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之前在棠院的時候,她那管家父親來給姑娘送賬本兒時,在外頭等候通傳的情形一模一樣……小醒默默地在心中對比道。[]


    神似‘前來送賬本兒的管家’和珅行了進來。


    他一身藏青色寬袖交衽長袍,氣質如清風朗月一般幹淨出塵,尤其是麵上還掛著一貫的淡笑,越發顯得溫潤如玉。仿佛他無需開口說話,自身的出現就是一件足以令人心曠神怡的事情了。


    馮霽雯從梳妝鏡中看著他的倒影。


    他含笑立在她身後不遠處,玉樹臨風的模樣正是應了那句:一站如山,處處是景。


    通身上下從內到外,竟讓人挑不出一處不足來。


    見她透過鏡子在看自己,和珅嘴角的笑意便更深刻了一些。


    馮霽雯不知他究竟是怎麽做到成日笑不離麵的,又忍不住暗忖了句笑麵虎,卻見他已信步來至了自己身邊,伸手在妝奩裏輕輕翻動了兩下,取出一支簪來,笑著道:“夫人今日簪這支吧?”


    小仙在一旁既喜又羞地掩嘴笑了笑。


    姑爺待姑娘可真好,還親自為姑娘挑選玉簪呢。


    馮霽雯望去,隻見他修長白淨的手指間托著的是那支白玉雲紋玉簪。


    不是旁的,正是那日在書樓中他所贈與自己的“信物”。


    據說是他額娘留下來的遺物。


    這支簪自那日從香山別苑迴來之後,她便讓小仙收在妝奩中了,未曾再行佩戴過。


    可是……挑選首飾,這難道也是為人夫婿應盡的責任嗎?


    馮霽雯抬起頭來看著他。


    視線中仍是那張清俊幹淨的臉龐,那雙初次在城外茶棚中相見便驚豔到了她、卻也隻是驚豔到了她的眼睛,此刻正含笑注視著自己。


    天底下估計沒幾個女子能抵抗得了這種溫柔的注視。


    可馮霽雯心知這絕非是他真正的一麵,便也就不存在能否抵抗的疑問了。


    所以,這人一大清早的跟她玩兒恩愛,難道是在撩妹嗎?


    “爺挑的這支簪極好,是最襯太太膚色的。配著今日這身兒衣裳,顯得清麗的很呢!”小仙自和珅手中將簪子接過來,簪在馮霽雯發間,對著鏡子笑著誇讚道。


    這丫頭拍起馬屁來也是信手拈來。


    畢竟是個一心盼著已為人婦的姑娘能與夫君琴瑟和鳴的好丫鬟。


    早飯便是在這座“椿院”裏共用的。


    吃的是雞蛋粥配豆芽餡兒肉沫包子、開花饅頭。另清炒了兩葷兩素四碟小菜,樣式不算複雜,卻做的分外可口,頭一天在這兒吃早飯的馮霽雯竟是吃的意外合意。


    仿佛每一樣兒都是按著她的喜好來準備的一樣。


    當然,如果在她吃飯的過程中。對麵的人不要一直給她夾菜就更好了……


    這讓她十分地不習慣。


    而且這頓飯吃下來,她覺得她房裏的丫鬟全部都被他給收買了,個個兒覺得他待自己細致體貼的不成樣子,是個絕佳的模仿夫婿。


    真是人生如戲,全憑演技啊。


    馮霽雯由衷地感慨道。


    飯後吃茶歇息了片刻後,和珅口氣溫和地開口對她笑著說道:“咱們府中沒有長輩,平日裏夫人不必過分拘著規矩,大可當作是在英廉府時一樣——隻是這座宅子不大,下人也沒幾個,夫人住起來一時隻怕會不習慣。[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隻能委屈夫人一段時日了。”


    委屈?


    在北京城有座四合院兒住還委屈?


    嗬嗬,少年,那是因為你沒見識過現代的蝸居房!


    馮霽雯看了他一眼,內心全然不覺得有什麽好委屈的,隻是從英廉府搬過來一時不習慣那肯定是免不了,聞言隻是道:“無妨,地方小有地方小的好處,熟悉適應起來也能快一些。”


    和珅聞言不禁笑了笑,遂順著她的話問道:“夫人說的極是。夫人若是無事,不如去前院裏轉一轉?一來讓下人們認一認主子。二來也好順便將家中環境熟悉一二。”


