碲體軀雄偉,粗糙嶙峋,像一座小型石山。


    張若塵並不懼他身上那股半祖氣息,從容自得,坐到吞象兔搬來的椅子上。


    小七擰了擰吞象兔的臉蛋,對它很感興趣。


    池中煙霧,重新飄蕩,伴隨片片落葉。


    張若塵如此姿態,讓蓋滅和孔雀天後心中感到極為不可思議。須知,碲可是半祖,哪怕體軀有缺,但五萬年過去了,就算還未恢複到巔峰,也已相差不遠。


    麵對此等強者,便是天尊級,都要小心翼翼應對,稍有不慎就可能丟了性命。


    在蓋滅看來,碲主動和談,化解矛盾,主要忌憚的是遭到殞神島主、酆都大帝等人的圍殺,而非如今的張若塵。


    張若塵道:“怎麽,堂堂半祖,竟什麽禮物都沒有準備?”


    碲手臂抬起,空間隨之如同水幕一般震蕩了起來。


    “嘩!”


    隨著一道刺目的亮光,空間中,一尊被半祖神紋和秩序禁錮的身影,墜落下來,重重摔落到張若塵麵前。


    長有四臂,而無雙目。


    張若塵低頭凝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語氣卻澹澹:“半祖不愧是半祖,佩服,居然將神界的神武使者都擒拿。”


    “得罪帝塵,這便該是他的下場。再說,這神武使者稀鬆平常罷了,所恃的不過是對神武印記的控製和壓製。做為半祖,對神武印記的依賴已經極低,自然手到擒來。”碲道。


    神武使者的修為實力,自然不是稀鬆平常。


    至少,在空曠的星空中,張若塵便留不住他。


    碲這無疑是在炫耀自己的實力,以實力,給張若塵以壓力,逼迫張若塵與他和談。


    當然若他沒有此等實力,也就沒有必要來見張若塵。


    見了,等於自尋死路。


    禪冰的聲音,在神境世界中傳來:“千萬不要被他騙了,半祖和天尊級之間,相隔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碲這麽做,必另有目的。”


    “半祖絕不可能心境孱弱到這個地步。”虛天道。


    張若塵打量著地上的神武使者,已然識破碲的謀算,道:“碲祖果真誠意十足,若能加入劍界,與我們一起對抗始祖之禍,往日恩怨,自然是可以一筆勾銷。”


    碲道:“這無需帝塵多言,正是欲要將始祖之禍瓦解於初始階段,所以我才來了這裏。但,我有一個條件!”


    張若塵道:“被石嘰娘娘鎮壓的那顆頭顱?”


    “正是。不知帝塵能否從中斡旋?”碲道。


    張若塵站起身來,道:“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不想摻和。但,碲祖若能隨我一起進入幽冥地牢,聯手瓦解始祖之禍,石嘰娘娘豈會不領這份情?”


    張若塵作勢欲要離去,突然,目光落在蓋滅懷中的孔雀天後身上,道:“天後這五萬年,修為進步令人驚歎,已經大自在無量巔峰了!”


    五萬年前,孔雀天後才初入大自在無量而已。


    孔雀天後皮笑肉不笑的,迴以媚態的眼神。


    蓋滅瞥了一眼懷中的孔雀天後,道:“帝塵,這是要去哪裏?神武使者怎麽處理啊!”


    “我去一趟幽冥地牢,神武使者就先關押在你這裏。”


    張若塵話音落下之時,身形已然消失在空間中,不知去向。


    孔雀天後道:“看來帝塵對神武使者,不怎麽感興趣。”


    “我倒是感興趣得很。”


    蓋滅將她推開,走下台階,來到神武使者身旁,眼神已是冷凜無比,探出一隻手掌按在了他頭頂,一縷縷魔氣向他體內侵襲。


    相比於張若塵和碲,蓋滅對神武使者控製神武印記的手段,是相當忌憚,自是想多做了解。


    “你們大禍臨頭了!”


    神武使者雖倒在地上,難以動彈,但聲音語氣,冰冷中帶有一股鎮定。


    ……


    三道身影從空間中走出,在一顆數百裏長的宇宙岩石上匯聚。


    三者,形態各不同。


    神武使者“無影”,道:“無視沒有在約定的時間趕到,多半是出事了!這片宇宙的修士,還真是夠膽大。”


    不遠處,恆星的光華灑落到宇宙岩石上,但使者無影的腳下,卻沒有影子。


    這無疑是說明,使者無影雖有形體,卻並非肉身事態,乃是靈體。


    “無視戰力不輸天尊級!除了殞神島主和酆都大帝,誰能留下他?更何況,還如此無聲無息?”


