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的不留一點餘地,製造反差,讓粉絲認不出來。”姚緋認真道,“或許你可以試著代入,你最重要的人碰那些違禁品,真正的景白成為無碑墓。你有多恨蔣嘯生這種人,你可以代入這種恨意去演蔣嘯生,讓人記住這個恨,永遠別碰這些東西。”


    商銳的目光陰沉,停了許久。


    才重新吹頭發,指尖掃到姚緋的耳後。


    姚緋蹭的站了起來,跟商銳拉開距離,“試吹結束了嗎?”


    商銳深邃的眼注視著姚緋,看的特別深。他修長的手指移上去關掉了吹風機,房間寂靜,似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他想如果當初姚緋喝的是成癮性的東西,他會不會把李盛弄死?他會的吧。


    他一直很惡心那些,那是泯滅人性的東西。


    “這可能就是演員的意義。”


    昆明晚上溫度也就十度左右,屋子裏卻燥熱起來。又熱又悶,讓人有些喘不過氣。姚緋忍不住想他的手指穿過潮濕的頭發,撫摸在她肌膚上的觸感。


    商二少爺給她吹頭發,還吹的那麽認真。


    敲門聲響了起來,姚緋猛然迴神。朝著商銳點了下頭,快步走過去拉開門,走到門口,想起來,為什麽要衝他點頭?


    以後不能再放商銳進門了,他真是禍害。


    “緋姐,給你送飯。”劉曼端著托盤,說道,“銳哥在你這裏麽?”


    “嗯。”姚緋讓開路,解釋道,“我們在聊劇本。”


    劉曼一副我懂的樣子,笑著進門,說道,“蔡總讓我給銳哥也帶個晚飯,你們看還需要什麽,我去幫你們拿。”


    “放餐桌上吧。”商銳把吹風機放迴去,活動手腕,冷峻的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拉開餐椅坐下,“謝謝。”


    “那行,我先走了,有事喊我。”劉曼抬起手朝姚緋揮了揮,快步溜出門順手帶上了門。


    姚緋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斂起所有的情緒,麵上不露分毫的走到商銳對麵拉開椅子坐下,“所以我說,蔣嘯生這個角色很難演。榮導勢必會醜化你,不會留下任何閃光點,你不再是男神,你隻是臭名昭著的蔣嘯生。”


    商銳很喜歡男神這兩個字。


    “包括蔣嘯生跟景白之間的感情不是愛情,隻有犯罪。”姚緋打開飯盒,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牛排,“你現在退出還來得及,這不是什麽好角色,演不好會被很多人罵。”


    “你覺得我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嗎?”商銳打開瓶裝水先喝了一口,他的喉結隨著喝水的動作咽動,他若有所思,看著姚緋,“你不是說你相信我麽?”


    姚緋咽下牛肉,“你想聽實話嗎?”


    “說吧。”商銳放下水,拿起了筷子,下顎微微上揚,嗓音緩慢輕揚,“我會不讓你說實話嗎?”


    他們的關係,姚緋為什麽要顧慮?


    “你不是負責任的人。”姚緋心想,這是商銳要聽的,那就別怪她說話直了,“我認識你到現在,我沒見過你對哪件事負責過。對任何事都是三分鍾熱度,隨心所欲毫不負責。你對表演,似乎也沒有那麽強的責任心。”


    商銳把筷子又放了迴去。


    他抱臂靠在椅子上,目光沉了下去,“繼續說下去,還有什麽?”


    “沒了。”姚緋咬著生菜,看他,商銳的表情不太好看,“說完了,除此之外,你都挺優秀。”


    漫長的沉默,商銳拿起桌子上剩餘的半瓶水喝完,唇上沾著水霧,沉黑的眸子注視著姚緋,“你是這麽看我的?不負責任?”


    “那你知道負責任是什麽嗎?”姚緋放下了筷子,認真看著他,“你有過為一件事拚盡全力嗎?”


    “你。”商銳開口。


    姚緋愣住,怔怔看他。


    “你不信嗎?”商銳揚起唇,輕嗤一聲,他起身離開椅子走向門口,他拉開門往外麵走,“我以前也不信。”


    房門關上,房間恢複寂靜,姚緋往後靠在椅子上,抬頭看燈光。


    怎麽敢信?


