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很是驚訝,轉而又是高興,連連誇讚道,“直接半價?人家都說邰家村的邰老爺子為人仗義,我今日居然有幸碰到了。邰家這冰燈生意一定會紅紅火火!多少個曲家都搶不去!”


    閔管事知道這人也是做管事的,過來詢價迴去稟告主子,肯定能落下一個辦事得力的好印象。


    於是,他趕緊迴禮笑道,“那就借兄弟吉言了!不過,邰老爺子沒有搶生意的意思,畢竟冰燈造出來,裝扮的都是咱們泰安縣。若是大夥兒覺得旁人手藝好,隻管換一家就是。”


    “那不能,不能!”來人趕緊擺手,應道,“做生意重的是信譽,去年咱們縣城處處的冰雕可都是邰家的,而且工匠們出入各家後宅也沒鬧出一點兒亂子和風言風語,實在是可靠。工價隻要不是差太多,所有人都是更想請邰家去做工了。”


    閔管事又客氣幾句,就給來人登記造冊,排在了第三位。


    當然,第一家是伍家,第二家是他們閔家啊,要知道閔老爺和閔夫人早早就囑咐過了,特別是曲家跳出來預備搶生意的時候。


    如今看來,閔老爺和閔夫人倒是白擔心了,邰家的信譽實在是可靠,人人心裏都有數,不是誰說替代就能替代的。


    泰安縣雖然貧瘠,沒什麽大富大貴之家,但殷實富戶也不少,互相之間又都有千絲萬縷的羈絆,比如朋友、比如姻親、比如鄰裏。


    一家有個大小動作,其餘人家很快就能知道了。


    這不,有一家在閔管事這裏登記,定了邰家造冰燈,很快就有了第二家第三家……


    不過三日,閔管事那裏就寫了半本冊子,他是細心的,預訂人姓甚名誰,家裏要裝點的是花園還是甬路或者門前屋後,工期預備多少日等等,他都記錄的清清楚楚。


    邰老爺子拿到冊子的時候,伍家的花園已經妝點好了,而伍老爺的帖子也送出去幾十個了。


    邰老爺子帶了寶貝孫女坐車迴去村裏,喊了老兄弟商量增加人手。


    原本以為曲家搶了大半生意,剩下的活計,隻憑邰家這些村人就足夠忙活了。


    但如今看來,曲家戰鬥力不成啊,反倒是邰家忙不過來了,這就要求援借“兵”了!


    村裏人進進出出,邰三爺免不得聽說幾句,他還以為生意被搶光了,又不敢同村裏人說,怕老老少少都跟著犯愁,隻能一個人日夜在院子裏轉圈兒。


    這會兒,突然聽老兄弟說生意大好,半點兒沒損失,他高興的一蹦三尺高,直接咬碎了嘴唇上的水泡,疼的他直吸冷氣!


    “借人,必須借人!”邰三爺伸手指了前後村子,嚷道,“張家村和劉家村的人多了,隻要喊一聲絕對能跑出百十個,生怕晚了!這幾日你們在城裏住著,張村長和劉村長都要把我家門檻踩爛了!”


    邰老爺子哈哈笑,然後從孫女那裏借了兩塊點心作為跑腿費,使喚兩個淘氣小子分別去劉家村和張家村請人。


    很快,張村長和劉村長就興匆匆趕到了。


    即便淘氣小子們沒有說明白,他們心裏也有數啊。但凡邰家村有好事,他們總能跟著沾光兒。邰家村吃肉,他們喝湯,簡直再好不過了。


    果然,邰三爺開口就是招人,兩個村長立刻就爭搶起來,都想多占一些名額。畢竟冬日苦寒,實在沒什麽活計多賺一些銀錢貼補家用啊。


    邰家人行事仗義,手裏又握著現成的活計,隻要他們勤快本分不惹禍,就絕對不會被虧待!


    最後,還是邰三爺聽過了兩人的恭維,不緊不慢給他們分配了一下。


    張家村出四十個人手,劉家村三十個,加一起七十。


    這般,連同邰家村的三十多爺們兒,就湊了一百多號人,同時給三家開工造冰燈都支應得過來。


    第二日一早,邰老爺子就帶著兩村的人手浩浩蕩蕩趕赴縣城了。邰繼祖和邰繼宗兄弟分了兩組,一組帶著采冰和運輸,一組去客戶家裏雕刻冰燈。


    采冰辛苦,若是一個不小心掉進江水裏,還容易生病。但勝在省心!


    雕冰燈活計輕鬆一些,但需要有個好手藝,而且為了避嫌,在客人家裏不能隨意走動,甚至進出都低著頭,絕對不能亂看,不能驚擾了人家的女眷。


    總之,各有利弊,但眾人都十分珍惜這個賺錢的機會,也珍惜人家的信任。


    當然,這些落在各家眼裏,也更放心了!


    邰家的口碑在伍家舉辦完賞燈宴之後,又來了個小爆發。實在是伍家的花園被冰燈妝點的太漂亮了!


    經過一年的琢磨,邰繼宗和他的師兄弟、好友們琢磨出了更多的冰燈式樣。


    除了去年比較出彩的兔子燈、蓮花燈,今年又添加了娃娃抱鯉魚,仙翁獻壽桃,嫦娥奔月……


    總之,眾人能想到什麽,冰雕就有什麽。


    伍先生是舉人出身,他出麵邀請,幾乎整個縣城的讀書人都來了。麵對滿園的燈火輝煌,這個寫詩,那個做賦,可是熱鬧壞了。


    時隔不到一年,冰雕冰燈再次一炮而紅。


    各家管事恨不得一日跑一趟閔家點心鋪子,各種套交情,隻想讓自家的冰雕早點兒開工!


    閔管事這麽多年在外走動,自然學的是八麵玲瓏,應付起來遊刃有餘。但私下見到邰家眾人也是拚命催工期,恨不得一夜之間把所有人家的冰燈都雕好!


    各個茶樓飯館裏的閑人們,也是沒少議論。


    偶爾有過來收皮毛和藥材的客商,聽得多了,見得也多了,趕迴南邊州府的時候,就打起了這生意的主意。


    可惜,冰燈看似不起眼,限製卻極多。首當其衝的就是……別處都不夠冷啊!


    就是千裏之外的京都,貴人們冬日出門同樣穿貂裘,其實冰雪都是站不住多久的。


    於是,自詡聰明的行商們很快放棄了這個想法。


    但京都繁華,有錢有閑之人總能想出很多打發日子的熱鬧,倒也不差冰燈這一樣。


    就說這幾日吧,有個花樓裏新捧出個花魁,名叫悅心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特別是一把好嗓子,唱的小曲號稱餘音繞梁三日不止。


    不知道多少王公貴族和紈絝公子們,流連花樓,隻為了見佳人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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