    馮霽雯左右閑來無事,想著他的話又不無道理,便點頭應了句“也好”。


    夫妻二人這便帶了兩個大丫鬟出了椿院,一同往前院去。


    小仙跟在後頭。隻覺得二人的背影般配的不成樣子。


    望著她時不時就要掩嘴偷笑的樣子,小醒甚至覺得比起臉不紅心不跳的姑娘,這丫頭才更像是出嫁的那一個……


    臨來到前廳時,和珅與馮霽雯說道:“往前我與和琳住在官學中,甚少迴家,家中便沒什麽伺候的下人。若夫人覺得不夠。下午再找牙婆過來,到時由夫人挑幾個順眼的買迴來用。”


    本想事先安排好的,但怕馮霽雯不喜歡,便留著讓她自個兒做主了。


    “我也不愛太多人伺候著,帶來的丫鬟們夠使了,爺若覺得不夠的話,再行添上幾個便是了。”短短相處下來,馮霽雯已很懂得配合他在下人麵前做出一副相敬如賓的恩愛模樣來。


    這樣對大家都好。


    和珅似有些訝異於她的‘上道兒’,笑著轉頭看了她一眼。


    二人對視間,隱約有一種默契在流動。


    一種名曰……有名無實的默契感。


    前院正廳中,劉全已召集了下人等候著。


    見馮霽雯與和珅過來,連忙地帶頭打千兒行禮:“奴才給爺、太太請安了!”他聲音本有些拔尖兒,然此刻滿帶著喜意,讓人聽著便隻剩下了喜慶。


    一側的和琳更是笑的一排大白牙藏不住,嘴裏喊著大哥大嫂。


    馮霽雯也不刻意去拿什麽架子,和氣地點頭應著。


    她從心眼兒裏覺得這樣挺好的。


    關係簡單,沒什麽複雜的人際,相處起來半點不費勁。


    很好,最適合她這種沒有追求的人了。


    馮霽雯與和珅一同在主座上落座下來,給依次上前來行禮的下人們一人遞了隻紅包。


    這是秦嫫事先吩咐過的。


    馮霽雯惡名在外,隻要夫君重視她,已不需去再刻意立什麽威,隻要稍加收攏一番就可以了。


    至於收攏不成,想在主子眼皮子底下鬧幺蛾子的。按照秦嫫的話來說:日後也有得是法子來治他們,不急這頭一日。


    所以馮霽雯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日後的生活。


    望著逐個上前來行禮認新主子的下人,馮霽雯也一一眼熟著他們。


    正如和珅所說,家裏確實沒幾個下人。


    一位五十歲左右的老管家。說是看著和家兄弟二人長大的,兄弟二人皆尊稱一聲金伯,馮霽雯跟著喊了一句,卻叫他好一陣惶恐,連聲地稱不敢當不敢當。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另有一對兒四十歲上下的夫婦,也是府裏的老人兒了,管著廚房裏的雜物等,男人叫馬三,女人便被稱作馬嫂,馮霽雯早上的飯食便是她親手做的。


    夫妻二人都是老實巴交的樣子。


    二人育有一兒一女,女兒芳芳同爹娘很相似,看起來十分忠厚老實,十五六歲的模樣,說是在跟著爹娘學廚。平日裏也兼做一些粗活兒。兒子今年才滿十歲,剛開始在府裏試著幹些雜活,小名兒叫虎子,上前跟馮霽雯行禮時,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看起來倒十分地機靈。


    最後上前來的是個丫鬟。


    說她是丫鬟吧,也不甚貼切。


    且不說打扮的跟芳芳差之甚遠,不像個下人該有的模樣,單說問她在哪裏伺候,隻說是在前院。


    前院裏有什麽好伺候的人?


    馮霽雯見她長得不錯。身條兒也極好,便以為她是和珅的房裏人,正想著這給下人的紅包給她合適不合適時,卻聽得身側坐著的人輕咳了一聲。道:“我同希齋之前不住家中,近身的事物都由劉全兒在打理著,紅桃兒素日裏便隻留在前院裏偶爾招待著上門來的客人。”


    生怕她誤會似得。


    馮霽雯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隻將手中的紅包遞了出去。


    叫紅桃的丫鬟猶豫了一下,複才伸手接過來。


    低頭道了句:“多謝太太”。便退下了。


    “裏頭裝的竟然是碎銀子,我還以為是銅板呢,太太可真大方……”


    一行下人在迴去的路上,芳芳詫異地道。


    “瞧你什麽出息,這點兒破銀子就把你給收買了?”紅桃斜睨了她一眼,滿臉的不屑。


    “怎麽能叫收買呢,太太嫁過來不就是咱們的主子嗎?”


