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短的時間,派去傳信的人隻怕都沒到邊關,唯一的解釋就是先斬後奏。


    而且先斬後奏的人還不是她爹,而是扶風王。


    廣德侯府女眷被流放邊關,信老王爺念廣德侯府遺孤顧一明年幼無辜,便托常年駐守邊關的扶風王代為照顧一二。


    半個月前,不知何故,顧一明突然發起了高燒,軍醫和邊關的大夫請遍,皆束手無策,扶風王沒辦法,就趕緊派兒子容離護送顧一明迴京醫治。


    顧一明染疾在身,馬車跑不快,怕他支撐不到進京,這一路,但凡到個州郡,必請大夫給顧一明治病,要是能在半道上就治好,那是再好不過了,畢竟顧一明是戴罪之身,未經皇上首肯就送他迴京,扶風王是冒了很大風險的,隻是信老王爺囑托,扶風王不敢不當迴事。


    隻是大夫看了一堆,顧一明的病情卻沒有多少好轉,高燒壓下去,不到一天就又起來,反反複複,容離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火速差人稟告信老王爺知道,然後乘船迴京。


    因為顧一明迴京在即,蘇鴻山沒有時間和皇上周旋,他憂心顧一明的病情,正擔心的著急上火,偏宋國公一口一個國法不允,拿沒有這先例壓皇上,一下子就把蘇鴻山的怒氣挑了起來,要他宋國公真這麽奉公守法,他哪怕說的再難聽一些,蘇鴻山都能忍,可他宋國公貪官汙吏的事一件也沒少幹,結黨營私,排除異己,自己可以視朝廷律法如無物,卻一定要別人遵守不可。


    這毛病,皇上慣他宋國公,他蘇鴻山不會慣。


    這不,氣頭上,一拳頭就朝宋國公的眼睛揍了過去。


    顧一明昏睡在小榻上,形容消瘦,要不是蘇棠知道他快十七歲了,說他隻有十三四歲,蘇棠絲毫不懷疑。


    這樣的消瘦不止病半個月能造成的,難怪都說流放之人很難活過三年五載了,信老王爺托扶風王照顧,顧一明都瘦弱成這樣,要沒有信老王爺暗中庇佑,廣德侯府早就絕後了。


    蘇棠心下同情,趕緊坐下給顧一明把脈,越把脈,蘇棠眉頭越皺,見她把脈半天,許氏實在憋不住問道,“能治嗎?”


    蘇棠抬頭就看到她娘許氏眼底流露的急切和緊張,溢於言表的關心,絕不是同情一個弱者會有的神情,她娘把這個廣德侯府遺孤看的很重。


    因為蘇棠在走神,許氏又問了一遍,“治不了嗎?”


    蘇棠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她娘,為了救廣德侯府少爺,她爹都入獄了,結果廣德侯府少爺的病出乎意料的簡單……


    沒法誇大病情,蘇棠如實道,“他的病好治,吃副藥就好了。”


    許氏以為自己幻聽了,“隻要吃副藥就行了?”


    容離也被蘇棠的話震驚的不輕,要不是知道蘇棠就是聞名京都的賈大夫,他都要以為她在大言不慚了,這一路,他給顧一明請了不下二十名大夫,皆束手無策,甚至有些聽說顧一明斷斷續續燒了半個月,直接就搖頭讓他另請高明的。


    這樣讓人頭疼的病,竟然一副藥就能治好?


    蘇棠道,“顧少爺高燒不退的症狀是中毒導致的,應該是不小心誤食了有毒之物,因為服用量不多,脈象上表現細微,尋常大夫把不出來,隻是幫他退燒,治標不治本,才會高燒反複。”


    “隻要幫他解了毒,很快就退燒了。”


    蘇棠這麽一解釋,大家就懂了。


    她去書桌處開方子,李管事趕緊派人去抓藥。


    很快,丫鬟就把藥煎好端來,蘇棠要喂顧一明服下,許氏道,“還是娘來吧。”


    蘇棠怔了下,就把藥碗遞給了許氏。


    蘇棠站到謝柏庭身邊,怎麽看都覺得她娘對這廣德侯府遺孤的關心有點過頭了,瞥頭見謝柏庭絲毫不詫異,蘇棠眉頭扭了扭,小聲道,“我娘這麽關心廣德侯府遺孤,你不覺得奇怪嗎?”


    謝柏庭握著蘇棠的手道,“嶽父嶽母鶼鰈情深。”


    蘇棠,“……???”


    是她說話聲太小了,他沒聽清楚嗎?


    她說的是她娘對這廣德侯府遺孤好的過了分了,怎麽就發出她爹娘鶼鰈情深這樣的感慨來?


