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銘沉浸在那紛亂的聲響之中,卻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疏離。


    他渴望遊離於這紛雜的命運漩渦之外,不願深陷其中。


    這個念頭剛剛湧起,原本籠罩他周身的月華之力,竟如潮水般開始退卻,緩緩收縮,最終集中朝他的眉心匯聚而去。


    袁銘心神一凜,頓覺一股隱秘而玄妙的力量將自己緊緊包裹。


    他當即凝神靜氣,全心全意去感受那股匯聚而來的力量,一時間,他的心境仿佛進入了一種空靈之境,外界的紛擾盡皆消失。


    白帝城的上空,這奇異的變化,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看來主人這是要進階命巫了。”城主府的後院,花枝望著高空,一臉篤定地說道。


    “我也感受到了那股強大的神魂之力。”雷雨也興奮地附和道。


    而在城主府處置政務的大殿裏,王伏龍正與幾位城主府修士議事,此刻也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事務,紛紛走出大殿,來到院子中央。


    眾人仰頭望向那高空之上的銀月異象,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喜。


    “城主大人他突破了這才短短二十來年,城主就突破到了命巫之境,這下看看其餘那些城主,還有那些一直覬覦我們白帝城的宗門,誰還敢來造次?”一名身穿白色儒袍的中年修士,滿臉喜色地叫道。


    其餘人也都是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王伏龍與何修文對視一眼,兩人心中感受複雜,卻都選擇了沉默。


    這些年過去他們對袁銘的仇恨和恐懼都已淡去,反而開始從心底認可了他,變得服從,甚至有些崇敬了。


    特別是王伏龍,拋開了落日宗的桎梏,沒有了天鵬商會的掣肘,袁銘又給了他極大的自由和支持,讓他能夠全心投入白帝城的經營之中。


    他的心中,其實對袁銘充滿了感激。


    沒有了這些沉重的包袱,他雖忙於白帝城事務,修行時間大大減少,但修為卻反而有所提升。


    何修文則是得到了袁銘承諾的資源栽培,因此在管理白帝城一事上,也是頗為用心。


    而在白帝城的北方,一座幽靜的宅院中,一名金發大漢正神情凝重地盯著城池上空。他的手裏緊緊攥著一塊傳訊法盤,正在與人傳訊:“城主大人,白帝城主突破命巫境了……”


    傳訊法盤那邊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回複道:“罷了,帶著我們的人,退回來吧。”


    金發大漢聞言,沉聲應道:“是。”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但更多的卻是無奈和釋然。


    ……


    距離此地不過數裏之遙,一座古樸的客棧內,密室幽深。


    一名青袍婦人靜靜佇立於傳訊法陣之旁,眉宇間透著一股凝重,正輕聲向法陣內那道清光人影訴說著白帝城的最新動態。


    法陣中的清光閃爍,映照出一張威嚴而深邃的麵容,正是那陰山城的城主。


    他聽著屬下的匯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青袍婦人見狀,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城主,我等在此潛伏已久,身份恐怕早已暴露。如今白帝城城主突破境界,實力大增,我們是否應當暫且撤離,以避其鋒芒?”


    陰山城主沉默片刻,終於開口說道:“不必撤離。我即刻便會啟程,親自前往白帝城,向他們表示恭賀。”


    與此同時,白帝城的傳送大殿外,人頭攢動,兩列長長的隊伍延伸至遠方。


    這些修士皆是申請傳送離開白帝城的,臉上寫滿了焦慮和不安。


    大殿門口,幾名身穿繡金紋黑袍的修士屹立,他們是金極門的弟子,負責在此駐守。


    為首的是一名老者,雖然年歲已高,但精神矍鑠,一雙虎目炯炯有神。


    他時而瞥向傳送大殿,時而仰望天際,那裏的異象依舊引人注目。


    一名身材豐腴的婦人走到老者身旁,憂心忡忡地問道:“洪長老,我們真的要留在這裏嗎?城主府的那個何姓主事,一直在暗中調查我們,隻怕我們的底細已經被他們摸得一清二楚了。若是他們起了殺心,我們恐怕難以抵擋。”


    “我們為何要走?若是他們真的了解我們的底細,豈會輕易動手?隻怕他們現在正頭疼該如何應對我們背後的勢力呢。”洪長老冷笑一聲,反問道。


    眾人聞言,心中一鬆,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好了,我們回去吧。將這裏的情況如實匯報給缺月公子,讓他來定奪下一步的行動。”洪長老收回目光,淡淡地說道。


