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銘此時無暇多想,隻能奮力遊動,爭取在陳婉氣息耗盡之前,到達下一處可以換氣的所在。


    陳婉也揮動手臂劃水,幫忙快速前行。


    她這次冒險參加試煉,就是為了能夠更進一步成為內門弟子,自是不想就這麽死在這裏。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她存留胸肺中的那一點氣息也已經快要見底,胸腔裏從一開始的憋悶感,變得像是要炸開一樣的疼痛。


    已經要到極限了,她撐不下去了。


    就在陳婉身軀已經開始不受控製地想要抽搐的時候,卻發現袁銘正帶著她快速上浮,忽的一下,衝出了水麵。


    “呼……”


    陳婉在浮出水麵的一瞬間,胸中濁氣一吐而盡,緊接著就感到肺部傳來針紮般的疼痛,讓她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呼。


    但緊接著,她便急促而貪婪地大口呼吸起新鮮空氣來。


    等到終於恢複了些許後,她才朝四周打量過去,卻見自己仍舊身處在洞窟之中,頭頂上方距離不遠處,便是一片黑漆漆的穹頂。


    “距離你說的腔洞,還有多遠?”陳婉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袁銘目光凝重,答道:“我們已經到了。”


    “已經到了?”聽聞此言,陳婉如遭雷擊。


    “地下暗河的水漲得太凶了,這邊也要被完全淹沒了。”袁銘歎了口氣,說道。


    黑暗裏,他的目光落在陳婉身上,後者衣衫緊貼在玲瓏的軀體上,被河水打濕的發絲也黏在雪白的臉頰上,看起來有些狼狽,卻無損嬌美,反讓人心生憐惜。


    可此刻,袁銘卻顧不上憐惜,心中所想的是,事關自己生死,要不要就此丟下她?


    畢竟若隻是他一人,定然能夠遊得更快,氣息留存更長,或許能夠撐到找到暗河出口。


    正在這時,陳婉手掌突然高高舉起,掌心中忽然亮起一團火光,繼而飛射而出,直衝向洞窟穹頂。


    袁銘剛想責問,忽見那團火球竟然越升越高,一路鑽進了穹頂裏。


    下一瞬,他眼眸一閃,臉上不由浮現出驚喜之色。


    “穹頂裏有條豎洞。”陳婉叫道,語氣裏滿是驚喜。


    這時,已經飛升出七八丈遠的火球像是撞到了什麽東西一樣,劇烈燃燒了一陣,旋即熄滅了。


    “不會是死路吧?”袁銘兩人見狀,心裏皆是一沉。


    “我上去看看。”袁銘說道。


    說罷,他兩條蛤蟆腿突然用力一夾,一股水流從其雙腿中間排擠而出,上升的力量頓時推舉著他的身軀,直衝出了水麵,撞向了上方的穹頂。


    衝入豎洞之時,袁銘雙手左右一撐,穩穩地卡在了洞壁上。


    隨後,他手腳並用著支撐攀爬,很快就到來到了豎洞的盡頭,那裏還殘留著火球術的餘溫。


    “怎麽樣?”陳婉在下方焦急問道。


    黑暗裏沉默良久,才傳出袁銘有些甕聲甕氣的聲音:“有條斜洞連通,不知道通向哪裏?”


    “先拉我上去,水位漲得很快,水勢也更急了。”陳婉急切說道。


    此時的水位已經上漲了太多,她距離穹頂不過三尺來遠。


    等了片刻,上方的豎洞裏一隻手掌探了出來,將她拉進了洞中。


    袁銘在前麵小心爬行,到了盡頭處,拐進了斜洞中,繼續前行,陳婉默然跟在他身後,心中感慨萬千。


    她怎麽也沒想到,會跟一個才剛剛認識沒多久的披毛獸奴經曆這一遭。


    也不知在黑暗又逼仄的洞窟裏匍匐爬行了多久,前麵的袁銘忽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陳婉心頭一緊,連忙問道。


    她生怕得到一個是死路的答案。


    “前麵好像有聲音。”袁銘壓低了聲音說道。


    “有聲音……那不是快要出去了嗎?”陳婉心中頓時一喜,但很快發現前麵的袁銘,身子有些緊繃,立馬意識到不對勁。


    不是又遇到什麽危險了吧?


