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鹿巍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不可能,藺老頭早就瘋了!”


    顧謹堯不緊不慢道:“降頭可以下,也可以解。藺老頭前年冬天瘋的,到現在一年半多了。沒聽藺家報喪事,那就是人還活著。年輕人中了那種降頭,都撐不到一兩年。藺老頭那麽大年紀了,還能撐到現在,八成他的降頭早就解了。我前些日子派人去東南亞找他,沒找到,說明他藏起來了。他那人最擅長背後搞事,且隱藏很深。這次是暗算你,下一步就是你太太和你女兒了。他能用三十幾年的時間,謀算顧家人,也能算計你們家。”


    他說得煞有其事。


    平時又是可靠之人,哪怕麵對麵,也難辨真假。


    鹿巍信以為真,麵色瞬間大變,又怒又懼。


    又聽顧謹堯說:“我和阿野的關係,比你想象得要好。你這次借刀殺人,傷了雲瑾,看在阿野的份上,我暫且饒了你。你借顧凜的刀傷雲瑾,又借我的刀,把顧凜送進去,一箭雙雕,力圖為阿野掃清障礙,也是你這種人能做出來的事。但是,我奉勸你一句,適可而止,再繼續下去,你會雞飛蛋打。”


    鹿巍不出聲。


    心裏卻對顧謹堯暗暗生出戒備。


    年紀輕輕,城府就這麽深,將他的盤算,琢磨得一清二楚。


    假以時日,不容小覷。


    鹿巍默默掛斷電話。


    換了個手機,撥出去,鹿巍壓低聲音說:“幫我去東南亞找藺老頭,定金我馬上打給你,人帶回來後,付餘款。”


    對方應道:“好的,我準備一下,明天帶手下人動身。”


    鹿巍叮囑,“抓活的,一定抓活的。”


    “我們辦事,你放心。”


    打完電話,鹿巍給顧謹堯去了個信息:我找人去東南亞了,等抓到藺老頭,交給你。所有事,一筆勾銷。


    顧謹堯看完信息,極淡勾唇,鹿巍這是在向他示好。


    老狐狸也有被算計的時候。


    雖然老狐狸歪門邪道太多,可是用好了,也是一枚利器。


    貓有貓道,鼠有鼠道。


    邪道的人,就得用邪道的人,來對付。


    顧謹堯手指輕觸手機屏幕,給鹿巍回了個“好”。


    想了想,他把電話撥給顧北弦,“禍水成功東引,引到藺老頭身上了。鹿巍暫時投誠,協助我們一起抓藺老頭。坐等好消息。”


    手機裏安靜如雪。


    過了兩秒,顧北弦才開口,“你小子,有兩把刷子,是哥小看你了。”


    顧謹堯無聲一笑,“其實你一直很佩服我,隻不過礙於麵子,不想承認。”


    顧北弦道:“看破不說破,還是好兄弟。”


    顧謹堯笑意深濃,“也是,你是兄,光環給你。”


    “出來,哥請你吃飯。”


    顧謹堯問:“去哪?”


    “今朝醉。”


    顧謹堯默了默,“你帶蘇嫿嗎?如果帶,我就叫上雲瑾。”


    “不帶,就咱哥倆。”


    顧謹堯痛快道:“行,等著。”


    半個小時後,顧謹堯來到今朝醉。


    進了預約的包間。


    一進門,顧謹堯冷不丁被一隻修長的手臂,環住肩膀。


    是顧北弦。


    顧北弦親昵地攬著他的肩頭,“小子,哥不知該怎麽寵你好了。今天想吃什麽,就點什麽,好酒好肉,管夠!”


    顧謹堯覺得後背麻颼颼,瞥他一眼,“想感謝我,就直接說感謝,不要說寵,謝謝。”


    “謝字多生分,還是說寵更像一家人,本來想說愛,怕你嚇跑了。”


    顧謹堯要強忍住,才能不笑出來。


    這麽肉麻,也不知蘇嫿平時怎麽受得了。


    兩人落座,點菜,上菜。


    把服務生支出去。


    顧北弦親自給顧謹堯倒酒。


    顧謹堯拿起酒杯道:“鹿巍這人不容小覷。這次明是針對我,實則借我的手,對付顧凜。如今顧凜進去了,等把藺老頭再送進去,下一步就該針對你了。”


    顧北弦差點把手中酒杯捏碎,“這個老狐狸,不死不休!”


    顧謹堯抿一口酒道:“別怕,對我好點,我會保護你。”


    這種話,男人對女人說很正常。


    男人對男人說,就有點怪怪的。


    顧北弦被麻到了,“我都把小逸風送給你當女婿了,還慫恿南音把女兒送給你當兒媳婦,還不夠好嗎?”


