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魚被他的氣勢所懾,停頓了下,像是在猶豫要不要進攻。


    一人一魚對峙了片刻,隨即糾纏到了一塊,羅開憑借著強大的水性感知,每次都間不容發的躲過攻擊,同時找機會還擊,可惜的是麵對怪魚那子彈亦不能傷的鱗皮,他的拳頭就像是撓癢癢。


    初春的江水冰冷無比,隨著氣血運行速度的下降,本來不在意的寒意成了他最大敵人,他的肢體變得麻木,靈活性亦開始下降,情況變得越來越危急。


    少女此刻終於爬上岸,水中的戰鬥有些匪夷所思,救她的人簡直比遊魚還要靈活,眼看那人身形似乎變慢了,焦急的喊道:“大叔,快上岸啊!”


    羅開何嚐不想上岸,但是精神力的萎靡使他越來越難保持與水流的共振,沒有了水流的助推根本無法遊的過怪魚。


    少女想到了什麽,忽然奪過身旁侍衛的長槍,舉槍就打,連續四聲槍響,子彈準確的擊中怪魚,其中有一發子彈更是直接擊中怪魚的眼睛,槍法之準讓人不敢相信是這樣的柔弱少女打出的。


    一股血線飆出,怪魚翻滾著消失在江水之中,岸上眾人鬆了口氣,青年人大聲讚歎:“表妹,好槍法!”


    少女卻忽然花容失色,驚聲道:“大叔小心!”


    水下一團陰影冒出,羅開警覺的一個翻轉避開,但是緊跟著一條帶著骨刺的尾鰭狠狠甩在他的胸口,眼前一黑,短暫的失去了一秒意識,再次清醒時怪魚那張滿是利齒的大嘴已經及身。


    危機時刻,羅開一咬舌尖強迫自己清醒,側身避過的同時猛然伸手扣住怪魚的背鰭,整個身體都貼了上去,怪魚立即發狂般的甩動,想要將他甩出去。


    羅開知道以他如今的狀況若是鬆手就必死無疑,激發所有力量,骨骼肌肉全部收縮,如同蟒蛇一般緊緊將怪魚纏繞,一人一魚翻滾著被江水所吞沒。


    江水恢複了平靜,少女呆了呆,緩緩坐倒在地。


    大胡子在一旁忽然發出一聲慘嚎:“小開,我的兒啊,你死了可讓我怎麽活啊!”


    少女迴過神來,站起身走到大胡子跟前,低著頭道:“大爺,大叔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會好好報答您的。”


    大胡子不為所動,幹脆抽掉腿上的假肢,坐在地上幹嚎不停。


    少女雙眼通紅一片,凝重道:“如果……如果大叔不幸身亡,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您的。”


    那青年人也跟著道:“我們是黑石重工的人,一定不會虧待你們的。”


    大胡子的幹嚎聲這才稍微止歇。


    少女走到岸邊,看著眼前洶湧不絕的江水發起了呆,即便是強大的體士被拖入水中活下來的可能也很小,短暫的接觸中她已經察覺到那個大叔體質很虛弱,生還的可能更是微乎其微。


    腦海裏掠過剛噴血的畫麵以及最後毅然把她拋向岸邊的舉動,世上居然真的有這樣人。


    就這樣呆呆的盯著江水,許久後才朝那青年人道:“表哥,讓人通知郡務府,就說有逆龍江有吃人大魚,讓他們通知百姓不要輕易涉水。”


    青年人急忙點頭,大聲吩咐完手下,接著小心翼翼的問道:“表妹,這怪魚是什麽東西,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兇獸?”剛才他沒有毅然決然下水營救,心裏不勉怕少女怪罪。


    少女搖了搖頭:“不是兇獸,隻能說是一種變異物種,奇怪了,這長吻鱷一向隻在迷霧山脈的沼澤中出沒,怎麽會出現在逆龍江裏!”


    “表妹,咱們迴城吧,小卓該放學了,她知道你來一定很高興,還有姑夫知道你來龍洋城了,特地從南牙島趕了過來,估計明天就能到。”


    少女剛走了兩步,又迴頭看向江麵,半晌看不到動靜,惆悵的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等到少女一行人離開,大胡子臉上的哀慟之色消失不見,捋著胡子喃喃的道:“三眼族後裔,看來臧海生真跟三眼族有關係。”


    然後走到江邊嘟嘟嘟囔囔起來:“臭小子,知道你命大肯定死不了,你小子真是個傻蛋,自己都是快死的人了還敢這麽拚命,唉,跟我年輕時候可真是一模一樣!”


