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顆藍色的生命星球,位於牧龍界的界外星域中。


    類似的星球,此處足有數十顆,因此它顯得並不引人矚目。


    星球上有人類文明,開鑿了運河,建造有村落、城池、國度。


    “嘩!嘩!”


    空間震顫。


    張若塵和風岩來到星球外,看著下方的藍色海域和白色雲朵。他們早已沒有了昔日對一顆浩大星球的敬畏,如同看一張呈現在眼前的地圖,內心毫無波動。


    有一種疏離感,與芸芸眾生、人間煙火似已不在一個世界。


    整顆星球,明明有千萬物種,億萬生靈,卻好像螻蟻一般,覺得他們可生可滅。


    這讓張若塵警覺,感到危險。


    一旦開始漠視生命,無視生命,必定會對他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產生懷疑,所謂“海納百川,包羅萬象”,將毫無存在的意義。


    修行萬年,十萬年,百萬年……初心是極難堅守的東西。


    欲要堅守,就必然要走得更加艱難和痛苦。


    當然喊“初心不改”的口號,還是很簡單。


    “久在雲霄虛空外,不知人世間何在。”


    張若塵不經意間,感歎出這一句。


    風岩側目,道:“大哥心境不穩,這是欲要迴歸人間曆練?”


    “隻要對生命充滿熱愛的人,就該每隔一段時間入世修行,永遠不要忘記自己有血有肉。這話,得告誡我們的後輩!”


    張若塵說出這話後,傳出神音:“二位現身吧!”


    頜容低亢的冷笑,從下方星球的一座城池中傳出:“帝塵,你剛才的話,本座已經聽到。既然帝塵心存憐憫之心,就該明白,你一旦出手,這顆星球上的所有生靈都會灰飛煙滅。”


    原來頜容和金玲祭煉牧龍界後,沒來得及逃走,倉促間,隻能隱藏到這顆星球上。


    他們認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換做來的是別的修士,他們還真有機會藏匿過去。畢竟,他們殘魂強大,自身修為達至神尊層次,加之五彩泥身可以隱藏生機和氣息。


    “閣下曾是一殿之主,沒想到還是如此無知。果然隻是一道殘魂!”


    張若塵輕輕搖頭,身形一晃,已落到藍色星球的地麵,將隱藏在城池地底的頜容一把提了出來。


    “你……”


    在頜容滿臉驚駭中,張若塵以精神力封住他的神源,隨手將他扔向星空。


    “嘭!”


    在張若塵空間力量的控製下,頜容身體翻滾,撞破空間,從星球外風岩的頭頂飛過。


    風岩喚出純陽神劍,追擊上去。


    星球的另一端,金玲察覺到頜容被張若塵找出,立即就要引動神力摧毀這顆星球。但,還沒等她有所行動,張若塵已經出現到她麵前。


    “張若……”


    金玲極速後退,欲打開空間。


    張若塵一把抓在她領口,將她提起,化為一道光束,破空向天外飛去。


    可憐金玲是被七十二品蓮精心挑選出來,賜予五彩泥人,又培養成冥族,戰力已經不輸大自在無量初期的強者。


    但,麵對張若塵這個層次的人物,隻是被抓住衣襟,體內力量便完全無法調動,如同退化成凡人。


    這種手段,在別的不滅無量身上根本沒有見識過,讓金玲絕望。


    卻說另一頭,星空中,純陽神劍化為千丈長的巨劍,劍體上烈焰焚燃,將欲要逃走的頜容鎮壓在了劍下。


    風岩自然沒有這麽強的戰力,原因有二。


    其一,頜容被張若塵扔出去的時候,神源就已封住,還能爆發出來的力量極為有限。


    第二,風岩雖然不是無量境的修為,但純陽神劍的劍靈卻極為強大,是曾經追隨純陽天尊的古老靈體。


    不是頜容和金玲這種殘魂歸來的古之強者可比。


    張若塵與金玲沒有任何廢話,一指點在她眉心,直接搜魂。


    金玲的部分記憶,出現缺失,張若塵使用命運之道的力量也無法完全恢複,極有可能是黑暗詭異的手筆。


    張若塵本想從她的記憶中,找到七十二品蓮的藏身之地,但卻隻能追蹤到一位叫“老默”的古之殿主。


    金玲和頜容收集到血氣和魂靈,都是先送到老默手中。


    再由老默送去交給七十二品蓮。


    在金玲記憶中,老默乃是時間神殿的一位古之殿主,是七十二品蓮座下戰力最為強橫的一位。生前疑是半祖。


    緊接著,張若塵又搜魂頜容,依舊是相同的結果。


    “她果然小心謹慎!”


