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這麽開心?”好聽的男低音從樓梯上傳過來。


    蘇嫿抬頭,看到顧北弦正扶著樓梯扶手,堪堪走下來。


    她快走幾步,迎上去,嘴上說:“查體結果一切正常,我很開心。”


    心裏卻在說,替你收了點利息。


    教訓了一下那糟老頭子,能不開心嗎?


    顧北弦垂眸打量她一眼,“隻是因為這個?”


    蘇嫿忙垂下眼簾,“是,我還怕我免疫功能有問題。要是免疫功能有問題,也會影響懷孕。”


    一提“懷孕”二字,顧北弦視線微微偏了偏。


    蘇嫿這才意識到說漏了嘴。


    之前是她有問題,現在是顧北弦有問題了。


    她馬上摟上他的腰,暖暖一笑,“每天早上睜開眼就看到你,晚上可以摟著你睡,別提有多滿足了。孩子不孩子的,無所謂,我隻想跟你天長地久。”


    以前說個情話,費事巴拉的人。


    現在張嘴就來。


    連蘇嫿自己都覺得驚訝。


    不過特殊時期,好聽話不嫌多,越肉麻越好。


    隻要有助於顧北弦病情治愈的,她什麽都願意做,更別說說幾句情話了。


    顧北弦什麽也沒說,隻是握緊她的手。


    晚上。


    蘇嫿親自下廚,和柳嫂及傭人阿姨,做了滿滿一大桌子豐盛的菜肴。


    她特意打電話讓秦野早點迴來吃飯。


    秦野推了應酬,提前迴來。


    陪顧傲霆和一群不認識的老油條,打太極,遠不如和弟弟、弟妹,吃飯來得開心。


    吃到一半。


    秦野開口道:“聽說姓藺的老頭子,手指截肢了,惡有惡報!”


    蘇嫿表情平靜地給顧北弦夾了一道排骨,“嚐嚐這個紅燒肋排,我燒的。”


    顧北弦沒看肋排,隻是意味深長地瞟了她一眼。


    蘇嫿若無其事,該吃吃,該喝喝。


    今天的菜燒得特別香。


    她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


    吃完飯後,傭人收拾房間。


    蘇嫿上樓,進了臥室。


    顧北弦跟著進來,“是你做的吧?”


    見瞞不下去了,蘇嫿嗯了一聲,“放心,我做得天衣無縫。”


    她把事情來龍去脈,簡單地跟他一說。


    聽完,顧北弦英俊麵容清沉如水,“做得好,下次別做了,風險太大。藺老頭是個千年老狐狸,這次吃了這麽大虧,他不會善罷甘休。”


    蘇嫿偏頭清甜一笑,“不要小瞧你媳婦兒。有的人,看外表文文靜靜,一出手,全是科技與狠活,殺他個措手不及。”


    顧北弦勾了下唇角,“下次跟我商量,不要擅作主張。”


    “好。”蘇嫿伸手去抱他。


    顧北弦抬手撫摸她柔軟的頭發,“最近怎麽這麽喜歡抱我?”


    蘇嫿把頭埋到他懷裏,“不隻想抱你,還想把你變小,放進口袋裏。這樣就能走到哪,帶到哪了。”


    顧北弦覺得這話似曾相識。


    很久之前,他好像對蘇嫿說過。


    心裏湧出個念頭,得把過去發生的點點滴滴記下來。


    省得吃藥吃久了,記性變差,會忘掉。


    更怕會把對蘇嫿的愛,忘掉。


    兩人洗澡上床。


    睡得迷迷糊糊之際,蘇嫿忽然感覺到一隻手伸過來,撫摸她的臉。


    那隻手修長,細膩,帶著渴望。


    蘇嫿被摸醒了,但是沒出聲,繼續裝睡。


    那隻手慢慢探進她的被子裏,手伸向下,再向下。


    蘇嫿無聲地把睡衣往下褪了褪,配合著,讓他的手指觸摸到她的皮膚。


    一種奇妙的感覺,引領著她漸漸潮濕的心,一路往天上飛……


    這是顧北弦生病以來,第一次對她這樣。


    蘇嫿有點期待,又有點忐忑。


    畢竟他現在生著病,和以前不太一樣。


    安靜了一會兒,蘇嫿主動湊上去,吻住他的唇。


    顧北弦一把將她拉到身下,熱烈地親吻她。


    那吻,比平時更急切,兇而猛烈。


    急促唿吸間,他沉聲說:“如果我控製不好力度,受不了,你就提醒我。”


    “好。”


    可能是憋了太多天了。


    短短幾分鍾後,兩人就進入山崩地裂、虎嘯鶯啼、天塌地陷的境界。


    讓蘇嫿意外的是,持續了很長很長時間,顧北弦都沒有要停的意思。


    最後蘇嫿實在受不住了,腰膝酸軟,額頭汗涔涔的,問:“你還沒到?”


    “沒。”


    忽然意識到什麽,顧北弦鬆開她,“抱歉。”


    蘇嫿摟住他的腰,“不要緊,你繼續。”


    顧北弦握著她的手,從自己腰上拿開,翻身躺下,“沒事。”


    嘴上說著沒事,眼睛卻直盯盯地望著天花板,心事重重。


    不隻情緒淡漠,連情事也淡漠了。


    時間再長,感覺也不像以前那樣。


    蘇嫿把頭埋到他的肩膀上,“要我幫你嗎?”


    “不用。”


    顧北弦撥開她汗涔涔的頭發,垂眸望著她,“有沒有弄傷你?”


