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皇上在批閱奏折。


    看完一本放下,又拿另外一本翻看。


    一公公進來道,“皇上,賢妃娘娘來了。”


    皇上合上奏折道,“讓她進來。”


    公公退下,秦賢妃就進來了,給皇上行禮道,“皇兒當真迴京了嗎?”


    秦賢妃聲音微顫,迫不及待的想見兒子。


    自打六皇子被人挾持出京,秦賢妃就總是做夢,以前是夢到六皇子被人刺殺,後來知道六皇子和蘇小北要飯後,又改夢到他們食不果腹,沿街乞討……


    這種抓心撓肝的日子,她實在是過夠了。


    皇上笑道,“信王叔還能騙你和朕不成?再等等,要不了一會兒就迴宮了。”


    皇上話音一落,小公公就跑進來道,“皇上,賢妃娘娘,六皇子迴宮了!”


    秦賢妃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強忍著才沒有去迎兒子,就站在皇上身邊,等著六皇子來給皇上請罪。


    皇上也有點想六皇子了,端起茶盞,輕輕撥弄著,聽到有腳步聲傳進來,皇上抬頭望去,乍一眼,沒認出進來的是誰。


    又看了一眼,才認識是蘇小北。


    皇上,“……”


    離京不過一個多月,怎麽變這麽黑了?


    再一看跟在蘇小北身後進來的六皇子,皇上嘴角抽的更厲害了。


    皇上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的六皇子。


    這要不是知道六皇子離京之前是什麽模樣,就這膚色,皇上都要懷疑六皇子是不是他親生的了。


    看到六皇子,秦賢妃再按捺不住,跑過去一把將六皇子摟住,“你可算是迴來了,嚇死母妃了……”


    六皇子也想秦賢妃,母子倆抱的緊緊的。


    把兒子抱在懷裏,秦賢妃才敢相信六皇子是真的迴來了,她擦掉眼淚道,“快,快向你父皇認錯……”


    六皇子擦了下眼淚,跪下給皇上請安。


    皇上嚴肅著張臉,“還知道迴來!”


    六皇子沒有說話,蘇小北跪在六皇子身邊道,“六皇子是為了陪我才沒有及時迴京的,皇上要罰就罰我吧。”


    還挺有義氣。


    皇上看看蘇小北,再看看六皇子道,“你們兩個,一個是朕的皇子,一個是鎮國公府小少爺,明知道朕在找你們,還躲著不被人找到,甚至要飯都不肯迴來,你們是想氣死朕嗎?”


    秦賢妃想到自己兒子穿的破破爛爛,跪在地上乞討,就心如刀割。


    他是皇子啊。


    以前她從不敢奢望儲君之位,隻想坐穩賢妃之位,將來六皇子長大,能做個不被人欺負的親王就心滿意足了,最近幾個月,擁護六皇子的人多了,她也敢想一想那位置了,結果皇兒自甘墮落,當街要飯,淪為笑柄。


    秦賢妃就把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都收了,一個不顧身份乞討的皇子,怎麽可能會被立為儲君,將來君臨天下呢?


    以前她執掌鳳印,宋皇後和夏貴妃還給她使絆子,知道六皇子在宮外要飯後,也不刁難她了。


    見皇上動怒,秦賢妃怕他罰六皇子,連忙道,“皇上……”


    隻是才喊了一聲,就被皇上抬手打斷了,“讓皇兒自己說。”


    六皇子跪在地上道,“兒臣有幸生在皇家,從小錦衣玉食,吃穿不愁,但這次離京,兒臣見到了不少民間疾苦,有為一口吃的賣兒賣女的,還有為一口吃的偷雞摸狗的,他們活的太辛苦了,兒臣放下皇子身份融入他們,過他們的生活,才更能體會他們的辛苦。”


    “兒臣希望咱們寧朝沒有乞丐,人人能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這一番話,把皇上說沉默了,“這話是誰教你說的?”


    六皇子搖頭,“沒有人教兒臣,這是兒臣自己的體會。”


    雖然六皇子才八歲,但他在遇到蘇小北之前,出宮的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這一趟離京,蘇小北匡他體會民間疾苦,六皇子真的用心體會了。


    這短短一個月,對他產生的影響之深,可以說是一輩子。


    這段經曆造就了一位勵精圖治的帝王,成就了一個盛世王朝。m.Βiqiugéxsw


    皇上看著六皇子,不止曬黑了,人精神了,性子也沉穩了不少,可見這一趟離京長進不小。


    更難得的是這一番感觸,聽得皇上動容。


    皇上道,“你們倆起來吧。”


    蘇小北和六皇子這才起身。


    蘇小北還擔心皇上會罰六皇子,沒想到這麽輕鬆就過關了,早知道就不讓姐姐姐夫陪他進宮了。


    見兩人個子又長了不少,皇上道,“過來讓朕看看。”


    蘇小北和六皇子就上前了。


    皇上捏捏六皇子的肩膀,“這一趟真沒白出去,結實了不少。”


    “和父皇說說,你們兩個這一趟離京都去了什麽地方?”