    “怎……怎麽了?”陳婉也不由壓低了聲音。


    “那聲音感覺不像是人發出的,有些不太對勁,我先到前麵去看看,你別急著跟過來。”袁銘說著,退下了蛤蟆獸皮收了起來,重新披上了白猿獸皮。


    他沒有施展披毛之術,低伏身形,朝著前方繼續爬行而去。


    過了好一會兒,前方的黑暗裏,終於出現了一點微光,洞口也到了。


    袁銘爬到洞口處,沒急著出去。


    他仔細查看了一番後,發現這個出口赫然是在另一個地底洞窟的牆壁上,前麵正好有一根倒垂的鍾乳石,遮掩住了洞口,使得他這個位置變得十分隱蔽。


    袁銘悄然將頭探了出去,繞過那根倒垂下來的鍾乳石筍,朝稍遠地方看去。


    這一看,他的雙眼瞬間就瞪大了。


    隻見洞窟內的一個角落,一點天光從上方的漏洞處投映下來,將裏麵映照出一片還算明亮的區域。


    那片區域上,此刻正站在一大群渾身長滿白色長毛,雙臂枯瘦,生著黑色利爪,似人非人的怪物。


    “人魈!”袁銘幾乎瞬間,腦海中就蹦出了這兩個字。


    他默然細數之下,發現數量竟然有十七個之多。


    不過,令他感到不解的是,這些人魈此刻全都聚集在一起,一個個垂手而立,身軀微微搖晃,就像是一群喝醉酒的莽漢,看著形態十分怪異。


    對這東西,他所知甚少,自是不敢輕舉妄動,隻能退回去,又把陳婉叫了過來。


    兩人堪堪擠在洞口處,朝外張望過去。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陳婉的臉上也明顯閃過震驚之色,繼而是大惑不解的迷茫。


    “不可能呀,這不可能……”她輕聲呢喃著。


    “什麽不可能?”袁銘立馬問道。


    “從外觀模樣看,這些家夥鐵定是人魈沒錯,可……可人魈都是沒有靈智,沒有痛覺,隻知廝殺吞噬的怪物啊,即便是對待同類也不例外,它們根本不可能這麽平安無事地聚集在一起。”陳婉怎麽都想不通。


    “它們都聚集在這裏,咱們怎麽出去呀?”袁銘卻是在擔憂這個。


    就在這時,陳婉神情再次一變,像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嘴巴都不禁微微張了開來。


    “怎麽了?”袁銘皺眉道。


    “能讓人魈群聚而不廝殺的原因,隻有一個……”陳婉有些顫聲說道。


    袁銘聞言,目光一凝,也猜測出了一個答案:“它們被什麽控製了?”


    “是王,群聚的人魈裏誕生了王,隻有人魈王能夠控製住這些怪物。”陳婉說道。


    “人魈王……”袁銘沉吟道。


    “糟了,糟了,我得趕緊回宗門匯報。”陳婉麵露焦急之色,說道。


    說著,她就要從洞口衝出去。


    袁銘連忙一把攔住了她,低聲斥道:“你要送死我不攔著,但是別連累我。現在這樣子衝出去,是想喂飽那些怪物嗎?”


    “你不懂,如果人魈裏誕生了王,那這次的試煉就出問題了,搞不好會死很多人。”陳婉麵色慘白,掙紮說道。


    “你說清楚點,到底怎麽回事?”袁銘抓住她的肩膀,斥道。


    眼前這個碧羅洞的記名弟子,顯然是很少直麵危險,此刻這種亂了方寸的慌亂行徑,無疑說明了她經驗的欠缺,不禁讓袁銘心生鄙夷。


    “這次的試煉,是我們記名弟子的一次入門考核,內容便是調查並擊殺人魈,表現好的弟子,說不定會被各堂長老選取收為內門弟子。”陳婉被袁銘這麽一抓,才穩住了心神,解釋道。


    “你說如果有了人魈王,就會出問題,是怎麽回事?”袁銘追問道。


    “人魈王,體內誕生了魂珠,所以能夠控製人魈一起行動,其實力遠非尋常人魈可比,所有參加試煉的記名弟子,充其量頂多煉氣六七層,且大都是分散行動,一旦遭遇人魈王帶著大批人魈出沒,就死定了。”陳婉語氣急促,帶著一絲無法抑製的顫抖。


    袁銘聞言,也是眉頭一皺。


    怪不得陳婉如此驚慌,搞不好他們記名弟子的這次試煉,會因為人魈王的出現,而出現大規模傷亡。


    “倘若隻是零星出現單個的人魈,宗門根本不會在意,隻要其不出現超範圍活動,就不做處理。若是出現多個人魈超範圍活動,宗門便會適時介入,組織類似這樣的試煉。可要是出現人魈王,危害等級倍增,已經屬於超出試煉該有的風險,若是不及時讓大家知曉,後果不堪設想,最好的處理方式,是讓宗門派長老來處理。”陳婉語速飛快地繼續說道。


    袁銘正想說話,忽然聽到一陣“呼啦”異響。


    他連忙伸手虛按,讓陳婉安靜,旋即悄悄朝人魈那邊打量過去,就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白毛人魈正從洞窟上方漏下天光的地方,跳落了下來。


    隻見其體型外貌與其他人魈差別不大,但其臉上的毛發卻更稀疏更短,隱約還能看到五官輪廓,竟然與普通人族有七分相似。


    不同的是,他的兩處額角上,各有一個白色的骨質突起,不足半寸,看起來就像是長了兩根凸起尖角一樣。


    其模樣雖然醜陋,但身軀挺拔,卻莫名有種英武霸者之氣。


    而他的手上,竟然還拎著一個身穿紅色短袍的青年男子。


    那男子服飾胸口處,繡著一個火焰紋路,看起來似乎與陳婉一樣,同出自於火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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