    商銳的很多話她都不敢信。


    結束定妝姚緋和陳鋒進入警官學院訓練,他們要在這裏待二十天,這部戲有大量的動作戲,他們需要體能訓練。


    姚緋不單單是有警察功底,她後來要做臥底,打戲就很複雜了。榮豐給她請了一個武術指導,讓她跟著練。


    商銳原以為他們會在一起訓練,拍完定妝的第二天,榮豐和沈成就把商銳帶去了緬甸。


    七月五號,《寒雨》開機。早上十點,寒雨官博發布了開機海報,艾特演員,商銳在第三位。


    粉絲懵了幾秒就炸開了,商銳的粉絲罵出三個熱搜。把商銳和團隊從裏到外罵了一遍,商銳十二點發了一條微博。


    “我是演員商銳,我在寒雨裏飾演蔣嘯生。#寒雨7·5開機大吉#”


    這條微博下吐槽多過粉絲的支持。


    可這一次,商銳是認真的以演員身份重新出道。他並不在意這些辱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平靜,他接受了這一切,卸載了微博。


    七月六號第一場戲,姚緋和商銳的床戲,全電影唯一一場床戲放在第一天拍,榮豐的拍戲路子果然野。


    晚上的戲,下午就開始準備。他們租的是一家很陳舊的ktv,具有年代感。雖然環境不算髒,但昏暗陰沉的氛圍十足。這段戲是迴憶戲,景白和蔣嘯生的第一次見麵。景白一開始並沒有進入蔣嘯生勢力範圍,她的臥底原本是暫時的,隻是為了抓一個販毒小團夥。她負責在外圍接應,沒想到這次計劃誤打誤撞觸及到了販毒集團的核心利益。她的臥底師哥身份暴露,被蔣嘯生的人抓住折磨致死,殘破的屍體扔進了黑湖,她的上級領導遭到毒手橫死街頭。


    一夜之間,她失去了身份也失去了所有的朋友。


    她在短暫的迷茫後,義無反顧的踏上了這條不歸路。她沒有做計劃的人了,她已經和組織失聯。她賭了一把大的,直接去勾引蔣嘯生,知道蔣嘯生變態的嗜好,她找機會弄殘蔣嘯生的一個手下,果然,蔣嘯生那個變態當即就對景白生出了想法。


    也是從這裏,景白搭上了蔣嘯生,成為一個失去了身份卻依舊履行職責的編外‘臥底警察’。跟在蔣嘯生身邊一路爬到了高處,搜集證據等待一個機會,直到新的西州禁毒支隊隊長鄭澤上任,就是陳鋒飾演的男一號,誓要撕開這暗網,景白才從暗處走了出來。


    姚緋化完妝出門看到正在背台詞的商銳。


    他穿著黑色襯衣黑色長褲,手杖落在手邊。頭發一絲不苟的梳到後麵,他在緬甸曬黑了,果然沒有曬不黑的皮膚,隻要不塗防曬霜很快就又黑又糙。粗糙之後,他的五官越加銳利,眼神沉黑,他的演技好起來了,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股陰狠。


    這是姚緋沒見過的商銳,他在短短一段時間成長了很多。


    “等會兒你粗暴點。”榮豐在跟商銳說拍戲走位,說道,“這裏床戲和盛夏不一樣,這裏是沒有感情的,明白嗎?你不要對她產生感情,你把她當成一個仇人,敬業點,你把自己當成真正的蔣嘯生。”


    “能用替身嗎?”商銳抬眼就看到穿著紅色裙子的姚緋,她的頭發散在肩頭,畫著明豔的妝容。細細的裙子吊帶貼著皙白的肌膚,姚緋看起來有幾分柔弱,他定定看著姚緋。


    他很排斥這場床戲,第一次希望對象不是她。他get到蔣嘯生這個角色的可恨之處,誰不想殺了蔣嘯生呢?


    “沒必要用替身,我覺得姚緋也不需要替身。”榮豐轉頭叫姚緋,“姚緋,過來,你們走個戲。”


    姚緋走向了商銳,說道,“沒事,你可以揪我的頭發,這個鏡頭就一下,甩過去就好。”


    商銳盯著姚緋的頭發,他的入戲因為姚緋出戲。


    “走一遍戲嗎?”姚緋問,“我們可以試一下走位,以免一會兒正式演的時候出現失誤。”


    商銳抬手放到姚緋的頭發上,隻是擱著,垂下睫毛。


    閉上眼在想姚緋說他沒有負過責任,姚緋心裏到底有沒有他的位置?榮豐說的是不是真的?又想如果他是蔣嘯生,這場戲他會想什麽?


