容易迴了前院,前院已經變成了狂歡的海洋。


    恨不得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聚在了這裏,而被圍在中間的主角就是兩大一小三頭野豬。


    永祿和永悅眉飛色舞同眾人說起他們殺豬的壯舉,旁邊還有一個笑嘻嘻跟著點頭的陳瑞陽,珠珠拘在他背上,一直扯著脖子往野豬那邊看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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