    張若塵暗暗思考要不要以幻術,偽造這裏的天機,然後,挾持頜容和金玲,先去伏擊老默。


    隻要擒拿住老默,一定可以找到七十二品蓮的確切位置。


    但,想了想,又覺得這麽做太過冒險!


    七十二品蓮和黑暗詭異,一個比一個難對付,一旦提前察覺了這邊的變故,說不定會借此設局,引張若塵上鉤。


    甚至有可能,七十二品蓮或者黑暗詭異,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風岩顯然也有相同的擔憂,提醒道:“大哥,頜容和金玲因為出手祭煉牧龍界,暴露了行蹤,所以被我們鎮壓。但我們擒拿他們,也暴露了天機和痕跡,必須趕緊離開。”


    張若塵對自己的精神力有十足信心,可以掩蓋天機,但,麵對黑暗詭異這樣的存在,不敢太過自負,於是,點了點頭,道:“他們二人的意識海中,的確暗藏有異常力量。搜魂的時候,出現了觸發跡象。”


    聽到這話,頜容和金玲皆臉色微變。


    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意識海被動了手腳。


    “轟隆隆!”


    張若塵伸出右臂,五指捏爪,引動空間力量,強行打開金玲的神境世界。


    被放置在她神境世界中的牧龍界緩緩飛出,飄浮到張若塵頭頂,繼而向他的神境世界融合過去。


    牧龍界,已經變成一座血紅色的死界,無論是牧養的地龍和蠻龍,還是軒轅家族的修士,皆血肉不存。


    許多地貌發生改變,青山化為赤土,森林變成荒漠。


    再也感應不到任何生命波動。


    “該死!”


    風岩眼神冷凜,手中的純陽神劍顫動不停。


    一座大世界,不知要經曆多少萬年的繁衍和發展,才能變得生機勃勃。但毀滅,卻隻在一瞬間。


    “黑暗的時代,才剛剛到來。”


    張若塵顯得很平淡。


    雖說,他依舊熱愛生命,尊重每一個生靈活著的權利,但若有人拿這個來威脅他,那麽就算一座大世界的生靈死在眼前,他也絕不會妥協。


    真到那時,他妥協了,死的人會更多。


    “大哥,有人來了!是軒轅家族的神靈!”


    風岩望向星空深處。


    軒轅家族的神靈,猶如一顆顆璀璨的流星,劃破黑暗星空,出現到張若塵和風岩的麵前。


    領頭的那位,身穿金甲,體魄偉岸,手中持著一根魔神石柱,散發出來的氣息讓周圍星域的星辰不停顫抖,似要墜落。


    風岩臉色凝重,低聲:“這人是誰,從未聽說軒轅家族有這麽一號厲害人物。這氣息……絕對是諸天級!”


    身穿金甲的軒轅家族神靈,聽到了他的低語,糾正道:“是不滅無量級。”


    張若塵認出來人,道:“老朋友了!軒轅第二,你哪裏弄來這麽一張人皮裹在身上?”


    軒轅第二,乃是軒轅家族曆史上的一位老祖宗,自稱古往今來第二人,僅次於軒轅家族的始祖“軒轅玄帝”。


    在魂界,張若塵和他打過交道。


    當然,眼前這個軒轅第二,乃是殘魂歸來,奪舍了自己的骨身,現在走的是骨族修士的修行之路。


    軒轅第二道:“張若塵,本座的事,你少管。留下牧龍界和那兩人,軒轅家族欠你一個人情。”


    張若塵笑了笑:“你開什麽玩笑?這兩人實力非同小可,我冒著生命危險,拚死拚活才將他們鎮壓,你這一來就想摘桃子?”


    軒轅第二道:“這裏是北方宇宙,牧龍界是軒轅家族軍隊的坐騎牧場,這裏的事,自該有軒轅家族管。他們祭煉了牧龍界,自然該由軒轅家族審判。你本身就越界了,本座念昔日的交情,才沒有與你計較,別不識好歹。”


    風岩道:“第二前輩似乎忽略了一個事實,若非我們出手,他們已經逃走了!而且,他們還會繼續在北方宇宙製造殺戮,是我們幫了你們大忙。”


    “開什麽玩笑,有本座在,他們豈能逃得掉?”軒轅第二根本不打算講道理。


    牧龍界既然已經被祭煉,界內的血氣和魂靈,他自然是垂涎不已,可以迅速壯大他的殘魂。


    他的骨身,若能吸收一界的血氣和生命之氣,化冥之時就能凝聚出更強的肉身。


    軒轅第二本身就立誌,要走軒轅玄帝的路,化冥活出第二世,成為冥祖那樣的人物。


    忽的,張若塵道:“若我要逃呢?不知你留不留得住?”


