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媽媽正要推辭,薔薇從外頭進來。


    東瑗緩緩掙了眼,笑道:“媽媽和橘紅都先去吃飯,薔薇陪我說說話兒。給薔薇留兩碗愛吃的菜。”


    羅媽媽這才起身,帶著橘紅出了內室。


    薔薇坐在方才羅媽媽坐的錦杌上,把她打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說給東瑗聽:“……世子爺氣色很好,隻是黑了,瞧著還結實了些。隻是……”


    “隻是什麽?”東瑗問。


    “回府的時候,侯爺臉色很難看……”薔薇道,“而後侯爺和世子爺、伯爺去了書房。從書房出來,世子爺和伯爺就去了元陽閣……”


    “伯爺?”東瑗疑惑。


    薔薇忙解釋:“咱們家三爺禦封了奉恩將軍,三代世襲的沐恩伯。聽著陛下還賞了一座宅子,在棋兒胡同那邊。”


    東瑗明白過來,微微頷首,問薔薇還有什麽。


    薔薇道:“沒有了。”


    東瑗方才放下的心又有些緊。


    “奶奶,晚夕世子爺定是要回來的。”薔薇言不由衷安慰著東瑗。


    東瑗笑笑不答話。


    盛夫人帶著香薷和香櫞,坐轎回了元陽閣。


    看到大半年未見的兒子,盛夫人眼裏不禁有淚,顫聲喊著:“頤哥兒,你可回來了?”


    盛修頤上前一步,給盛夫人跪下:“娘,孩兒回來了”


    盛夫人忙彎腰去扶他:“快起來,快起來,好孩子”眼淚毫無預兆落了下來,聲音哽咽著,“瘦了,也黑了。頤哥兒,吃了不少苦吧?”


    盛修頤攙扶著盛夫人,母子坐在炕上,他才笑道:“娘,您別哭,孩兒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盛夫人用帕子拭淚,笑起來:“娘高興呢。”然後顧不上說別的,拉盛修頤的手,“走,快去瞧瞧阿瑗。她替你生了個大胖小子,長得像極了你小時候……”


    盛修頤沒有動,笑容就減了幾分:“娘,回頭再去瞧。您今日在那裏累了一整日吧?您也是上了年紀的,倘若累壞了,我們心裏怎麽過得去?”


    說著,盛夫人才驚覺自己的腿有些酸,的確是累了一整天。


    她就笑起來:“你回來了,娘也就安心了。”


    然後問盛修頤在西北的事。


    盛修頤尚未回答,丫鬟進來問是否擺飯。


    盛夫人喊了香櫞進來:“你去瞧瞧大奶醒了沒有?讓服侍的人喂她吃點湯水……”


    香櫞道是。


    盛夫人又問他們兄弟:“在我這裏吃晚飯?”


    中午就沒怎麽吃飽,盛修頤和盛修沐都道好。


    盛夫人這才讓那丫鬟去擺飯。


    一邊吃飯,盛修頤一邊跟盛夫人說在西北的事。


    一頓飯吃了半個多時辰,快到戌初了。盛夫人自己覺得疲憊得厲害,怕再奔著去靜攝院,明日累病了,反而不美。


    她就斜倚著臨窗大炕休憩。


    香櫞回來稟盛夫人說大奶喝了碗雞湯,看了三少爺一回,又睡了,盛夫人頷首,催盛修頤:“娘知曉你孝順。今日是你回京第一日,也是你孩子出世的日子,你快些回靜攝院。”


    盛修頤看了眼盛修沐,對盛夫人道:“那讓三弟給娘捶捶腿吧?”


    盛修沐微愣。


    盛夫人笑:“捶腿讓個小丫鬟來就好了。”


    盛修頤不答應:“您今日為了阿瑗和孩子累了一日,原是我應該親自替您捶腿的。既這樣,我替您捏捏背再回去。”


    盛夫人嗬嗬笑:“好了好了,讓沐哥兒替娘捶腿,你先去吧。”


    盛修沐一臉的迷惘,終於露出頓悟的表情。丫鬟拿了美人捶來,他隻得接在手裏,口中笑道:“娘,孩兒也好久不曾孝順您。”


    盛夫人臉上的笑更甚。


    盛修沐替盛夫人捶腿,盛修頤就快步出了元陽閣。


    盛修沐一邊陪著盛夫人,一邊感歎他哥哥真是用心良苦。他哥哥一開始便知道他定會攔住勸他,不讓他再回靜攝院,惹爹爹傷心。


    所以他兜了這麽大的圈子,把盛修沐留在靜攝院。


    盛修沐敢保證,盛修頤這會子正健步如飛回靜攝院呢。


    想著,他就微微歎氣。


    真不明白哥哥的心思。那個女人都做出那麽不堪的事,他還是為了她這樣費心費力,自己的兄弟就要算計算計。


    簡直是魔怔了。


    他又想起了薛氏那譎豔的臉龐,當初薛老侯爺是想把薛氏嫁給他的,而後被盛家推了。


    最後陰差陽錯,薛氏成了他大哥的妻子。


    結果害得大哥就不太正常了。


    長得美麗的女人,果然是禍害。


    盛修沐想著,手裏用力就重了些。


    盛夫人哎喲一聲,盛修沐忙住了手。


    盛夫人無奈笑:“沐哥兒,你可是有心事的?”