    “殞神島主的陣法,倒是有可能做到。”


    “若真是如此,劍界就是自取滅亡。”


    ……


    使者“無形”沒有形體,像一陣風,吹得亂石紛飛,塵土激揚。


    這一陣風中,傳出各種不同的聲音,像是在自問自答。


    使者無影道:“殞神島主和酆都大帝正與那位鬥法呢,恐怕無視不是栽在他們手中。”


    第三位神武使者,名叫無言,是一位曼妙美人,肌膚晶瑩如玉,青絲整齊梳理,給人秀麗端莊的大家閨秀之感。


    但,眼部之下,戴著緊貼麵部的玉質麵具,看不見容顏。


    她雙手比劃,以啞語道:“無視沒有死,我能感應到他還活著。無論怎麽說,既然此前張若塵對神武使者出手了,劍界也就被排除到計劃之外。”


    “我此次前往地獄界,沒有見到酆都大帝,但卻和閻寰宇和空梵怒見了一麵。他們並不排斥與神界一起應對始祖之禍,但卻不肯交出指揮權。你們二位那邊呢?”


    使者無影,道:“天庭諸天對神界成見極深,絲毫都不信任,別說交出指揮權,連合作都是免談。”


    使者無形的聲音,沙沙響起:“黑暗之淵的神樂師,對神界倒是很感興趣,也想要帶領太古生物各族一起對付始祖之禍。但,黑暗之淵局勢複雜,他被多方掣肘,希望我們先幫他清除異己,再談合作。”


    使者無言比劃手勢:“不過托詞罷了!看來想要下界諸天乖乖合作,還是得有一股自下而上的力量,逼他們順應時局。無形,你可以化身億萬,此事由你來辦。”


    使者無形又開始自問自答和給自己出謀劃策:“第一步,傳播信仰,擴增神界的影響力。”


    】


    另一個聲音響起:“第二步,得建立一個屬於神界的大教,順者昌,逆者亡。相信過不了多久,願意歸順和臣服神界的修士,將不計其數。”


    “其實有一招可用,隻要信仰神界,就可得到神武印記,擁有修武資格。凡是不信者,都將被收迴神武印記,貶為凡人。”


    使者無影語氣沉定:“真宰可是交代過,萬不可極端行事。我們此來的目的是對付始祖之禍,無形,你若犯了這片宇宙的眾怒,第一個繞不過你的,將是真宰。將真宰賜予百旗混沌圖拿來!”


    使者無形道:“去黑暗之淵前,無視拿走了百旗混沌圖。”


    “這下麻煩大了!百旗混沌圖,是真宰賜予,用來應對始祖之禍的,隻要匯聚天庭、劍界、地獄界、黑暗之淵的百尊諸天強者,就能鎮壓始祖。必須立即將其尋迴。”使者無影道。


    使者無言眉心的花鈿,閃爍一圈圈光暈,道:“我已感應到了,無視在幽冥地牢所在的那片星域。”


    使者無影道:“無論是誰,敢與神界為敵,就得付出代價。分開行動,我和無言這就前去幽冥地牢。”


    ……


    十八層幽冥地牢,恢弘壯麗,懸浮在黑暗冰冷的虛空,上麵布滿塵土,像一座十八層的殘塔。隻不過,每一層都有一座小世界那麽巨大。


    當初它被埋在劍塚地底,無法窺其全貌。


    雖然,宇宙中的魔道修士,對幽冥地牢極為瘋狂,但卻無法敢靠近此地。


    這裏魔氣厚重,非尋常修士可以承受。


    況且,不時就有強勁的力量波動,從幽冥地牢的入口處傳出,可震殺神靈。


    幽冥地牢的入口,是一座高達百丈的黑色石山,表麵光滑如鏡。


    張若塵來到石山下,距離石壁還有十數丈,就能感應到昊天、天姥、石嘰娘娘的半祖規則和秩序,交織在石山上,阻止一切修士繼續前行。


    但,這三股半祖力量,應該是從內而外布置出來。


    換言之,從內部想要打破這股封禁力量,要比從外部打破艱難得多。


    “嘩!”


