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亭向來怕她,當即眼睛就紅了,卻又不敢解釋。(.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


    李家的兩名丫鬟麵麵相覷,也不敢貿然開口。


    曾氏在心底皺了皺眉,麵色如常地出言道:“方才說話的是我那丫鬟,若是驚擾到了和太太,還請勿怪。”


    見她神色裏透著一股似有若無的倨傲,馮霽雯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這位夫人當真有趣,上門求見的又不是她馮霽雯,亦不是在外頭撞見,而是她自個兒專程前來,怎地在她家裏還擺起官太太的架子來了?


    還任由下人如此目中無人,喧賓奪主。


    當他們偌大……呃,雖然不咋大的和家沒人呢?


    “原來如此。”馮霽雯看向那兩名丫鬟說道:“我還當是我那丫鬟不懂事當著李夫人的麵兒瞎嚷嚷呢,沒得在客人跟前丟人現眼,又想是不是李夫人礙於情麵,不忍出言訓飭。我這才忍不住教訓了一句——卻不曾想是貴府上的丫頭,如此倒是我多嘴了,還請夫人見諒。”


    那兩名丫鬟聞言不由臉色一紅。


    曾氏不冷不熱地笑了一聲。


    這哪裏是在教訓什麽丫鬟。


    分明是在教訓她這個客人吧。


    “丫鬟不規矩,自然該訓斥。此處又是貴府,和太太出言教訓一句,是理所應當之事。”


    話雖還算體麵,然而語氣卻是說不出的冷硬。


    馮霽雯看了她一眼,道:“今日雖是與李夫人頭次見麵,然夫人此般明白事理,實在令妾身自愧不如。”


    曾氏眼角一陣抽動。


    聽著馮霽雯話說得這麽‘好聽’,她卻渾然隻有一個想法——這是哪裏來的奇葩?


    一句話足足能夠將人給活活氣死。


    曾氏胸口憋了一口悶氣。


    她眼睜睜地看著跟個沒事兒人似的馮霽雯來至了跟前,儀態從容地與她行禮。


    “方才隻顧著說話兒了,竟險些失了規矩,還請李夫人勿怪。”


    “和太太言重了。”曾氏在心底冷笑了一聲。


    虧她方才還覺得這個馮霽雯神似況太妃。


    這嘴上不饒人,又一幅厚臉皮做派,哪來能跟況太妃作比較?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論起損人與毒舌來,馮霽雯在況太妃跟前,實在是班門弄斧,不值一提……


    曾氏隻知道她十分地不喜歡麵前的年輕女子。


    她從不曾被人如此不尊重過。


    尤其又是頭一次見麵。


    還當自個兒是英廉府上的大小姐呢?


    曾氏在心底冷笑連連,半刻也不願在此處多呆。


    馮霽雯剛在主座上落坐下來,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便聽曾氏徑直道明了自己的來意。


    她臉上連個笑都吝於給馮霽雯,隻道:“我家大人聽聞貴府今日有升遷之喜,特地囑咐了我前來道賀,我這個後宅婦人懂得不多,便備了些許薄禮,還請和太太收下。”


    若不是馮霽雯十分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的話,她實在無法說服自己這位高貴冷豔到甚至有些無禮的李夫人竟然是來道賀的。


    送禮都能送的如此生硬,她還當是上門尋仇的呢。


    可和珅升遷的消息傳得當真是快。


    送禮的都等不及明日一早了。


    且還差的女眷前來。


    望著李家兩個丫鬟捧上前來的兩隻錦盒,馮霽雯心下略有思量。


    官宦人家,又是互不相識,不帶腦子也能想得到這賀禮絕沒有這位李夫人口中所說的道賀這麽簡單。


    她有心暗示小醒去問一問和珅的意思。


    可當那兩名丫鬟在她麵前將錦盒打開之後,待她看清了裏頭的物件兒,頓時就改了主意——


    她想,不用問和珅了。


    “現如今正是春茶下來的時候兒,這半斤散茶剛好拿來嚐嚐新。”曾氏看著馮霽雯說道:“至於這兩對兒珠釵,也都不是什麽貴重的玩意兒,就圖個精致好看,和太太正當韶齡,與這鮮亮的色兒再相宜不過了。”


    她話裏話外都藏著一股說不出的倨傲,甚至有幾分目中無人的意味。


    馮霽雯微微攥了攥袖中雙手。


    曾氏的話她全當沒有聽到,但這錦盒裏真正裝的是什麽,她卻瞧得比誰都清楚。


    裝有珠釵的錦盒中,鋪著的平絨布被有意無意地卷皺了一角,裏頭隱隱露出的是赤金的顏色。


    不知是金飾還是金錠。


    所謂春茶,實則也是如出一轍。


    送茶送珠釵都是幌子。


    李家要送的居然是重金。


    道賀而已,有必要嗎?