    六皇子要說,蘇小北抓後背道,“姑父,我們去的地方可多了,一時半會兒說不完,還是迴頭讓六皇子慢慢和您說吧,您先把溫泉借我們泡個澡。”


    一聲“姑父”把皇上叫懵了。


    不過蘇小北沒喊錯。


    沈皇後是蘇小北的親姑姑,皇上可不就是他的姑父。


    秦賢妃聽了道,“你們兩迴京沒洗澡嗎?”


    蘇小北道,“洗了,每天都洗,但身上的虱子總是除不幹淨,我和六皇子急需泡溫泉殺虱子。”


    秦賢妃,“……!!!”


    皇上,“……!!!”


    虱……虱子?!


    皇上帶著微笑的臉僵硬、皸裂。


    他已經感覺到身上在癢了。


    強忍著才沒有伸手撓。


    皇上擺手道,“速速帶他們去泡澡。”


    元公公趕緊叫人領六皇子和蘇小北去泡溫泉,叮囑務必把兩人搓幹淨了。


    目送蘇小北和六皇子離開,元公公腦門上黑線直往下掉,虱子這樣的東西也能長在這麽尊貴的人兒身上,可怕的是他們剛剛還離皇上和秦賢妃那麽近,可別傳給了皇上和賢妃娘娘。


    要說擔心,還得是蘇棠,她可是和兩小家夥坐馬車進的宮。


    額,把信老王妃忘記了。


    蘇棠不知道,她想到信老王妃的時候,信老王妃正難受的讓丫鬟給她撓後背……


    是他們疏忽了。


    蘇小北和六皇子流落在外,和乞丐住一塊兒,不長虱子才怪了。


    不放心,蘇棠趕緊寫了張藥方子,讓公公送去太醫院,讓太醫院照方抓藥煎煮,送去給蘇小北和六皇子擦拭身子,外加洗頭發。


    寫完藥方子,蘇棠要去昭陽宮看毓陽郡主,提到毓陽郡主,皇上臉就拉長了,“不必去看了。”


    蘇棠眼睛眨了兩下,她下意識的去看元公公。


    元公公輕點了下頭。


    昨兒蘇棠送皇上到宮門口,離開的時候交代了元公公幾句,讓元公公趁著皇上去看毓陽郡主的時候,讓皇上審問一下毓陽郡主的貼身宮女。


    這一問,皇上自然就知道毓陽郡主被馬蜂蟄完全是害人害己,咎由自取了。


    得虧蘇棠在狩獵場,要獨孤雪被馬蜂蟄死了,後果不堪設想。


    毓陽郡主身為公主,如此任性妄為,皇上豈會縱容,從接風宴上失態,再到溜出宮被打,再被馬蜂蟄……皇上對毓陽郡主這個女兒失望至極。


    她被馬蜂蟄是活該,再不吸取教訓,還不知道會捅出什麽簍子來,蘇棠已經保住她的命了,剩下的讓太醫治就成了,左不過就是晚幾日恢複而已。


    蘇棠本就不想去給毓陽郡主把脈,皇上都說不用了,她肯定不會去了啊。


    隻是他們送蘇小北進宮的,自然要送他迴信王府,蘇棠就留下來等他。


    皇上想起吳嬤嬤的事,問蘇棠和謝柏庭道,“你們把吳嬤嬤帶出宮,治好了,又放了她做什麽?”


    這個……


    蘇棠看向元公公。


    元公公一臉“我也不想讓皇上知道的,可是瞞不住”的表情。


    蘇棠也知道這事不好瞞,但眼下還不到告訴皇上的時候,畢竟事關皇上的尊嚴,必須要一錘子捶死才行,蘇棠果斷道,“眼下還不到告訴父皇的時候,等時機成熟了,我會如實告訴父皇您的。”


    皇上失笑,“和父皇還賣關子?”


    蘇棠道,“父皇日理萬機,有些事兒臣操心就成了,不過需要您和賢妃娘娘稍微配合一下兒臣。”


    皇上,“……”


    不讓他知道,還要他配合?


    皇上心累的很。


    但誰讓他寵女兒呢。


    皇上一口應了。


    應的那叫一個爽快,應的謝柏庭都側目,就皇上寵他娘子的勁頭,幸好他娘子孝順,不然賣了皇上,皇上還屁顛屁顛的幫著數錢。


    正想著,外麵進來一公公道,“皇上,左相有急事稟告您。”


    雖然左相是秦賢妃的父親,但後宮不得幹政,朝堂大事不便她一個妃子聽,秦賢妃就和蘇棠去偏殿說話。


    出去的時候,正好左相進來,雖然左相是父親,但看到秦賢妃也得行禮,秦賢妃喚了一聲“父親”就走了。


    皇上坐在龍椅上,左相疾步進去,皇上見了道,“這麽急的進宮,是有什麽事要稟告朕的?”


    左相忙道,“臣收到虔州傳來的消息,說是虔州糧倉前些日子被大火燒的一幹二淨,虔州知府怕朝廷知道了降罪,欺瞞不報……”


    聽到這消息,皇上直接從龍椅上驚站了起來,“虔州糧倉燒了?!”


    皇上聲音都在顫抖。


    謝柏庭就在禦書房內,聽到左相稟告的事,他心頭也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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