    蘇嫿笑著搖搖頭,“感覺很好。”


    顧北弦勾勾唇,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心思越發深重。


    可能是累狠了,蘇嫿這一覺睡得很沉。


    第二天,清早醒來。


    蘇嫿睜開眼睛,床邊空空的,沒看到顧北弦。


    她一個激靈坐起來,趿拉上拖鞋,就去找,“北弦,北弦,顧北弦!”


    偌大的房間裏迴響著她的聲音,卻沒有顧北弦的迴應。


    蘇嫿打電話,沒人接,把樓上樓下所有房間找了個遍,都沒有顧北弦的影子。


    問傭人,傭人剛來上班,也沒看到。


    蘇嫿的心七上八下的,跳得厲害。


    她換上衣服,和保鏢去庭院裏找,全找了,也沒找到。


    走到大門口。


    打開門,看到顧北弦穿著一身黑色運動服,迴來了,額前黑發略濕,身後跟著兩個保鏢。


    蘇嫿拔腿追上去,一把抱住他,喉嚨發緊,“你去哪了?怎麽不告訴我一聲?”


    顧北弦身體微微一僵,抬手撫摸她的後背,“去運動了。吃藥有副作用,不運動會發胖。看你睡得正香,就沒告訴你,不用擔心。”


    蘇嫿轉憂為喜,輕輕捶他一下,“你這麽高的個子,胖點也看不出來。”


    “怕胖了,你就不喜歡我了。”


    蘇嫿想笑,又覺得心酸,“我明天跟你一起跑步。”


    “不用,有保鏢,你多睡會兒。”


    蘇嫿彎起大眼睛,“我也怕胖,怕胖了,你就不喜歡我了。”


    顧北弦微微勾了勾唇,心想,為了這麽好的妻子,也得好好治病,好好活下去。


    否則太對不起她了。


    兩人吃過飯後。


    蘇嫿上樓。


    看到顧北弦在書房裏,坐在寫字台前,拿筆寫日記。


    現在都是電腦辦公,除了批複文件,很少見他用筆寫字了。


    蘇嫿好奇,湊過去。


    見他字寫得鏗鏘有力,直畫如劍,曲筆似藤,點若危峰墜石,非常漂亮。


    蘇嫿問:“在寫什麽?”


    顧北弦抬起頭,“吃藥記性會變差,趁我現在還能記住,把我們發生的事情全寫下來,省得會忘。”


    他想記住她的愛。


    記住愛她的感覺。


    哪怕被藥物壓製著,也想努力去愛她。


    蘇嫿猜到了他的心思。


    她心裏酸酸的,又很感動,俯身環住他的腰,頭埋到他的肩上。


    顧北弦握住她的手指,“明天下午陪你出去逛逛。”


    “你能出去?”


    “我是躁鬱症2型,躁狂症狀沒那麽嚴重,吃藥就能控製住。得這個病的,很多人都能正常工作。我請假的這幾天,公司裏流言四起,我們高調點也好,可以打破流言。”


    蘇嫿想了想,“也好。”


    次日,下午。


    兩人帶著保鏢去市中心的奢侈品牌包店。


    顧北弦進去後,看也不看,隨手一指,“這些那些,全都包起來。”


    蘇嫿急忙拉住他,“別這麽浪費,買了用不著,放家裏落灰。”


    “那你自己選吧。”顧北弦從錢包裏掏出一張卡給她,“刷我的卡。”


    蘇嫿接過卡,象征性地挑了一個包。


    顧北弦不滿,“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買一個包?”


    “夠了。”


    從店裏出來,兩人又去附近商場逛了逛。


    蘇嫿明是逛街,實則一直暗中觀察顧北弦的變化。


    見他隻是情緒淡漠,其他倒還好,暗暗鬆了口氣。


    不過和以前比,顧北弦有點控製不住,喜歡揮霍,每進一家店,就想把裏麵的東西全給包了。


    這是躁鬱症的症狀之一。


    蘇嫿心裏有數,有時候攔著,有時候不攔,大不了先買迴去,再拿過來退。


    讓他發泄一下也好。


    從商場離開,一行人上車,往蘇河灣開去。


    開至濱河路上,有一輛黑色的豪車追上來。


    直接別住顧北弦的車。


    司機急忙踩刹車。


    豪車車門打開。


    下來的是顧凜,身後跟著兩個保鏢。


    顧凜走到顧北弦的車前,拉開車門,先是掃了蘇嫿一眼,再去打量顧北弦。


    此行專是為顧北弦而來的。


    顧北弦早就料到他會追上來,麵色平靜,神態自若,衝他微微勾唇,做出個微笑的表情。


    顧凜心裏暗罵了幾句,有傳言說顧北弦生病了。


    可看他的樣子,分明是正常的。


    此行失敗,顧凜隻好看向蘇嫿,沒話找話,“弟妹,我外公的手被截肢了,你卻悠哉悠哉地逛街購物,這不太地道吧?”


    蘇嫿平靜地說:“我認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再這樣,就是你無理取鬧了。”


    顧凜自知理虧,扔下句狠話,“你等著,我會想辦法找到證據,我外公的手,不能白截肢!”


    說完,他轉身就走。


    沒走幾步,脖子上忽然劇烈一痛。


    顧北弦不知何時下車,從背後掐住了他的脖子。


    顧凜扭動身子,想掙脫。


    可是顧北弦力大驚人,不是正常人的力氣。


    顧凜動不了,又慌又亂,悶悶道:“你鬆開我!”


    顧北弦聲音冰冷,“別惹蘇嫿,否則我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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