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


    蘇嫿正在修複室裏,給手上一幅古畫做收尾工作。


    沈鳶來到古寶齋,有重要事找她。


    不過因為她工作時,不能被打擾,沈鳶就靜靜地坐在一樓,喝著茶,等她下來。


    蘇嫿忙到中午,下樓。


    沈鳶笑盈盈地迎上來,“嫿姐,我代表我們考古隊請你幫忙。”


    蘇嫿微微挑眉,“考古?你什麽時候跳槽了?”


    “也不算跳槽,同屬一個係統。之前在博物館工作,是我媽找人幫我安排的。考古才是我的最愛,我在國外學的是墓葬結構,和機關陷阱。”


    蘇嫿淡笑,“哪裏的墓?”


    “龍腰村。那裏發現了一座諸侯墓,正進行搶救性挖掘。裏麵有許多珍貴的壁畫、帛畫,急需修複,我向我們領導舉薦了你。”


    蘇嫿沉思片刻,問:“龍腰村離京都挺遠吧?”


    “是有點,在西北地區。”


    蘇嫿頓了下,“你們把畫送過來修複可以嗎?”


    “嫿姐,說白了,我們主要是看重你的快速記憶功能。因為一開棺,帛畫遇上氧氣,會迅速氧化褪色,而你能速記。你的腦子比照相機還好使。”


    蘇嫿問:“你跟你哥打過招呼了嗎?”


    “放心,早就打過了。”沈鳶一把握住她的手,言辭懇切,“嫿姐,我們需要你,國家需要你。”


    她都把這麽崇高的理由搬出來了,蘇嫿還能說什麽。


    從小到大,修了無數幅古書畫,有曆代傳承的,也有古墓裏出土的。


    她還沒下過真正的墓坑呢。


    倒也有幾分好奇,便應下來。


    晚上回家。


    蘇嫿進臥室收拾行李。


    她把一些化妝品小樣挨個裝進化妝包裏,再收拾幾件換洗衣服。


    這次一走,至少要待上十天半個月。


    顧北弦從公司一回來,就看到蘇嫿正拿著衣服一件件地往行李箱裏裝,眼神頓時涼了。


    他勾了勾唇角,壓抑著情緒,說:“蘇嫿,有什麽事跟我說清楚,不能一聲不吭,就玩離家出走。”


    蘇嫿噗嗤一聲笑了。


    每次他這樣,她都感覺他好像很在意自己的樣子。


    不管是不是錯覺,但是被人這麽在意,還挺幸福。


    蘇嫿站起來,走到他麵前,雙手摟住他的腰,撲閃著睫毛,問:“就這麽怕我離家出走啊?”


    顧北弦捏了捏她腰上的軟肉,“你說呢?”


    蘇嫿被他捏得有點癢,笑著避開,說:“我不是離家出走。明天要去龍腰村一趟,那裏發掘了一座戰國時期的諸侯墓,有些壁畫和帛畫需要修複。”


    顧北弦眸色微沉,“你們店的業務,什麽時候擴展得這麽大了?”


    “不是我們店,是考古隊,沈鳶向他們領導舉薦了我。”


    顧北弦臉色沉下來,“以後離那個花癡遠一點,淨給你找麻煩。”


    “別這麽說她,她可是你的小迷妹。外公教了我那麽多,為子孫後代做點貢獻也是應該的。那些壁畫和帛畫,是祖先遺留下來的文化瑰寶。如果不修複,後人就永遠看不到了。”


    “博物館裏修複專家那麽多,怎麽著也輪不到你吧?”顧北弦聲音裏透著隱隱的不悅。


    實在舍不得她去那麽偏僻的地方受苦。


    蘇嫿笑道:“我能速記,幹活也快,還年輕。老專家們也會被相繼調過去啊,人家五六十七八十了,都一包幹勁。我這麽年輕,還推三阻四的,怎麽也說不過去吧。”


    顧北弦不再說什麽了,鬆開她,走到牆邊,單手插兜,倚牆而立,眼底一片漆黑,沒什麽情緒地問:“去多久?”


