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


    楚硯儒派出去的人,終於找到了楚鎖鎖。


    她躲到了一個初中同學的奶奶家裏,在一個偏僻的山溝溝裏。


    要不是地毯式的搜索,還真找不到她。


    楚硯儒強忍怒意,蒼黃著一張老臉,對她說:“鎖鎖啊,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從小到大,爸爸對你怎麽樣?”


    楚鎖鎖耷拉著眼皮,“就那樣吧,嘴上說疼我,還不是把財產都轉移到了我哥名下?”


    楚硯儒抬手抹一把臉,“轉移到你哥名下,是怕你媽跟我離婚。她比我小十幾歲,年輕漂亮,心又野,我不得不留一手。萬一她有外心,離婚分我一半的錢,去養別的男人,我不是吃虧了嗎?我楚硯儒什麽都吃,唯獨不吃虧!”


    “你可以轉移到我名下呀。”


    “你太單純了,轉移到你名下,會被她騙走。我辛辛苦苦拚死拚活賺來的錢,自然要想方設法地守住。”


    楚鎖鎖不吭聲了。


    楚硯儒從枕頭底下拿出兩份協議遞給她,“如果你肯捐肝給我,這上麵寫的,就全是你的。”


    楚鎖鎖接過來。


    協議上有三套別墅,還有一部分公司股份。


    換算成人民幣,是一筆天文數字的巨款!


    楚鎖鎖真的特別心動。


    可是一想到捐肝,要在自己的身體上劃一道長長的口子,還要割掉半個肝。


    捐肝後還會有膽瘺、術後感染、出血,以及粘連性腸梗阻等後遺症。


    沒有個好身體,有再多錢,又有什麽用?


    楚鎖鎖打退堂鼓了。


    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淚眼汪汪地說:“爸,我是您最疼愛的女兒啊,您舍得我受那個罪嗎?”


    楚硯儒歎口氣,“我是你親爹,你忍心眼睜睜地看著我去死嗎?”


    楚鎖鎖說:“醫院有遺體捐贈,也可以去中介買。”


    楚硯儒揉揉發脹的腦門,“遺體捐贈是死屍,還要等。親屬捐贈,排異性最小,你就犧牲一下吧,爸爸以後會好好補償你的。”


    楚鎖鎖驚慌搖頭,“爸你太自私了,一點都不為我考慮。”


    楚硯儒眼底閃過一絲慍怒,“是你自私,我養你這麽大,把你捧在掌心裏,讓你捐半個肝給我,有那麽難嗎?”


    父女倆爭執個沒完。


    最後楚硯儒惱了。


    他從枕頭下又拿出兩份文件,甩到楚鎖鎖身上,“這是自願放棄財產繼承權,你不想捐,就簽了吧。”


    楚鎖鎖彎腰撿起文件。


    薄薄的幾頁紙,拿在手裏,像有千斤般重。


    她不想捐肝,也不想放棄財產繼承權。


    雖說大頭在楚墨沉手裏,可是剩下的小頭,也夠她吃一輩子了。


    沒人會跟錢過不去。


    可是想想捐肝的痛楚,楚鎖鎖猶豫了半天,一咬牙,拿起筆,艱難地在文件上簽了字。


    把文件扔給楚硯儒,她捂著嘴哭著跑出去了。


    出門沒多久,她接到顧凜的電話。


    平時看他不順眼,可眼下,聽到他的聲音,楚鎖鎖仿佛見了親人一般親切,“顧凜哥,你在哪裏?我現在特別難受。”


    顧凜問:“發生什麽事了?”


    “我爸逼我捐肝,不捐,就讓我放棄財產繼承權。你說,怎麽有這麽冷血的父親呢?”


    “你簽了嗎?”


    “當然簽了,我不想捐,很疼,留的傷口也很醜。”


    顧凜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這點苦頭都吃不了,你真的啥也不是。”


    楚鎖鎖眼淚登時就幹了,“你說的是人話嗎?捐肝不疼嗎?”


    “疼,總比窮強。你把你父親得罪了,又放棄了財產繼承權,靠你上班賺的那點工資,能養活你自己嗎?我顧凜娶妻,要麽娶賢,要麽娶富,唯獨不扶貧!”


    楚鎖鎖如遭雷擊!


    連這個她瞧不上的顧凜,也開始嫌棄她了。


    楚鎖鎖咬著牙根,“你真的好現實!”