    石壁上,一道道半祖規則和秩序顯現出來,密密麻麻,散發灼目光華。


    繼而一股排山倒海的恐怖力量,透過石壁,洶湧而出。石壁上的半祖規則和秩序,燃燒了起來,也無法化解那股力量。


    張若塵腳下一角神境世界顯現出來,定住空間,戴著麒麟拳套的手掌,向前按出。


    “嗷!”


    麒麟光影顯現。


    張若塵被這股波浪般的勁氣,震退出去五步。


    勁氣還在向外擴散,一直擴散向宇宙中,令群星顫動。


    再看石壁上的半祖規則和秩序,已是澹了不少。


    “看來必須得盡快進入幽冥地牢,三位半祖布置的封禁力量,已經支撐不了多久。”


    張若塵深知昊天和天姥這種級數的強者,對這個時代的意義,不希望他們為了阻止始祖之禍而自爆神源。


    虛天道:“就憑我們,和始祖較量?又或者,你真的將希望寄托在了碲的身上?你要知道,一旦進入幽冥地牢,想逃是很難的事。若在外麵伏擊,我們打不過,還能逃走的。”


    “虛天前輩就這麽沒有底氣嗎?”


    張若塵向右側看去:“出來吧!在我麵前,藏什麽藏?”


    一道身穿黑色勁裝的身影,從石山後方走出來,將頭頂的鬥篷揭開後,露出池昆侖那輪廓分明的堅毅麵容。


    他躬身行禮,道:“父親!”


    張若塵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孔雀天後告知的。”池昆侖如實相告。


    “難怪!原來她早就投到了冥祖旗下,這倒是解開了我心中的疑惑。”


    毫無征兆,張若塵眼神中,一道神光釋放而出。


    “轟!”


    池昆侖雙手結十字印,六道輪迴印在身前顯現出來,擋住神光衝擊,身形爆退出去千裏。定住身形後,雙臂不停顫抖,緩緩放下。


    張若塵道:“大自在無量初期,時間之鼎果然在閻無神手中。帶我去見他吧!”


    ……


    虛無世界中,懸浮著一座古老的石殿。


    石殿外,是一座斑駁的石橋,一邊連接殿門,一邊通往未知。


    橋,名奈何橋。


    殿,名生死殿。


    “若塵兄,久候多時了!”


    閻無神獨自一人坐在大殿中心的地上,身前是一張長條形的赤銅桌桉,上麵放有一壺酒和兩隻酒杯。


    殿門口,張若塵瞥了一眼池昆侖,道:“帶小七在殿外等著。”


    池昆侖點了點頭,領著小七,退至殿外。


    進入殿中,張若塵每一步都踩出一圈圈空間漣漪,輕鬆破去閻無神的空間秩序,道:“此情此景,恰似當初狩天大宴前的相會。那壺花開十二朵,至今令人迴味。”


    “今天這壺酒更好。”閻無神道。


    張若塵在他對麵坐下,自顧的提起酒壺斟了一杯。


    端起酒杯嗅了嗅,他道:“空間神殿的清風裏,你去空間神殿做什麽?沒聽說,那邊發生了什麽大事。”


    閻無神道:“你這人不講究啊,隻給自己斟酒,沒看見我麵前也有一酒杯?”


    “唰!”


    酒壺已是從張若塵手中飛出去,暗蘊空間力量。


    看似一壺酒,爆發出來的衝擊力,卻絕對堪比恆星撞大世界。


    閻無神乃是空間掌控者,穩穩將之接住,酒壺沒有破碎或者變形。


    倒滿一杯後,他道:“沒聽說,不代表沒有發生。碲擒拿神武使者,送給你了?”


    張若塵道:“孔雀天後不都告訴你了,還多此一問?”


    “這份大禮,你收不收?打算怎麽收?”閻無神道。


    張若塵道:“他是想要挑起劍界和神界的爭端!收,當然還是要收的,送都送來了,我對神界可是相當好奇。冥祖來了這片星域?”


    閻無神笑道:“若冥祖來了這片星域,你敢來嗎?”


    張若塵道:“大魔神是冥祖的人!神界派遣神武使者,對付始祖之禍,無疑是想阻止大魔神出世,不想冥祖陣營坐大。想來神界背後的那位,一定會親自牽製住冥祖。這便是我敢來的原因!無神兄,你是來阻止我的?”


    閻無神搖頭,道:“我是來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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