    “半個月吧。”


    “不行,時間太長了,最多隻能三天。”


    蘇嫿有點無奈地望著他,“顧總,我發現你最近有點黏人啊。”


    顧北弦眼眸微斂,“龍腰村是山村吧?環境那麽差,還是古人的墓坑。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跑到墓坑裏,跟一群野男人混在一起,像什麽話。”


    “沈鳶會跟我一起。考古隊的人,雖然在野外工作,但人家不是野男人。”


    顧北弦抬腕看了看表,說:“我陪你一起去。”


    蘇嫿凝眉望著他,頗有些困惑。


    結婚三年了,他們一直都是相敬如賓的關係。


    這一出離婚鬧得,兩人感情好像比以前好了很多。


    這如膠似漆的模樣,就跟人家新婚夫妻似的。


    蘇嫿想了想,說:“我是去工作,一天兩天的做不完,最少也得十天半個月。你平時工作那麽忙,就別耽誤你的時間了。”


    顧北弦沉吟片刻,“那我多派幾個保鏢保護你,四個夠不夠?”


    蘇嫿一聽,這也太誇張了吧。


    去修個壁畫,帶四個西裝革履的保鏢隨身保護。


    想想那陣仗,都覺得頭大。


    “帶一個吧,我是去考古,又不是去打仗。人家都不帶保鏢,就我帶著保鏢,派頭太大了,影響不好。”


    “最少也要兩個,輪流換班保護你。”顧北弦語氣不容置喙。


    蘇嫿妥協了,“好吧,兩個就兩個。”


    顧北弦拿起手機,去外麵打電話安排去了。


    蘇嫿輕輕搖了搖頭,心想:這男人,簡直了,心裏卻甜滋滋的。


    等顧北弦打完電話,回來的時候,就去了書房。


    直到快要睡覺了,他才回臥室。


    一張清冷的俊臉沒任何表情,一言不發地掀開被子,躺進去。


    留給蘇嫿一個冷冰冰的後背。


    蘇嫿一時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男人是怎麽了?


    那會兒還好好的。


    蘇嫿往他身邊湊了湊,拿臉輕輕蹭了蹭他的後背,問:“怎麽了?”


    顧北弦沒出聲。


    他覺得自己在她心目中,還沒幾幅古畫分量重。


    為了修幾幅破畫,要和他分開半個月,是怎麽想的?


    當然這種話,他沒法說。


    說出來太沒麵子了,也顯得自己小心眼。


    蘇嫿等了會兒,見他沒反應。


    她掀開被子一角,從他身上翻過去,躺在他對麵,手撐著下巴,瞅著他的眼睛,溫柔地問:“怎麽不高興了?”


    顧北弦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靠過來,親了親她的額頭,鼻尖,然後扳起她的臉,親嘴角嘴唇,手也往她衣服裏探……


    蘇嫿被他撩得,一顆心跳得如緊鑼密鼓。


    心裏暗暗覺得好笑,想要直接說就是了,她又不是不給。


    非得故意繞這麽一大圈子。


    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別扭呢。


    好一番折騰後,顧北弦才肯放過她。


    蘇嫿被他折騰得渾身酸軟無力,兩條腿綿軟得像柳枝似的。


    她側躺著,小口小口地喘著氣,望著顧北弦風姿俊朗的臉,心想:這男人,一旦浪起來,可真要命啊。


    這是把半個月的量,都提前透支了。


    次日,一早。


    顧北弦親自開車送蘇嫿去機場。


    快要進安檢的時候,他幫她整理著衣領,交待道:“不要跟考古隊裏的野男人走太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對你獻殷勤,都是想占你便宜。不要吃陌生人給的任何東西和飲料。有事馬上給我打電話,記住了嗎?”


    蘇嫿有點無奈,又挺受用地望著他,說:“記住啦。”


    “嗯。”


    “再見。”蘇嫿衝他擺了擺手,拉起行李箱朝入口走去。


    走出去幾步,身後傳來顧北弦的聲音,“蘇嫿,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麽?”


    蘇嫿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手機、行李箱都在,回頭說:“沒有啊,該帶的都帶了。”


    “你再好好想想。”顧北弦語調微冷,身姿筆直,淡漠,渾身氣壓有點低。


    蘇嫿好好想了想,忽然彎起唇角笑了。


    她放下行李箱,走到他身邊,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重重親了一口,甜甜地說:“這樣可以了嗎?”


    顧北弦淡淡應一聲,英氣十足的臉上依舊沒有一絲笑模樣。


    蘇嫿揉了揉他的臉,柔聲說:“好了,我要進去了,再不進去飛機就起飛了。”


    說完她拉著行李箱,快步走進去。


    兩個保鏢如影隨形地跟上。


    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顧北弦一張俊臉沉鬱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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