    第132節團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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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修沐聽著盛夫人的話,微微一愣,轉而笑道:“沒有啊。娘怎麽這樣問?”


    盛夫人半坐起身子,用手指輕輕彈他的額頭:“沒事?那你走了半日的神,這樣狠捶你母親的腿,是想弑母不成?”


    盛修沐就哈哈笑起來,咳了咳:“什麽都瞞不過娘。”


    盛夫人追問他到底何事。


    盛修沐隱去元昌帝醉酒後說“明珠遺海”那話,隻說盛修頤辭去兵部三品侍郎官職,惹得盛昌侯大怒那件事。


    盛夫人聽著,沉吟半晌,才歎了口氣:“……不怪你爹爹生氣你大哥多年荒廢,滿京城都說你爹爹的長子是個庸人,你當你爹爹臉上光彩?他心裏憋著一口氣呢。可早些年是先帝晚年,你爹爹擔心先帝多疑;而後又是蕭太傅鬧了這些年。現今總算太平了,你大哥仍這樣,你爹爹豈有不惱的?”


    盛修沐聽著連連頷首,笑道:“還是娘有見識。”


    這話,盛夫人聽得出是打趣之味,又輕輕打盛修沐,自己也笑起來:“如今都是有了爵位的人,還拿你母親取笑。”


    盛修沐也笑。


    盛夫人又問他:“蕭家的事,今日朝上定了嗎?”


    盛修沐才想起這個關鍵的沒有告訴娘親,連忙說了,又道:“……削了爵,嫡妻、嫡子、嫡女流放千裏,庶子女趕出京都,五代不得入朝,不得進學。”


    頓了頓,又道,“娘,舞傾縣主被削了爵,他們家的七小姐也被流放千裏,我和蕭家的婚約就此作罷。”


    盛夫人歎了口氣:“作孽呢原是好好的人家,倘若收斂幾分,哪裏會是這等下場?”


    心裏卻盤算著哪裏再去給盛修沐說門親事。


    他如今不再是小小四品禦前行走,而是奉恩將軍,是三代世襲的沐恩伯。想要一門好親事,應該很容易的。


    盛修沐道:“是薛老侯爺替他們家求情,才沒有滅滿族。當年陳家比蕭家的罪輕多了,還不是被滿門抄斬?您不用可憐他們,那是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娘。”


    盛夫人頷首,又道:“……庶子女趕出京師?哎喲,薛家那個五小姐,就是你大嫂的堂姐,當初不是哭著上吊要嫁蕭五郎?蕭五郎是庶子哎……聽說那五小姐沒有爹爹,隻有個寡母。如今這下場,她怕是幾十年都不能回京,她那個寡母啊……”


    說著,就唏噓不已。


    以己度人,倘若自己的女兒遇到此事,盛夫人怕是眼睛都要哭瞎了。由此可知,薛家二夫人定是極難過的。


    盛修沐見盛夫人自己家裏的事還不夠歡喜,卻先替旁人家擔憂起來,就笑著起身替她捏肩膀:“娘,您想啊,蕭家多大的罪?撿回一條命,不是流放,隻是趕出京都,好多著呢。”


    盛夫人想想也對,笑道:“也是這個理兒。人啊,要前頭、後頭都瞧瞧,方能看得透徹些。”


    母子倆說了半晌的話,康媽媽從靜攝院回了元陽閣。


    她看到盛修沐,上前給他行禮:“奴婢給伯爺請安了”


    盛夫人就笑:“你不用這麽著。他就是封了王爺,不還是咱們家的三爺?”


    盛修沐也忙道是,讓康媽媽以後仍叫她三爺,不用喊什麽伯爺的。


    康媽媽笑著應了。


    “世子爺回去了,屋裏服侍的都遣了出來。大奶院裏的羅媽媽和幾個大丫鬟都妥帖,又都勸我回來,我就先回了。”康媽媽解釋給盛夫人聽。


    盛夫人笑起來,問康媽媽:“三少爺醒了嗎?”


    康媽媽說沒有:“沒有,睡得踏實著呢。”


    盛夫人微微頷首,又問東瑗如何。


    康媽媽說都很好。


    幾個人正說著話兒,盛昌侯從外院回來,一臉的肅穆。


    盛夫人微愣,今日是他自己擢升、三子封爵、長子得勝回朝,又添孫子的大喜日子,他怎麽一臉的不高興?


    想起,起身給他行禮。


    盛昌侯讓他們都免禮,自己坐在炕上,陰沉著臉。


    康媽媽紛紛小丫鬟上茶,領了滿屋子服侍的退了下去。


    “在外院吃過晚飯麽?”盛夫人能聞到他身上些許的酒香,就陪著笑臉問他。


    盛昌侯雖含著怒,卻不好對夫人發作,聲音柔了幾分:“雍寧伯來給我道喜,在外院治了酒菜,吃過了。”


    盛夫人頷首,又笑著把東瑗生子的事說給盛昌侯聽。


    盛昌侯表情依舊不見絲毫好轉,語氣僵硬道:“你一直陪著?累了一整日吧?”


    “哪有抱孫子還叫累的?”盛夫人笑道。


    盛昌侯已經起身,喊了丫鬟們進來,對盛夫人道:“你歇下吧。我和沐哥兒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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