    說完,他轉身帶著眾人離去。


    ……


    城主府深處,密室靜謐,恍若隔絕了外界的紛擾。


    袁銘端坐於內,眉心的月華之力逐漸凝聚,最終化作一道拇指大小的光束,悄然融入他的眉心,隨即消失無蹤。


    隨著光束的消失,袁銘的眉心處,一道淺淺的銀月印記緩緩浮現,散發著淡淡的銀光。


    他緩緩起身,那銀月印記光芒一閃,他的身形便變得虛幻起來,仿佛融入了周圍的虛無之中。


    一步跨出,袁銘的身形已化作一道朦朧的流光,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城主府的後院。


    此時的後院,花枝正手捏一枚精致的糕點,一邊品嚐著美味,一邊抬頭望向天空,那逐漸消散的異象在她眼中似乎有著別樣的韻味。


    而雷雨則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手枕著腦袋,雙眸空洞,似乎在思索著某些難以解決的問題。


    盡管袁銘已站在兩人身旁,但無論是花枝還是雷雨,都未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陰月之體的隱秘效果,確實出乎意料的好。這兩個五級大妖,竟然連半點察覺都沒有。”袁銘心中暗暗想道。


    進階命巫之後,袁銘不僅覺醒了陰月之體,這體質讓他在催發之際,仿佛披上了一層無形的屏障,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遮蔽天機,使人本能地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袁銘並未現身與兩人交談,而是抬步繼續前行,很快便來到了政務大殿。


    此刻的大殿內,方才開會的眾人已齊聚一堂,正商討著清除各門各派以及其餘十八座城池留在白帝城中探子的事宜。


    何修文手持一張記載著探子情況的紙業,正逐一展示給眾人查看。


    眾人一看之下,皆是麵露驚色,連王伏龍也不例外,眉頭緊皺,沉聲道:“怎會如此之多?”


    “各宗門對我們城主的實力並不了解,誤以為他隻是憑借關係才被安置來管理白帝城。因此,他們都有暗中扶植傀儡、控製白帝城的心思。而那些其餘十八座天鴻大陣城池的城主們,以前都是以金慕馬首是瞻。但金慕死後,他們便都生出了不臣之心,想要取而代之,成為這十九座城池的第一城主,接管整個萬妖山脈。”何修文解釋道。


    “若是要全部清除恐怕會麵臨不小的阻力。”一名中年圓臉修士聞言,沉聲道。


    “怕什麽,他們隻是不知道我們城主的真正實力。等他們見識到了,自然就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了。”鄭衡卻冷笑道。


    “還是要做好調查,對這些暗子背後所牽扯的勢力全都調查清楚,做好區分處理的準備。”王伏龍顯得更為謹慎,說道。


    就在他們激烈商討之際,卻不知,袁銘正靜靜地站在一旁。


    他的身形依舊虛幻縹緲,無人能夠察覺。


    他心念一動,識海中頓時有光芒凝聚,一枚淡金色的眼球緩緩浮現,最終在他的眉心處顯現。


    這淡金色的眼球與陰月之體下的身軀一樣,呈現出虛幻縹緲的狀態,無法被他人感應到。


    這正是袁銘在晉升命巫之後,除了陰月之體外,覺醒的另一個探查神通——輪回之眼。


    隻見袁銘眉心的輪回之眼滴溜溜地旋轉著,一道金色的光線從中透射而出,悄然籠罩在了王伏龍的身上。


    下一瞬,袁銘的識海中仿佛開啟了一扇通往時光深處的大門,一幅幅畫麵如走馬燈般流轉起來。


    這些畫麵,仿佛是王伏龍過往近百年的歲月被壓縮在了一瞬之間,重現於袁銘的識海之中。


    畫麵之中,王伏龍從青澀少年到沉穩中年,經曆的種種事跡,如同時光回溯般在袁銘的識海中一一展現。


    那些畫麵,越是靠近現在,便越顯得連貫清晰,仿佛袁銘親身經曆了王伏龍的種種遭遇,那些人和事都顯得如此真切。


    而越是靠近過去,畫麵便越顯得零碎孤立,但每一幅畫麵,對王伏龍而言,都是人生中極為重要的一刻。


    袁銘的目光從識海中收回,轉而投向了桌案上的一隻造型古樸的紫銅香爐。


    那香爐看似普通隻是焚香時能讓人心靜氣和,並無特別之處。


    當袁銘的輪回之眼投射出一道金色光線映照其上時,一個個斷斷續續的畫麵竟然也在他的識海中逐漸浮現。


    袁銘細細瀏覽著這些畫麵,發現它們呈現的,竟是這紫銅香爐自煉製成功以來的流轉曆程。


    從它的第一任主人,到曆經的每一次轉手,再到曾經接觸過它的每一個人,都在這畫麵中一一展現。


    就在袁銘打算繼續深入查看之際,他忽然心有所感,身形一動,便重新回到了密室之中。


    他剛一站定,那股玄之又玄的大道之力便再度降臨,如同溫暖的陽光般籠罩在他的身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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