    對上曾氏那雙隱含著不屑的眼睛,馮霽雯壓下心中的驚詫,麵色如常地笑了笑。


    曾氏鼻間發出一聲似有若無的笑音,渾然一副‘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的姿態。


    和家破落成如此模樣,想必縱有英廉府的接濟,日後定然也是緊巴巴的。


    人都是怕窮怕苦的。


    尤其是這種從高門大戶裏下嫁過來,壓根兒不懂得節儉為何物的富家千金。


    “這賀禮過於貴重,還請李夫人收迴罷。”


    “不過是些粗茶和尋常珠釵罷了,何來貴重一說。”曾氏麵無太多表情地說道:“和太太不必推辭了。”


    她認為馮霽雯是出於麵子假意推辭。


    “李夫人還是收迴罷。正所謂無功不受祿,我家爺同李尚書也素無來往,這份禮於情於理妾身都不能收。”


    曾氏皺了皺眉。


    矯情個沒完了?


    她耐著性子說道:“之前和大人奉旨查辦科舉糾紛一事,那個瘋舉人四處誣告,我家大人能安然而退,這其中多虧了和大人的幫襯。素無來往是真,可無功不受祿就未免太過於謙遜了吧。”


    “李夫人這話說得妾身可萬萬不敢應承。”馮霽雯聽罷周身一凜,拒絕之意更甚,“李夫人也說了,此案我家大爺乃是奉旨查辦,從取證到結案皆是按著章程來。而至於李夫人口中所言李尚書能夠安然而退,隻能說明李尚書清白公正,而不是我家大爺從中幫襯。”


    寧可不要這記送上門兒來的所謂報恩,她也不能讓和珅就這麽平白卷入這張官官相護的黑網裏去。


    尤其禮部尚書李懷誌同金簡無二,皆是十一阿哥黨,和珅早有言在先,絕不涉黨爭。


    她話罷一笑,玩笑般反問曾氏:“李夫人若真覺得是我家大爺從中幫襯,李尚書才得以安然而退的話,豈不是明擺著說李尚書本不清白嗎?”


    或許李尚書確實不清白。


    或許和珅當真有迴護的嫌疑,但他迴護的絕不是李懷誌,而是朝廷與皇上的顏麵。


    曾氏的臉色一時青白交加。


    馮霽雯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顯然並不是在假意推卻了。


    她是真的不收。


    而且還半點不想與他們李家攀上關係似得。


    嗬。


    不識好歹的蠢玩意兒。


    “既然和太太當真不想收這份賀禮,我也斷沒有強送的道理。”曾氏臉色不善地捏著手中帕子站起了身。


    “如此便告辭了。”


    李家的兩名丫鬟見狀立即也換了一副冷臉,各自將錦盒合上,當著馮霽雯的麵兒就轉了身。


    馮霽雯見了有些想笑。


    李家的下人隨主子可真是隨了個十分像。


    出於禮節,她還是起了身。


    “小醒,送李夫人。”


    已然帶著丫鬟即將要踏出廳門的曾氏頭也不迴頭地冷聲說道:“不勞煩了。”


    “客來必送,這乃是我們和家的規矩。”馮霽雯一派和氣地說道。


    客人可以不懂禮節,他們卻不能失了禮。


    “……”


    還有硬送的!


    曾氏氣的心口兒都是疼的。


    小醒快步追上後,未去看其臉色,隻行在前頭為其帶路。


    ……


    另一邊,丁子昱與錢應明剛從外書房內推門而出。


    和珅也跟著行了出來。


    錢應明緊緊咬著後齒,眉頭皺成了川字。


    顯然是對結果並不滿意。


    但卻一反常態地既沒有出言討伐,亦沒有激烈的反應。


    隻是一副有苦有氣隻能往肚子裏咽的模樣。


    丁子昱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向和珅施了一禮,與之道別。


    和珅命劉全相送。


    將丁錢二人送走之後,劉全很快折了迴來。


    卻見自家爺並未折身迴書房內,仍負手站在書房外廊下,不知在想些什麽,俊逸的眉眼間盛滿了笑意。


    爺笑不奇怪,不笑的時候那才奇怪。


    可關鍵是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打眼一瞅周圍也沒人跟他說話……這多多少少就有些奇怪了。


    劉全笑著走近,躬身抬臉問道:“爺這麽高興,可是那姓錢的事兒順利解決了?”