    ……


    羅開確實沒死,他緊緊的纏繞著怪魚,任其在水底亂撞也毫不鬆手,直至意識都變得模糊起來,由於長時間的缺氧,那種即將陷入永恆虛無的感覺再次傳來。


    衰弱的身體能夠支撐到現在完全是憑借堅韌的意誌,而如今意誌亦開始崩潰,他知道虛無代表著意識消散,也就代表著死亡。


    在即將失去意識的一刹那,迴光返照般的一震身體,操起拳頭打向怪魚那被子彈擊中的眼窩,這一拳凝聚了他的所有精神意誌,威力大的出奇,隱約間整個拳頭都被一層黑芒包裹,直接轟進了大魚的腦幹中。


    再次醒來時羅開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黑暗的船艙內,手腳都被鐵鏈鎖住,身旁還有很多人,都被一條長長的鎖鏈像串螞蚱般的串聯在一起,個個衣衫襤褸,膚色各異,語言的腔調也很怪,像是方言。


    從他們的交談中羅開搞清楚了狀況,這是一艘運奴船,人一旦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縫,他是被一艘運奴船撈起,奴隸主發現他胸前刻著9527的疤痕後立即認為他是一個奴隸,毫不猶豫的將他塞進滿是奴隸的底層船艙內。


    能活下來已經是幸運之極,不能苛求更多,他實在太過疲乏,片刻後就又睡了過去,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一陣嘈雜的動靜驚醒,奴隸們爭先的擁擠在門口,連帶著同樣被串在鎖鏈上的羅開也被扯了過去。


    幾名腰挎長刀的壯漢推開艙門,用皮鞭將奴隸們驅趕開,提著木桶挨個在每人跟前倒下一坨褐色的膏狀食物,這東西是用麥麩米糠用大鍋煮成,賣相不好看,卻也是食物。


    羅開歎了口氣,沒想到居然又迴到了從前,他是監獄出身,對食物從不在意,狼吞虎咽的把這東西吃完,胃裏升起一股暖意,身體略微恢複了一點點力氣。


    運奴船晃晃悠悠的行進了一天,羅開本來還想著找機會逃走,但是發現自己連走路都有些困難,隻有放棄了這個打算。


    第二天的時候,運奴船在一座簡陋的碼頭停靠,奴隸們全部被驅趕進幾輛蓋著黑色氈布的蒸汽卡車中,羅開大概數了下,足有數百名奴隸。


    蒸汽卡車又行進了許久,在夜色中進入了軌道車站,軌道車站滿是密密麻麻的士兵,冷漠的看著奴隸們一批批的被趕進軌道車的車廂。


    羅開有些茫然,這是要被送到哪裏,怎麽堂而皇之直接用火車運送,不是說星馬國已經禁止了奴隸貿易嗎?


    這還是羅開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乘坐長途火車,火車哐哐當當的開動,天亮之後,外間的景色映入視野,蒼茫的大地上幾乎全是雜草樹木,村莊都極少見到,荒涼蕭瑟之極。


    火車停了,接管奴隸的是一隊穿著土黃色軍裝的兵士,兵士們用皮鞭驅趕著一連串的奴隸,進入一座守衛森嚴的軍營。


    羅開終於搞清楚了狀況,媽的,他們這些奴隸是奴兵!


    奴隸貿易雖然明麵上被禁止,但是暗地裏依然猖獗,甚至各國軍方也摻雜其中,更是重要的奴隸供應者和購買者。


    隨著星馬國和南詔國的戰事愈加激烈,兵員補充成了大問題,雙方都想方設法的招募士兵,除了用正常的手段招募士兵外,還有就是購買奴兵,奴兵沒有工資和戰爭補貼,死了不需要發撫恤金,也不會記入戰損,單論成本甚至比正常招募士兵還要劃算。


    兵士們將他們趕進一座磚石營房,將鐵鏈打開,粗暴的直接拿冷水衝洗,挨個噴灑了大量的消毒粉末,然後給每人發了一套被褥和淺黃色的軍裝,接著被趕進一間間封閉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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