    有些事蘇棠不知道,但謝柏庭清楚。


    蘇鴻山是鎮國公府二老爺沈岐,廣德侯府是蘇鴻山的外祖家,顧一明作為外祖家僅剩的獨苗,蘇鴻山本就格外看中,而這顧一明的父親,當年的廣德侯府世子和蘇鴻山在戰場上並肩作戰,最後為蘇鴻山擋住敵人刺過來的長槍而死。


    可以說當年要是沒有廣德侯世子舍命相救,蘇鴻山早死在戰場之上了,又如何和許氏相識,許氏知道蘇鴻山有多看中這個表侄兒,如今蘇鴻山被關在刑部大牢,他不在,照顧好顧一明的責任自然就落在許氏身上。


    許氏這般關心,必然對顧一明父親當年舍命相救萬分感激,蘇棠不知內情才會覺得奇怪,在謝柏庭看來這很正常。


    顧一明昏睡著,藥喂的很慢,好在最後全喂下去了,許氏把藥碗放下,蘇棠道,“半個時辰差不多就退燒了。”


    許氏點頭道,“陪老王爺老王妃吃完午飯就差不多了。”


    不用守在病榻前,蘇棠和謝柏庭就去給信老王妃請安,扶風王世子容離沒有走,雲翊正陪著他和信老王妃說話,他一路護送顧一明迴京勞累,信老王爺留他吃午飯,容離和雲翊還有謝柏庭許久未見,正好敘敘舊,便答應了。


    蘇棠和信老王妃說了會兒話,丫鬟就把飯菜端了來,等信老王爺來,大家就坐一起吃飯。


    信老王妃歎道,“可惜鴻山不在。”


    許氏笑著,剛準備說話,蘇棠先開口,望著謝柏庭道,“出門之前,你安排人給我爹送飯了嗎?”


    “……出門的急,沒顧上,”謝柏庭搖頭。


    蘇棠又望向許氏,許氏笑道,“你爹是刑部尚書,餓著誰也餓不著他。”


    所以這就是她爹頭兩天蹲大牢沒人送飯的原因麽?


    許氏給蘇棠夾菜道,“午飯就讓你爹將就著吃吧,晚飯娘再去送。”


    蘇棠還能說什麽,她十分懷疑她娘就沒去給她爹送過飯,說好的鶼鰈情深呢?


    一頓飯吃完,剛剛半個時辰,剛把筷子放下,信老王爺書房的小廝就進來稟告道,“姑奶奶醫術高超,顧少爺額頭不燙了,人也醒了,這會兒正在吃粥。”


    信老王爺感慨道,“可惜不是哪個大夫都有棠兒的醫術,能藥到病除,不然也不用吃這麽多苦頭。”


    信老王妃笑道,“能有一個就已經是莫大的福分了。”


    信老王妃對蘇棠是滿心感激,要不是有蘇棠,如今的信王府還不知道是什麽光景。


    顧一明醒了,而且能自己吃東西了,信老王爺起身去看他,蘇棠他們緊隨其後。


    看到一堆陌生人,顧一明明顯有些膽怯,他唯一信任的隻有扶風王世子容離,容離安撫他道,“不用怕,他們都很關心你。”


    蘇棠給他把脈,道,“已經沒事了,不過在飲食上需注意,他身子虛弱,切忌大補,要循序漸進,最近幾日吃的清淡些。”


    許氏一一記下。


    又待了一刻鍾,蘇棠和謝柏庭就告辭了,容離和他們一起走。


    來的時候,謝柏庭陪蘇棠坐的馬車,離開時則騎的馬。


    馬車內,蘇棠靠著車身,有些犯惡心,她拿了酸梅,一顆接一顆的吃起來。


    正拿第四顆,突然馬車停下,蘇棠身子往前一傾,酸梅往前一飛,從馬車裏滾了出去。


    蘇棠剛穩住身子,就聽一公鴨嗓音傳來,“皇上口諭,傳靖南王世子進宮議事。”


    蘇棠聽得奇怪,謝柏庭又無官職在身,皇上怎麽這麽正兒八經的找他進宮議事?


    這般想,謝柏庭已經將車簾掀開,“我去見皇上,讓陳青送你迴府。”


    蘇棠點點頭。


    雲翊騎馬過來道,“你放心進宮吧,我護送她迴靖南王府。”


    有陳青護送,謝柏庭就沒那麽擔心了,再加一個雲翊,謝柏庭就更放心了。


    謝柏庭騎馬進宮,雲翊和容離繼續跟在馬車後麵。


    容離也不急著迴扶風王府,就和雲翊一起將蘇棠送到靖南王府。


    看著蘇棠從馬車裏下來,和他們道謝,然後進府,容離的眸光一直追隨那道清麗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視線中。


    容離眼底閃過一絲落寞,收迴眸光時發現雲翊在看他,那明顯帶了探究的眼神,看的容離沒來由一陣心虛,“我,我隻是詫異靖南王世子妃這般年紀,就有那麽高超的醫術……”


    雲翊笑道,“堂妹天賦異稟,確實非一般女子可比。”biqiugexsw


    靖南王府守門小廝聽到兩人的話,背脊挺的直直的,為有蘇棠這麽厲害的世子妃感到無比自豪。


    再說蘇棠進了府,直接迴了靜墨軒,剛進屋,茯苓就迎上來道,“先前世子爺世子妃走的急,小廚房來不及問還要不要給老爺送飯菜,奴婢就讓小廚房接著準備了,讓趙管事去給老爺送的飯,也照世子妃的安排買了烤鴨。”


    蘇棠就道,“還好讓趙管事送了,不然我爹這頓午飯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吃上。”


    謝柏庭連送了幾天,刑部獄卒不會想到今天會不送,自然不會準備她爹吃的飯菜,等反應過來再去買,他爹肯定餓壞了。


    有些困乏,蘇棠喝了盞茶,就上床歇下了。


    眼睛合上之前,還在想皇上找謝柏庭去商議什麽事,估摸著睡醒他就該迴來了。


    然而蘇棠睡的正香,就被半夏叫醒了,睜開惺忪睡眼就看到一雙噴火的眸子,隻見他好看的唇瓣張開,吐出來的說話聲卻是咬牙切齒,“給她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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