    “……那是你的主子,可不是我的!”紅桃攥緊了手中帕子,氣衝衝地走了。


    芳芳不解地皺了皺眉。


    “往後離她遠一點……”馬嫂走上前來,望著紅桃離去的背景,與女兒交待道:“她這性子,遲早要惹出事來的。”


    芳芳答應下來,不再去想關於紅桃的事情,隻笑著將銀子塞給馬嫂,道:“娘快收起來,夠給虎子裁件新衣了呢。”


    “娘給你攢起來做嫁妝才是。”馬嫂笑著道:“女兒家有嫁資,到夫家才能不受欺負——”


    “娘……您在說什麽呢!”芳芳羞紅了一張臉。


    卻是忽然想到了昨日裏英廉府抬來的那一抬又一抬的豐厚嫁妝,她當時跟著虎子偷偷去看了看,隻見那每一抬裏都沒有拿來充數的物件兒,珠寶首飾和擺件兒且不提了,畢竟府裏識貨斷好壞的人不多,可據說光是真金白銀地契房契就值十來萬兩銀子了!


    十來萬兩啊……


    都夠她全家人吃上好幾輩子的了!


    不,幾輩子估計都還吃不完……


    ……


    和珅陪著馮霽雯在宅子裏四下熟悉了一番過後,便帶著她與和琳去了祠堂給祖先上香。


    望著其阿瑪額娘的牌位,馮霽雯忽地想到他今早為自己挑的那支玉簪——


    是想讓她這個兒媳婦戴著這支簪來祭拜已故去的公婆嗎?


    馮霽雯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他,正見和珅從劉全手中接過三炷青香,遞與她。


    馮霽雯雙手接過來。


    在先人亡靈麵前,她不敢有半點褻瀆與怠慢,誠心誠意地上了香叩拜。


    不管怎麽說,她如今確實是鈕鈷祿家名正言順的一份子了。


    日後再出門兒,是要被人稱作一句“和太太”的。


    馮霽雯自蒲團上被和珅扶著起了身來,算是正式接受了自己的這個新身份。


    可是,作為英廉府上嫁了出去的嫡長女,她表示有點愧疚……!


    這話要從秦嫫下午趕過來時,遞到馮霽雯手中的那一隻沉甸甸的匣子說起——匣子裏裝著一本厚厚的賬簿,並著一把銅鑰匙。


    “這上頭是太太帶過來的嫁妝明細,一筆筆,一件件兒都清清楚楚地寫在上頭了,太太看一看,心裏好有個數兒。”秦嫫交待道:“這是給太太的一本,另一本奴婢幫太太給鎖起來了,留著以備萬一。”


    馮霽雯起初不以為意地點著頭,隨手將這本嫁妝清單翻開了來看。


    可越往後看,她的臉色便越發複雜。


    看到一半兒便看不下去了!


    “這上頭記著的,都是祖父給我的嫁妝?”她向秦嫫求證道。


    秦嫫聞言不禁失笑道:“一件兒不少的都給太太運過來了,就鎖在後頭的庫房裏呢,鑰匙都給到太太手裏了,難不成還有假?”


    馮霽雯緩了一緩,才又開口道:“怎會這麽多?”


    她雖管著中饋,但英廉府的全部家底兒她並不是太清楚,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普通門第科舉出身入仕的英廉府跟那些底蘊豐厚的大官宦家卻是決不能比的,祖父給了她這麽多嫁妝,該不會是……把整座英廉府都給掏空了吧?


    她覺得祖父還真有可能幹得出這種事兒來!


    這到底是得有多想不開啊!


    還能不能好好地做一位稱職的一家之主了?


    馮霽雯忽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對不住馮舒誌這個馮家未來的接班人……


    她這長姐當的可真好,沒出嫁前就是個敗家的主兒,出了嫁竟又愣是把英廉府的家底兒都給一並挖到夫家來了!


    天呐,這簡直是造孽啊……


    馮霽雯感到萬分慚愧。


    也怪她太大意了,沒在老爺子準備嫁妝的時候留個心眼兒……竟讓他鑽了個這麽大的空子。


    這真是一件令人欲哭無淚的事情。


    握著手中冰涼涼的庫房鑰匙,馮霽雯一時覺得足有千斤重。


    求問,如果現在要退迴去的話,還來得及嗎?


    在線等,挺急的。


    ……(未完待續。)


    ps:有小天使留言說感情線有點慢,其實這本書一開始的設定就是婚後生情的,小非認為呢,像和大人這種性格的人,讓他對一個人好很容易(出於責任與道德),可讓他真的發自肺腑去對一個好並接納一個人(出於無法控製的真心)卻是不容易的。


    在根本不了解對方的情況下,對對方一見鍾情這種情況,不太適用於一個滿腹心機,把一切都事先安排好的‘陰謀家’。


    不說多難,但肯定要有個過程的嘛~


    所以大家別急,讓我們一層層來剝開和大人的心吧~


    然後切片兒做一道清炒豬心?


    哈哈~開玩笑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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