    顧凜直白道:“我們訂婚本就是利益結合,不要提感情,你跟我沒感情可談。”


    “顧凜,你混賬!”


    顧凜輕蔑一笑,“你又是什麽好東西?男友出車禍,你跑了;外公重病,你躲了;現在親生父親肝衰竭,你也不肯救。像你這樣無情無義,狼心狗肺的人,有什麽資格說我?”


    楚鎖鎖惱羞成怒,掐了電話。


    明明是夏末秋初天氣,可她卻像站在寒冬臘月天裏,從頭冷到腳。


    楚鎖鎖走後,楚硯儒把楚墨沉叫到病房裏。


    短短時間蒼老憔悴的他,老淚縱橫,“墨沉啊,關鍵時刻誰都指望不上,還得是你。”


    楚墨沉低嗯一聲,“有事您吩咐。”


    “我問過醫生了,親屬不給我捐肝,就得等待醫院的遺體捐贈。遺體捐贈不知要等多久,拖的時間越長,我的病就越嚴重。我等不及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楚墨沉略一沉思,“懂。”


    楚硯儒朝他揮揮手,“那你去辦吧。”


    “好。”


    楚墨沉轉身離開。


    通過關係找到一家中介機構。


    他來到那家中介,中介在一個私密性極好的小區裏,沒有招牌,也沒有門牌,搞得神神秘秘的。


    沒有熟人介紹,老板不接客。


    楚墨沉告之介紹人的名字,精明瘦削的男老板,這才放心讓他進去。


    進屋後,老板問他要什麽血型?


    楚墨沉如實說:“我父親是ab型血,肝衰竭。”


    老板為難,“ab血型的肝供體,暫時沒有,市場需求太少。我們現在手上有a型、b型和o型血,這三種血型市場需求大。”


    楚墨沉失望,“那我再去找找吧。”


    他轉身就走。


    沒走幾步,身後傳來老板娘的聲音,“我想起來了,前些日子有個ab血型的,找過來,要捐肝,我沒收。ab型的,需要的人少,養半天,要是沒人要,就白養了。再說他年紀也稍微偏大了點,我們這裏隻要三十歲以下的,他看著得四十三四了。”


    四十三四,也還可以。


    楚墨沉眼睛一亮,回頭看向白白胖胖的老板娘,“他人在哪裏?”


    “去哪不知道,不過我留了他的聯係方式。”


    老板娘走到前台,拿出電話本開始找,找來找去,終於找到了。


    卻不肯給楚墨沉。


    楚墨沉懂她的意思,打開包,從裏麵掏出兩萬塊錢,遞過去。


    老板娘笑眯眯地接過錢,數了數,這才把聯係方式交給他。


    隔天。


    楚墨沉約那個捐肝的,在醫院附近一家咖啡館見麵。


    男人四十出頭,穿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灰色格子襯衫,高,瘦,黑,長臉,兩頰凹陷,頭皮刮得鐵青,眼神有點愣,有點狠。


    叫烏錘。


    來之前,楚墨沉派人查過他的底細。


    因強奸和故意殺人罪,坐了二十年牢,剛從監獄裏放出來。


    背景不好,年齡也稍微偏大了點,可是楚硯儒等不及了。


    楚墨沉帶烏錘去醫院做了全身檢查,血型的確是ab型,身體健康各方麵也達標。


    烏錘捐肝是有償的,要二十萬。


    於楚墨沉來說,這個價格自然不算高。


    他一口答應下來,和烏錘簽了合同,找人辦理了親屬關係。


    就這樣,烏錘搖身一變成了楚硯儒的表弟。


    到時醫院那邊做手術時,要走程序。


    活體捐肝,隻要親屬關係的。


    楚墨沉找了套房子,好吃好喝地把烏錘養起來,養得好一點,以備做捐肝手術之用。


    一個月後,楚硯儒要做捐肝手術了。


    華棋柔也出現了。


    還沒離成婚,她還是他的妻子。


    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風韻猶存的華棋柔,烏錘眼睛頓時變得賊亮賊亮的,直勾勾地盯著她一直看。


    她走到哪,他貪婪的目光就跟到哪。


    華棋柔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她厭惡地瞪著他,“你那雙賊眼亂看什麽?不要就挖了!”


    烏錘咧咧嘴,舌尖舔唇,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走到她麵前,壓低聲音說:“小娘們兒,二十幾年不見,你更騷了。”


    聞言,華棋柔麵色一瞬間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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