    顧謹堯睨他一眼,“不愧是老顧的兒子,心眼比藕還多。不隻捆著我,連我兒子女兒都牢牢捆住。”


    顧北弦揚了揚唇角,拿起酒杯叮地碰了一下他的酒杯,“可惜,逸風下一輩就不能聯姻了。”


    “算盤打得挺長遠。”顧謹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嘴上嫌棄著,心裏卻是開心的。


    小時候太過孤單,所以才會牢牢抓著蘇嫿那束光,不肯鬆。


    如今忽然多了這麽多兄弟妹妹,還多了老顧那樣一個便宜爹,和秦姝那樣通透的一個媽,以及比太陽還熱的雲瑾。


    人生豁然開朗!


    酒足飯飽後。


    兩人上了顧北弦的車。


    顧謹堯的車交給保鏢開。


    司機發動車子,朝日月灣開去。


    顧北弦拍拍顧謹堯的肩頭,遞給他一杯水。


    心想,男人和男人就是不好表達感情,像他和蘇嫿表達起來,就方便得多,可以親親抱抱,激動了還可以舉高高。


    對顧謹堯就隻能攬下肩頭,拍下肩膀,一起喝個酒。


    不足以表達他對他的喜愛之情。


    “嗡嗡嗡!”


    手機忽然響了。


    顧北弦掃一眼,是顧傲霆打來的。


    接通後,顧傲霆道:“烏鎖鎖的孩子有人收養了。”


    “誰?”


    顧傲霆回:“不是外人,是蘇嫿的外公,也是烏鎖鎖的親外公。華老雖然選填房的水平不行,但是人品還是可靠的。烏鎖鎖的孩子,讓他撫養,合情合理也合法。希望那孩子能被華老帶好,我這邊私下出點撫養費和教育費。華老怕蘇嫿心有芥蒂,讓我問問你們。”


    顧北弦不悅,“都決定了,還問什麽?何必要把蘇嫿推到道德至高點上。”


    顧傲霆聲音低下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烏鎖鎖已經找好了下家,是個喪偶的中年富商,煤老板出身,聽說正籌備著要結婚,不可能要回孩子。是華老主動找上我,說要撫養這個孩子的。”


    顧北弦冷笑,“速度倒是挺快。顧凜這邊還在二審,她就要結婚了。”


    顧傲霆歎口氣,“這個社會就是這樣,誰心狠,誰過得自在。”


    顧北弦掛斷電話,深呼吸一聲。


    剛過沒多久,又接到華天壽的電話。


    邀請他和蘇嫿,周末晚上去他家作客。


    顧北弦應下來。


    轉眼間,到了周末。


    夜幕降臨,顧北弦和蘇嫿來到華府。


    華天壽早早就在門口等候。


    熱情地把兩人迎進家裏。


    換過骨髓後,華天壽身體大不如從前,拄著個拐杖,走一段路就喘。


    蘇嫿小心地攙扶著他。


    三人穿過庭院裏的假山。


    忽然一道清脆的童聲傳過來,“媽媽!媽媽!”


    緊接著一道小小的身影,一溜煙朝蘇嫿飛奔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腿,“媽媽!”


    是小顧胤。


    小顧胤淚眼汪汪地瞅著蘇嫿,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鼻尖紅紅的,臉上卻是笑著的。


    笑著笑著,小顧胤笑不出來了,唇角耷拉下來。


    “哇!”


    他大哭出聲,“你不是我媽媽!我要媽媽!媽媽,媽媽!”


    他拔腿就朝大門口跑去。


    保姆急忙去追他。


    華天壽扭頭看了一會兒,歎口氣,“作孽啊,作孽。”


    保姆很快將小顧胤追回來,不停地哄他。


    當晚,菜肴準備得十分豐盛。


    華天壽心裏有愧,不停地招呼蘇嫿吃菜。


    可是小顧胤一直哭,大家心思各異,這頓飯吃得如同嚼蠟。


    草草吃完後,顧北弦和蘇嫿離開,前去顧府。


    小逸風下午被顧傲霆接走了,讓他倆今晚去他家住。


    車子在路上平穩行駛。


    途徑濱江大道。


    忽聽“砰”的一聲巨響!


    前麵出車禍了!


    兩車相撞!


    顧北弦降下車窗,朝外看去。


    隻看了一眼,他迅速收回目光。


    蘇嫿察覺不對勁,問:“是認識的人?”


    顧北弦閉眸淡嗯一聲。


    “誰?”


    顧北弦抿唇不語。


    蘇嫿推開車門下車。


    後車的保鏢也跟著下車,保護她。


    蘇嫿朝前走去,看到一輛被撞得變形的豪車,另一輛是貨車。


    豪車保險杠被撞斷,車門被撞開,玻璃碎得滿地都是。


    後座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血肉模糊。


    另一個是個女人。


    女人身材纖細,衣著精致,半截身體從車裏橫出來,滿臉是血,手臂扭曲,隱約可見血淋淋的骨頭,腿骨已經變形。


    要仔細辨認,才能認出那是烏鎖鎖。


    蘇嫿不寒而栗。


    手忽然被人握住,耳邊傳來顧北弦的聲音,“我早就提醒過她,那孩子是保命符,棄養,她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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