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堯默默地看了蘇嫿的身影一眼,右腿微跛地朝出口走去。


    那背影,說不出的落寞。


    顧北弦視線跟隨著他,察覺到了他腿部的細微異常,清冷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他偏頭吩咐身後的保鏢:“快去扶顧先生一把。”


    保鏢聽令,急忙走到顧謹堯身邊扶著他。


    蘇嫿詫異極了,深深地看了顧北弦一眼。


    沒想到他今天這麽大度。


    平時她和顧謹堯稍微說句話,他都氣到不行,聽都聽不得他的名字。


    按說她今天和顧謹堯掉入同一個陷坑,一起待了一夜,加大半天,他該生氣才對。


    可是他沒有,還特別關心顧謹堯。


    蘇嫿總覺得他今天不太對勁。


    顧北弦卻麵無波瀾,極自然地揉揉她的頭,寵溺的口吻,說:“我們上去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你肯定餓了。”


    “好的。”蘇嫿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頭蒙蒙的,身子軟綿綿的。


    兩條腿走路都沒什麽勁兒了。


    兩個人肩並肩,手牽著手,朝出口走去。


    沒走幾步,顧北弦忽覺頭部一陣眩暈,差點摔倒。


    之前因為擔心蘇嫿的安危,神經一直繃得緊緊的,這會兒一放鬆下來,才發現頭疼得要裂開。


    原本挺直的脊背,像被抽去了筋似的。


    手臂的傷口,也疼得火燒火燎的。


    整個人有點虛脫的感覺。


    蘇嫿急忙扶住他,責怪的語氣說:“下次不要做這麽魯莽的事了,身體最重要,記住了嗎?”


    顧北弦抬手按著脹疼的額頭,悶悶道:“你更重要。”


    蘇嫿一陣觸動,心尖都跟著顫了顫,嘴上卻嗔道:“好了,別說話了,保持體力。”


    她叫了個保鏢,幫她一起扶著顧北弦,走出密室。


    外麵天氣晴好。


    碩大的太陽,高高懸在天上。


    灼熱的光線,照在蘇嫿冰涼的身體上。


    沒多久,就暖和過來了。


    有陽光真好。


    扶著顧北弦走到一棵樹下。


    他後背斜倚樹幹,捧起她的臉,看了又看,那小心翼翼又珍重的模樣,像在看失而複得的寶貝。


    可不就是失而複得麽?


    她生死不明,下落不明,還差點不要他了。


    哪哪兒都捏著一把汗。


    他把她按進懷裏,又緊緊抱住。


    抱了許久許久,怎麽都舍不得鬆手。


    蘇嫿卻有些不自在了,身體微微發僵。


    察覺她的異常,顧北弦溫聲問:“怎麽了?”


    “我想去方便。”


    她和顧謹堯被困在下麵,有些事不好意思做,就一直憋著,憋了一夜加一上午,憋得都生理不適了。


    顧北弦微微揚眉,“大的,還是小的?”


    蘇嫿耳根一熱,聲音低得出奇,“小。”


    “你快去,到那邊樹後,我幫你瞅著。”


    “不用你瞅,你坐下好好休息吧。”


    顧北弦命令的語氣說:“不行,萬一有人偷看怎麽辦?”


    蘇嫿哭笑不得。


    這偏僻的山旮旯,要不是為了挖寶藏,誰會來?


    拗不過他,隻好由他陪著。


    他站在樹前,她躲在樹後,尷尬得要命。


    回來,蘇嫿拿純淨水洗了手。


    顧北弦從後備箱裏取了吃的,遞給她。


    有鮑魚撈飯、榴蓮班戟、水果撈、雙層椰子凍和楊枝甘露奶茶,連小龍蝦都給配上了。


    全是她愛吃的。


    在京都的時候,他打電話安排手下人準備的。


    給其他人準備的,就隻有主食和菜,簡稱盒飯。


    顧南音捧著盒飯,眼巴巴地瞅著蘇嫿麵前麻辣鮮香的小龍蝦,直咽口水,心裏不停地罵哥。


    重色輕妹的家夥!