    他這次搞的很醜,以為姚緋會介意。昨天開機宴上見麵,姚緋看他的眼神更深了,並沒有表現出嫌棄,看起來很喜歡。


    商銳都不知道她是情人眼中出西施,還是確實很喜歡這個造型。


    他跟榮豐走了二十天,榮豐比他的表演老師教的都多。封閉式訓練確實很容易入戲,這是他在演戲上最瘋的一次。真正的走進去入戲,並沒有想象中那麽艱難。商銳不是入不了戲,他有心理障礙,他恐懼入戲。


    榮豐給他留個出戲的點,榮豐說姚緋喜歡他。


    姚緋頭頂著他的手,也沒有動,等他來感覺。他的掌心很熱,貼著姚緋頭頂的肌膚,他的手指很長,他的手經常給姚緋帶來安全感,他身上有木質香調。


    “我們試試吧。”商銳睜開眼,這迴眼神已經變的有些陌生,他代入了蔣嘯生,“我盡可能不抓你的頭發。”


    他抓頭發時手掌貼著姚緋的頭皮,把力道放在手心,用手心去推她的頭。試了兩遍還算順利,商銳可以麵無表情的發狠。


    榮豐決定開拍。


    演員就位,打板落下。


    姚緋在地上趴著,聽到打板聲抬頭剛要說台詞,忽然身下劇烈的晃動,頭暈目眩,她愣了下以為自己低血糖眩暈。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艸!地震!”


    下一刻,姚緋就被人護到了身下。


    第84章 喜歡啊,很喜歡。……


    重物墜地的聲音伴隨著尖叫聲, 地動山搖,她在混亂中先是聞到了熟悉的木質香調,男人的手死死的護著她的頭, 臉貼在她的後頸上,灼熱的氣息。


    隨即是濃重的血腥味。


    有人喊了聲銳哥。


    姚緋費力轉過身握住商銳的肩膀仰起頭, 濃稠鮮紅的血順著他的頭發緩緩往下流,重重的壓在他的眼皮上。這一會兒時間,他的頭發已經濕透了, 他身後在倒在地上的拍攝器材。


    吊燈瘋狂搖晃,往這邊跑的燈光師轉頭朝門口衝去。


    “地震了。”商銳費力睜開眼,甩了下頭, 頭暈的厲害他想吐,他的視線模糊看不清楚東西, “快點,跑出去,別管我。我估計腦震蕩了, 我暈的厲害。”


    拍床戲現場有清場, 留在房間裏的人本來就不多。聽到地震兩個字跑了一大半,擁擠著往外衝。


    姚緋聽見導演在喊,“注意腳下別發生踩踏!大家注意安全!按照秩序往外走別擠!”


    姚緋在眩暈爬起來,她用力的拖著商銳的手臂纏到脖子上, 把他拖了起來,往外麵拽。


    “我走不動,你別管我。”


    商銳急促的喘息,腳下發軟走了兩步差點摔到地上。姚緋腳下的高跟鞋也崴了下,她當機立斷脫掉了高跟鞋。


    姚緋這輩子的力氣都在刹那爆發出來,她單薄的肩膀橫到商銳麵前, 徑直扛起了他。房間裏一片混亂,人都往外麵跑。


    他們租的ktv三層樓,走廊的盡頭是步梯。


    這個時間誰也不敢走樓梯,步梯上都是人。姚緋扛著商銳混入了人群中,她抿緊了嘴唇,有什麽東西順著她的脖子往下流,暖的,她不敢想。


    如果有一天商銳死了,她該怎麽辦?


    姚緋聽到脖子上有粗重的喘氣聲,她聽不清商銳說什麽。她隻是看著那個出口,無論如何,她都不會丟下商銳。


    姚緋下樓梯時差點跪下去,商銳用力握住鐵欄杆撐住,他半睡半醒,腦子昏沉惡心,“你放我下去,姚緋。”


    姚緋不放。


    她不說話,反而用力托著商銳的長腿,拚命往肩膀上扛。


    她這輩子沒在乎過什麽人,也沒被人在乎過。


    她就是浮萍。


    商銳鬆開了手,她在搖晃中踩著鐵欄杆咬著牙扛著商銳往空曠的院子走。其他人已經跑出了ktv的院子,跑向了外麵的廣場。


    院子裏的路燈懸掛在夜色中,隨著地震劇烈搖晃。她走到空地,幾乎是摔到了地上,她被商銳托了下,商銳轉身就嘔吐。


    他一身血十分狼狽,仰躺在粗糙的地麵上。他在嘔吐聲中,費力睜開眼,“姚緋。”


    姚緋迴頭看他,昏暗的燈光下,他的頭發潮濕眼睛也潮濕,他揚起唇笑,“我們這也算生死與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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