    軒轅家族的神靈皆麵麵相覷。


    軒轅第二眉頭一緊,繼而道:“跑得了和尚,還跑得了廟?到時候,別怪我去昆侖界和無定神海找你,從古至今,軒轅家族就沒吃過虧。你拿走北方宇宙一界,本座也必定拿一界迴去。”


    張若塵像是真的被拿捏住了一般,歎息一聲:“你好歹也是不滅無量級數的人物,怎麽可以這樣?不如我用一個秘密和你交換?”


    軒轅第二冷笑。


    張若塵道:“與軒轅玄帝和冥祖有關。”


    軒轅第二露出意動之色,道:“也不知道這個秘密值不值。”


    “你不是一直想走玄帝的路?我知道他的化冥之路最關鍵的一環!”


    隨即,張若塵也不管軒轅第二會不會反悔,直接將迦葉佛祖“自我白骨觀”的典故講了出來。


    軒轅第二聽得很認真,聽完後,眼神變得極為灼熱,自語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就猜到玄帝不是二世始祖,是三世始祖。玄帝和冥祖之間,還有一世是迦葉佛祖。善惡並存,方可得大道。”


    張若塵道:“看來你是真的悟到了什麽。”


    軒轅第二點頭,道:“欲要走玄帝的路,化冥之前,必先修佛。看來得去西天佛界一趟才行!”


    張若塵有些發懵,沒想到軒轅第二的想法如此奇特。


    張若塵心中立即又生出一念,正好讓軒轅第二去探一探西天佛界的虛實,道:“欲修真佛,必往西天佛界,這倒是繞不開。你去了之後,可以尋一位叫靜修的佛修,就說是我介紹你去的,他一定會悉心傳你佛法。”


    軒轅第二不屑一笑:“憑本座的身份和修為,去西天佛界修行,是給他們麵子,需要你幫我尋找一位佛師?”


    張若塵道:“敢問你是什麽身份?骨族修士,還是古之強者?就憑閣下身上的這股傲慢之氣,我想西天佛界那些頑固不化的老禿驢,就沒有一個願意做你的佛師。”


    軒轅第二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張若塵有些過於熱情了!


    他道:“你不會騙我的吧?”


    張若塵道:“以你的手段,我敢騙你?此事,你但可去西天佛界求證,若我說的有半句假話,來昆侖界找我便是。跑得了和尚,還跑得了廟?”


    軒轅第二臉上露出一道笑意:“老實說,你這個秘密,本座早就有所猜測,所以換不了牧龍界和那兩人。”


    風岩氣結,道:“要不再加一個秘密?”


    他打算將頜容、金玲與“老默”的會麵地點告訴軒轅第二,讓軒轅第二去蹚雷。


    不要臉,總得付出一些代價。


    張若塵知道風岩想做什麽,輕輕搖頭,笑著對軒轅第二道:“走了!若能追上我,我就交給你。”


    “嘩!”


    張若塵身形一退,帶著風岩、頜容、金玲,進入早已打開的空間之門,瞬間跨越一個星域,氣息消失得無影無蹤。


    ……


    西天佛界,六祖故居。


    三丈長的佛台上,燃燒著一盞盞命燈,火光閃爍,將窗欞紙映照成明黃色。


    這些命燈,有命運的力量加持,與在外的一位位古之強者的魂靈相連。


    驀地,其中兩盞命燈的火焰劇烈顫動,在兩道“噗嗤”聲中熄滅。


    盤坐在佛台下的七十二品蓮豁然睜開雙眸,平靜的看向兩盞命燈上的刻字,分別是“頜容”和“金玲”。


    “被搜魂了?”


    七十二品蓮站起身來,推門而出,道:“吩咐下去,張若塵出手了,接下來全部離開北方宇宙,去東方宇宙,將他牽製住。文至仁,你帶靜修去一趟昆侖界,告訴池昆侖,令他在張若塵返迴之前必須完成任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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