    她千裏迢迢地飛過來,鞍前馬後地替他開路,替他披荊斬棘,替他消除異己。


    她這麽怕鬼的人,卻在古墓旁邊巴巴地守了一整夜。


    結果他連點好吃的都不給準備,就給她吃盒飯!


    雖然兩葷三素,還加了雞腿,但也是盒飯!


    她長這麽大,就沒吃過盒飯!


    蘇嫿急忙把自己的分了一半給顧南音吃,又分了一部分給沈鳶。


    還想分給顧謹堯,但是有所顧忌,就遠遠地瞅了他一眼。


    這一眼,落在顧北弦眼裏,很不是個味兒。


    一想到蘇嫿和顧謹堯在那麽隱蔽的空間裏,獨處了一夜加大半天,顧北弦心裏就更不是滋味了,五味雜陳,膈應得難受。


    剛才的大度,不過是故意做給蘇嫿看的。


    誰能做到那麽大度?


    聖人都做不到。


    除非不愛。


    吃完飯後,蘇嫿收拾碗筷,一抬頭瞥到顧北弦左邊袖子好像有點潮。


    他穿的黑色襯衫,看不清。


    蘇嫿伸手摸了摸,低頭一看,指腹上全是血。


    她一驚,“你手臂上的傷口裂開了?”


    顧北弦垂眸瞅了眼,不在意道:“沒事。”


    “怎麽沒事?我送你去醫院!”


    顧北弦淡嗯一聲,說:“顧先生的腿好像也受傷了,一起送過去吧。”


    這正是蘇嫿想說的。


    但是這種話,從顧北弦嘴裏說出來,就讓她感覺特別舒服,比她自己提更舒服。


    畢竟顧謹堯是為了救她受傷的。


    蘇嫿把顧北弦扶上車,又讓保鏢把顧謹堯也扶上車。


    送到範鴻儒所在的醫院。


    她給顧北弦開了間病房,叫來醫生幫他處理傷口。


    又派人給顧謹堯也開了間病房。


    各自安排了保鏢照顧。


    安頓好兩人,她想返回密室繼續工作,顧北弦卻拉著她的手,不讓她走。


    雖然他一個字都沒說,但眉眼裏那黏糊糊的勁兒,勝過千言萬語。


    蘇嫿最怕他這種眼神了。


    他一這樣看她,她就無法抗拒。


    她挨在床邊坐下,把他輸液的針管調慢點,手指伸到他的頭發裏輕輕按摩,柔聲說:“你睡會兒吧,頭不是很疼嗎?”


    顧北弦微微勾唇,眉眼溫柔地凝視著她,“看到你,頭就不疼了。”


    明明是成熟英俊的男人,卻一副很乖很乖的口吻。


    莫名有種反差萌。


    乖得蘇嫿都不忍說他什麽了。


    她輕輕地問:“那天為什麽要拉黑我?”


    顧北弦大手覆到她的手上,聲音調柔說:“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看到我抱著楚鎖鎖,深更半夜地回家。楚鎖鎖還光著上半身,在我屋裏走來走去,你會是什麽反應?”


    蘇嫿情不自禁地想象了一下那畫麵。


    頓時想殺了顧北弦的心都有。


    尤其楚鎖鎖還光著上半身。


    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見她小臉都氣白了,顧北弦愛憐地捏了捏她的臉頰,“你看,你也受不了。我是肉體凡胎,不是聖人,看到那種照片和監控錄像,怎麽會不生氣?除非我一點都不在意你。”


    蘇嫿垂下眼簾,沒出聲。


    顧北弦以為她生氣了,急忙舉起手說:“我錯了,都是我不好。”


    不能跟女人講道理,贏了道理,會輸掉愛情。


    見他求生欲這麽強,蘇嫿撲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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