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怪我多言,老人家你且說,來這兒擺攤之後,你可有開張過?”烏魯笑了笑,並不在意,說道。


    “這……”目盲老者剛一開口,肚子便不合時宜“咕”的叫了一聲。


    很顯然,他不止是沒開張,更是連肚子都填不飽。


    烏魯見狀,啞然失笑,想要取些銀錢給他,身上卻隻有靈石,想要拿些幹糧,身上卻又隻有丹藥。


    “老人家,我這兒沒有銀錢,隻有一壺酒釀,不介意的話,請你喝上一杯。”烏魯想了想,說道。


    他的酒釀自然是靈力充沛的仙釀,隻需喝下一杯,便能讓老者延年益壽,用來果腹自然更是不在話下,當然也不能多喝,否則肉體凡胎可承受不住。


    “有酒?要是再有些肉就好了。”目盲老者聞言,頓時一喜,旋即又有些失望道。


    “那伱稍等一會兒。”烏魯說道。


    說罷,他轉身離開了攤位,片刻之後重新回來,手裏已經多了一個油紙包,裏麵裹著一大塊獸肉,是他方才回去取的。


    “老人家,這肉血氣旺,這酒烈度高,都不可多食,且留著慢慢吃。”烏魯將酒肉放到目盲老者身前,叮囑道。


    說罷,他轉身就要離開。


    “哎,別走呀,老漢我向來守信重義,從不白吃。不過,我也沒錢給你,就免費為你卜上一卦,如何?”目盲老者聽到動靜,連忙說道。


    “不過是些許酒肉,老人家你不必在意。”烏魯回身擺了擺手,笑道。


    “嘿,白乞之食跟打發要飯的有何異?小子,你莫要壞我規矩。今天這酒肉你給了,這卦你是卜也得卜,不卜也得卜。”目盲老者嗓音陡然提高,喝道。


    烏魯聞言,心道這還是個怪脾氣的,卻也不打算理會,轉身欲走。


    “你一個困獸之人,走得了今天,還能走得了明日?”這時,那目盲老者略帶譏諷的聲音,忽然從身後悠悠傳來。


    烏魯身子猛然一僵,怎麽也邁不開步子了。


    片刻之後,他回到了目盲老者身前蹲下,目光盯著那張幹癟黝黑的臉,滿是困惑。


    目盲老者沒有理會他,提起酒壺喝了一口,頓時幹癟的身子骨舒服地打了個顫。


    隨後,他抬手一扔,也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來一個缺了口的破碗,不偏不倚地掉落在了那張繪有星圖的黑布正中。


    令烏魯有些意外的是,那碗中盛有滿滿一碗水,卻沒有半點溢出。


    烏魯看看這碗水,又看看目盲老者,有些不明所以。


    “把食指放進碗裏,左手先天,放左手的。”目盲老者似乎發現了烏魯的遲疑,說道。


    烏魯已然知道眼前的恐怕不是一般人,下意識便如他所言,將左手食指點在了破碗裏,讓指尖浸入水中。


    目盲老者抬手朝著破碗邊緣一劃拉,當即發出“嗡”的一聲顫鳴。


    緊接著,那破碗裏的水便開始有節奏的律動起來,激蕩起一陣陣水花波紋,那張看似平平無奇的星圖黑布上,便有一枚接一枚的星子亮起。


    烏魯看得一臉驚訝,耳邊卻傳來那老者低聲嘟囔的聲音:


    “星分翼軫鬥牛衝,壯誌雄心自不同。


    絳宮仙府遙得見,可憐紛繁難脫身。


    天高縱有登雲梯,深陷泥淖不得行。


    若想脫身得自在,仙魔無性本門中。”


    待其聲音停下,烏魯恍然回神,不覺已經汗流浹背。


    “前輩。”他口中喃喃叫了一聲,身前景物卻是瞬間變換。


    周遭那些紛紛攘攘的行人和攤位全都消失不見,白日瞬間轉為黑夜,頭頂一輪孤月高懸,他則出現在了一座雲霧縹緲的山巔。


    山巔之上,他的身前仍然是那幅星圖,對麵坐著的,仍舊是那黝黑幹癟的目盲老者。


    “不知前輩是何方高人,今日又何故在此點化晚輩?”烏魯起身抱拳,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已經恢複了本來麵貌。


    “人不人,仙不仙,魔不魔的,你這情況很糟糕啊。”目盲老者沒有絲毫仙風道骨的模樣,一手抓著獸肉啃食,一手拎著酒壺灌酒。


    對於烏魯的問話,他全當沒有聽到一樣。


    “誠如前輩所說,身不由己。”烏魯苦笑一聲,說道。


    “不過,倒也還有得救。”目盲老者晃了晃酒壺,隨意說道。


    眼見酒水似乎已經喝光了,他撇了撇嘴,隨手一拋,將之丟掉。


    “還請前輩賜教。”烏魯聞言,麵露驚喜說道。


    說話的同時,他麻利地取出又一壺仙釀,遞了過去。


    “不錯,看在你這酒的份兒上,我傳你一門虛念功。”目盲老者抓起酒壺,打開瓶蓋嗅了嗅,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


