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書報了卡的密碼。


    營業員忙應道:“好,好,請您稍等。”


    她拿起卡就要去刷。


    被楚鎖鎖攔住。


    她從楚硯儒錢包裏,抽出一張卡,遞給她,趾高氣昂地說:“刷我的卡,這條項鏈我今天要定了!”


    營業員瞅瞅她手裏的卡,再看看自己手裏的卡,十分為難。


    哪個都不好得罪。


    陸硯書眸色漸漸變得冷峻起來,對營業員道:“我加一百萬,刷卡吧。”


    楚鎖鎖笑了笑,翹起食指和中指,“我加兩百萬。”


    陸硯書鼻間一聲極輕的冷笑,“我加三百萬。”


    蘇嫿輕輕拽了拽陸硯書的衣袖,“爸,我不要了,我平時戴不著項鏈。”


    陸硯書抬手拍拍她的手臂,語氣溫柔,“現在已經不是項鏈的事了,是你的麵子。”


    楚鎖鎖晃了晃手中的卡,“我加四百萬。”


    陸硯書目光清冷掃一眼她做作的模樣,拿起手機發了個短信出去。


    很快,營業員接了個電話。


    掛電話後,營業員一臉歉意地對陸硯書說:“對不起陸先生,我這就去幫您刷卡。我們董事長說了,在項鏈原價的基礎上,再給您打八折。”


    說完她小跑著去刷卡了。


    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楚鎖鎖臉白一陣,青一陣,半晌才出聲:“為什麽會這樣?”


    她晃晃楚硯儒的胳膊,“爸……”


    楚硯儒厭惡的目光掃了一眼蘇嫿,對楚鎖鎖說:“你跟她爭什麽?不嫌跌份嗎?走吧。”


    他轉身就走。


    陸硯書聲音冰冷,“慢著,向蘇嫿道歉。”


    楚硯儒回頭,不可思議地望著他,“陸先生,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勸你最好不要做得太過分。”


    陸硯書並不看他,微微眯眸,語氣堅硬:“道歉。”


    楚硯儒目光複雜地看了他足足好幾秒。


    忽然,他想起什麽,臉色白了白。


    心裏好一番天人交戰後,他艱難地衝蘇嫿說:“抱歉。”


    不等蘇嫿回應,他拉著楚鎖鎖的胳膊就走。


    走得飛快。


    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楚鎖鎖賭氣地甩開他的手,“爸,你要不要這麽沒出息?給她道什麽歉啊?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楚硯儒悶著一張老臉,一聲不吭。


    直到出了商場的門,他才對她說:“新上任的市長,是陸硯書的同學。為了爭一口氣,因小失大,沒必要。”


    楚鎖鎖氣得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這事之後,我在蘇嫿麵前是抬不起頭來了!煩死了!”


    商場裏。


    營業員把項鏈放進首飾盒裏,包裝好,再放進禮盒裏,恭恭敬敬地遞給蘇嫿,“這是您的項鏈,請拿好。”


    蘇嫿接過來。


    陸硯書說:“再去樓上,爸爸給你買衣服、鞋子和包。”


    蘇嫿莞爾,“不用了,這些我家裏有很多。”


    “你的是你的,我給你買的,是我買的,爸爸買的意義不一樣。”


    蘇嫿硬是被他帶著去了樓上。


    陸硯書是搞藝術出身,審美眼光極好,幫蘇嫿挑了很多漂亮衣服,精致大氣,又不失氣質。


    最後司機和保鏢手裏都提不下了,兩人才收手。


    後備箱被塞得滿滿當當的。


    車子拐彎時,看到路邊有賣糖葫蘆的。


    一串串的糖葫蘆擺在透明櫃子裏,紅彤彤的,晶瑩好看。


    陸硯書喊司機停車,打開車窗幫蘇嫿要了兩串糖葫蘆。


    蘇嫿接過來,笑著問:“你怎麽知道我想吃?”


    陸硯書目光溫柔飽含疼愛地望著她,“猜的。”


    蘇嫿接過糖葫蘆,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


    吃著吃著,鼻子不知怎麽的,就酸了。


    小時候特羨慕別的小孩子,被父親拉著手上街,手裏拿著大大一串糖葫蘆,咬一口,酸酸甜甜的,滿是幸福。


    幸福,就是這麽簡單。


    跟貧富無關。


    因為買了太多東西,陸硯書把蘇嫿送到了她的住處。


    大包小包的,保鏢來來回回拿了好幾趟,才拿完。


    把蘇嫿送回家,陸硯書上車。


    回到陸府。


    偌大房間靜悄悄的。


    陸硯書走到酒櫃前,拿起一瓶威士忌,熟練地打開瓶蓋,斟滿一杯。


    坐下。


    修長身姿慵懶地倚著椅背,背影說不出的落寞清冷。


    他緩緩舉起酒杯,對著擺在桌上的畫像,揚起唇角笑道:“琴婉,你想對小嫿做的,我已經幫你做了。放心吧,我會好好保護她。”