    和珅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


    劉全睜著雙豆大點兒的眼睛等著聽他開口。


    等了好一會兒,卻聽得自家爺忽而拿來低低帶笑的好聽嗓音說道——


    “把你聽來太太誇讚我的那番話,再說一遍與我聽。”


    劉全瞪了瞪眼睛,又吞了口唾沫。


    還帶這樣兒的……


    他覺得,是不是可以適當地掩飾一下被人誇了之後的欣喜感,這樣才比較符合常人的習慣?


    遲遲沒聽他開口,和珅側過了臉看向他。


    那神情叫做一個理所當然,毫無羞恥之態。


    劉全臉上現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來。


    “太太誇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讀過的書比小舅爺走過的路都多,還說您強記博聞,過目不忘,總而言之哪兒哪兒都好……”


    ……


    申時末。


    在屋子裏呆了足足一個時辰有餘的馮霽雯覺著心口有些發悶,遂抱著淨雪出了正堂,步下石階,欲在院中轉上一轉。


    金烏西沉,昏黃溫暖的霞光灑滿不大的庭院。


    馮霽雯在反省今日自己所為。


    她拒了李夫人賀禮一事,為秦嫫所知之後,秦嫫表示了不讚同。


    秦嫫並非是不理解她的做法,而是認為禮部尚書到底不是個普通人物,而尚書府送來的東西暫且不問緣由為何,是何目的,馮霽雯都不該擅自做決定拒絕,而是應當在第一時間過問一番和珅的意思。


    到底這禮雖說是由李夫人送來的,可任誰都看得出,是衝著和珅而來。


    他才是和家真正的一家之主。


    如此之大的事情,實在不該在他不知情的情形之下,由馮霽雯獨自一人決定。


    這跟最終收沒收並無幹係,而是事情本身。


    秦嫫以為,馮霽雯肯開始主動替和珅管家固然是好現象,但此事並不是尋常的家事。


    “太太怎麽了這是?”


    堂屋前廊下,小茶低聲地問道。


    一旁的小仙望著抱著淨雪在院中緩緩散步的馮霽雯,也隻是微微皺眉搖了搖頭。


    她也不知道。


    馮霽雯也察覺到了今日自己所為的‘異常之處’。


    話說她當時為何會問也不問和珅的意見,便做主拒絕了李府的賀禮呢?


    那位李夫人的態度固然不好,可也不至於激怒她做出任何不理智的決定來。


    顧慮賀禮太重,李家動機不單純,這些自然沒錯。


    可這也不是她連聲兒招唿都不跟和珅打的理由吧?


    她顛來倒去地想了許久,才算勉強弄清楚了自個兒當時所懷有的、比較隱晦的一層想法——


    客觀認為這份賀禮收不得,確實占了一部分。


    但真正促使她想也不想便拒絕李夫人的原因,卻應當是……她還是不願見和珅淪為史書上所記載的下場,做一個為人唾棄的大貪官。


    他城府深極是實情,他抱負過大亦是事實,可他如今一雙手還這麽幹淨著……


    故而她想,縱然不能夠阻止他,卻也不想在背後推他這一把。


    但這也隻是她自己的想法而已。


    這並不能成為她單方麵替他做決定的理由。


    因為不管是好還是壞,她根本沒有這個權力去左右他人的人生。


    此事確實是她做的欠妥。


    她想就此事跟和珅賠句不是。


    但據下人稱,丁子昱與錢應明離去之後,和珅後腳也跟著出了門,至今都還未見其迴來。


    馮霽雯仰麵往向頭頂被庭院框成四方狀的天空。


    再等一會兒,已可掌燈了。


    懷中的淨雪叫了兩聲,有些不安分地動了動身子。


    它向來活潑愛動,想是在馮霽雯懷中呆的久了,有些急。


    馮霽雯彎下身來將它放下。


    淨雪蹭了蹭她的手和裙角上的繡花,聽聞廊下的小茶喚它,得了馮霽雯一句“去吧”,方才跑著去找了小茶玩兒。


    馮霽雯欲直起身之際,卻見視線中多了一抹元青色的身影。


    她抬起頭來看。


    餘暉籠罩中,攜著一身暖意的和珅正半垂著一雙澄澈卻惑人的黑眸含笑注視著她,好看的薄唇微帶著弧度。


    ====


    ps:咳,這章章節名是吐槽——繼失足(??)的和大人之後,蚊子也開始步其後塵了。


    另外大家猜猜和大人出去幹啥去了^_^(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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