    “多謝前輩,不知這虛念功是何功法?”烏魯先是道謝,旋即問道。


    “問那麽多做什麽?你試一試不就知道了。”目盲老者懶得解釋,說道。


    烏魯聞言,便不再言語,靜等目盲老者講述。


    等到其灌下幾口酒後,便開始傳授《虛念功》的功法法門,聲音如同帶有回音一樣,嗡嗡在烏魯耳邊響起。


    起初,烏魯還能聽清楚他在說什麽,可是過了一會兒,那聲音就變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縹緲,無法聽得真切了。


    但不知為何,烏魯卻感覺在這聲音的引導之下,他體內的法力開始沿著某個特殊的路徑運行起來了。


    這和他過往修煉的各種功法截然不同,好似法力全都避開了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這些主要經絡,劍走偏鋒一樣,偏循著細微脈絡而行。


    緊接著,他體內的魔氣也跟著動了起來,那本不屬於他的元嬰修士的法力也跟著動了起來,隨後便是眉心那枚血色晶石,也跟著亮了起來。


    烏魯隻覺得駁雜的力量同時運轉,他的身軀好似要撐爆了一樣。


    事實也是如此,他的肉身浮現出一道道岩漿般的血紅裂痕,的確到了崩潰的邊緣。


    但隨著他以莫大的耐力忍受過去之後,那種好似要爆炸般的力量終於逐漸收歇,各種力量不斷歸於平和,竟然還有了海納百川,歸於一處的跡象。


    此時的目盲老者已經完成了傳道,其似乎能夠感應到烏魯的變化,不由讚歎道:“如此堅韌的心性,最適合做我的衣缽傳人,隻可惜……唉……”


    話說了一半,就變成了沉重的歎息聲。


    “不過傳了你這門虛念功,也算是你半個授業恩師了。有此法傍身,日後你所學所得越是駁雜,便越是利於修行,隻望你不改初心呐!”目盲老者歎息一聲,說道。


    他話音落下的時候,烏魯已經快速入門了此法。


    隨著一股清涼之氣在經脈各處流轉,其臉上的神情從一開始的痛苦,逐漸轉為了平靜,身上那可怕的裂痕,也逐漸恢複,隻留下一條條淺淺的斑紋。


    而他體內的多種力量,也開始趨於平和,並飛快收攏,逐漸合歸一處,卻沒有了相互駁斥之意。


    目盲老者空洞的雙目望著正逐漸平緩下來的烏魯,收起酒壺,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朝著遠處踏出一步,身形便融入虛空般,轉瞬消失不見。


    烏魯則是已經身處在了一片清幽山穀之中,依舊沉浸在修煉當中,對此毫不知情。


    ……


    長春觀正殿外,一長溜的巫月教弟子手捧食盤,上麵放著燒雞,羊腿,烤魚等等美食,接連不斷的送入殿內。


    正殿之中,擺放著一個大大的圓桌,桌邊坐著一個身穿獸皮的血發大漢,將一盤盤美食送入口中,大快朵頤。


    此人渾身皮膚黝黑發亮,仿佛精鋼鑄成一般,個頭雖然不大,卻給人一種洪荒凶獸的感覺。


    “血厲大人,您覺得如何?”血魔老祖站在旁邊,一臉恭謹之色的問道。


    巫月神也在殿內,隻不過坐在較遠的地方,神色淡然,眼神中卻帶著些許不耐。


    “味道太清淡,不過也別有一番風味。”血厲將一隻燒雞扔進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


    血魔老祖見血厲還算滿意,鬆了口氣。


    “破界轉空大陣的情況如何?”血厲忽然停下進食,問道。


    “啟稟血厲大人,開陣所需的星辰之力原本已經積蓄大半,隻是為了接引你降臨,消耗了不少,還要十幾天的時間才能蓄滿。”血魔老祖說道。


    “很好,這十幾天務必嚴陣以待,你們兩個親自守在大陣附近,莫要再出岔子!”血厲說道。


    “是。”血魔老祖沉聲應道。


    巫月神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隱去,沒有說話。


    在其看來,這血厲也不過是返虛中期而已,竟然對自己這般頤指氣使,他的魂力也達到了言巫中期,隱隱逼近言巫後期,並不懼怕對方。


    “怎麽?你這巫月神對某家的話有意見?”血厲似有所感般,轉頭看向巫月神。


    “本尊聽從的乃是魔君大人的命令,閣下想指揮本尊做事,先取得魔君大人的指令再說吧。”巫月神冷笑一聲,甩袖起身,朝外麵行去。


    血厲望著巫月神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笑容,身形一動,一個模糊下,消失在了原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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