    畫像裏的女人,二十出頭的年紀。


    白皙麵孔水仙花一般玉雪可人,大眼睛波光瀲灩,眉目含情。


    櫻紅色的唇微微彎起,清清雅雅地笑著。


    猛一看,有七、八分像蘇嫿。


    陸硯書心裏裝了太多的遺憾,這一喝,就喝多了。


    喝多後,心裏的遺憾非但沒減少,反而更滿了。


    滿得都快要溢出來了。


    他微紅著醉眼,手指抓著那幅畫像,沉沉地凝視著女人的眼睛,“如果當年,我再強硬一點,或許你就不會嫁給楚硯儒,更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如果我們結婚,女兒也該和蘇嫿一般大了。”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他垂首抱著畫像,緩緩閉上眼睛,心裏漸漸湧起深深的、無力的悲愴……


    次日清早。


    蘇嫿接到陸硯書助理的電話,匆忙趕去醫院。


    胃本來就不好,又喝了太多酒,陸硯書胃疾發作,住院了。


    來到病房,陸硯書正躺在床上輸液。


    英俊儒雅的麵孔泛著不正常的蒼白。


    蘇嫿心疼極了,走到床邊坐下,“昨晚還好好的,今天怎麽就住院了?”


    陸硯書淡淡一笑,不在意的口吻說:“回去喝了點酒,沒事,你別擔心。”


    “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什麽都不想吃。”


    “我回去給你煮點粥吧,以前顧北弦吃藥吃得胃不好,就喜歡喝粥。”


    陸硯書極淡地揚了揚唇,“真不用,我助理去買了,你就安安靜靜地坐著就好。”


    說話間,有人敲門。


    助理去開門。


    醫生帶著護士走進來,幫陸硯書做檢查。


    醫生和他很熟,檢查完後,叮囑道:“以後不能再喝酒了,你的胃可經不起這麽折騰了。”


    陸硯書點點頭。


    醫生和護士走後,又有一個護士走進來。


    穿著和剛才的護士一模一樣的護士服,戴著口罩和護士帽,隻露出兩隻眼睛。


    護士手裏拿著幾根棉棒,讓陸硯書張開嘴,說醫生讓采集他的口腔上皮細胞,要拿去化驗。


    自打住院後,抽血、胃鏡、幽門螺杆菌測試,檢查做了太多。


    陸硯書就沒往心裏去,順從地張開嘴。


    護士拿棉棒在他口腔內兩側皮膚及舌下處,輕輕地刮動了十幾次,接連用了五根棉棒。


    取完,護士公事公辦地說:“謝謝配合,化驗結果兩天後出,到時記得找人拿身份證去檢驗報告自助機,取一下。”


    蘇嫿瞅著護士離去的背影,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具體哪裏不對,一時又說不上來。


    沒多久。


    房門再次被推開。


    走進來一個身形高挑,氣質清貴的男人。


    男人一身正裝,穿著整齊的西裝三件套,打著筆直的領帶,英俊麵孔帶點匆匆的神色,顯然剛從繁忙的公事中,抽身出來。


    是顧北弦。


    手裏拎著一個銀色的保溫桶。


    他走到床頭櫃前,放下保溫桶,打開桶蓋,裏麵裝著軟糯鮮香的皮蛋瘦肉粥。


    顧北弦熟練地把粥盛進碗裏,在床前坐下,對陸硯書說:“以前我吃藥吃得胃不好,蘇嫿就幫我做各種各樣的粥。”


    他拿起湯勺,舀起一勺遞到陸硯書嘴邊,“來,張嘴。”


    陸硯書挺意外,朝蘇嫿看了眼。


    蘇嫿也很意外,伸手來接湯勺,“我來吧。”


    顧北弦瞥了她一眼,眉眼淡然道:“你爸就是我爸,誰照顧都一樣。”


    蘇嫿心裏就挺感動。


    他能對陸硯書好,比對她好,還要開心。


    同一時間,顧凜的助理收到一條信息:搞定。


    發信息的正是剛才來陸硯書病房,拿棉棒采集他口腔細胞的女護士。


    隔天下午。


    一份加急的親子鑒定報告單,擺在了顧凜的辦公桌上。


    拿起報告單,一目十行掃下來。


    翻到第二頁鑒定結果一欄,顧凜唇角揚起,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漸漸變成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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