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有女生讚同,“我發現我冬天是真的起不來, 我可能是屬蛇的,野性在召喚我冬眠。”


    “我也覺得, 我的生命應該是屬於床的。”


    “這位女同誌,請不要為你的懶惰找借口。”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 從睡覺的話題開始聊到吐槽學校的上學放學時間不合理。薑蔚給時澄月搬了把椅子讓她坐下, 而後分了她一把瓜子讓她一起嘮嗑。祁嘉虞掃地掃到這裏的時候也一屁股坐時澄月腿上, 掃把一扔, 然後直接罷了工。


    值日組長無心地往後掠去一眼, 登時火冒三丈:“祁嘉虞!!!你能不能有點集體榮譽感啊?檢查的馬上要來了, 扣分了怎麽辦!”


    祁嘉虞瞬間彈起,拿起掃把口無遮攔:“掃掃掃,老婆你別生氣!我這就掃!”


    值日組長一下泄了氣,努努嘴:“快點啦。”


    直至午自習開始過十分鍾,在三班學生忍無可忍地去辦公室報告了廖衛峰四班這一鬧事現狀之後,一幫女生嘻嘻笑著作鳥獸散,迴到座位上開始裝睡。


    時澄月趴在桌子上,看著眼前的黑筆,腦中浮現一雙勻停長指。他每次轉筆的時候筆都不會掉,怪厲害的。


    她鬼使神差拿起那隻水筆,像模仿一場腦內小幕,也一下又一下地轉著。


    忍俊不禁間,意料之中地對上廖衛峰那雙虎視眈眈到下一秒就要怒斥她的眼神。她抿唇,把頭埋進手臂裏,在無人看見的角落裏,唇邊的笑意越擴越大。


    她可以直言不諱地拒絕來自討厭的人的各種請求,但是對於關係親近的人,拒絕反而像一道枷鎖,成了最難完成的一件事。


    可是在說出口的瞬間,她又發現好像也沒有這麽難。


    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的感覺,好爽哦。


    ·


    隔天放學前,時澄月收拾好書包準備出教室,在門口等上廁所的祁嘉虞時,路梁正好從辦公室問題目迴來。


    “時澄月。”路梁經過教室前門,叫住她,聲音沉而冷。


    “你生日那天,我有點事情,就不去了。”


    他怎麽可能有事情呢,他在給自尊心極強的自己一個台階下。


    時澄月自然是知道的,林一硯說那段話時意有所指的意味太過明顯,他怎麽可能聽不出來言下之意。隻是,時澄月並不想去責怪林一硯無形之中破壞了她和路梁那點淺薄的友誼。因為她覺得林一硯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恰到好處地抵達了自己的心坎。


    三言兩語就將自己內心所想具象化。


    時澄月點頭:“好。”


    祁嘉虞是在這個時候從廁所出來的,兩人手挽手結伴朝樓下走去。


    路梁聽著腳步聲漸漸走遠,藏在校服下的拳頭不斷緊握,那張試卷也被他折成了一張皺巴巴的垃圾。


    方才去數學組辦公室問題目,林一硯恰好也在。


    四班和十二班的進度是一樣的,就算不一樣,廖衛峰也會盡力調成一樣。所以路梁心知肚明,林一硯必定也是來問和自己一樣的題目。


    事實的確如他所想,兩人問的正好是同一道題。


    那一刻,他想,看啊,其實他們水平差不多。他不會的題目,林一硯也是不會的。


    廖衛峰開著玩笑說他來的正好,省的一道題講兩遍了。


    林一硯也笑著迴:“那不一定啊老師,我很笨的,我覺得你可能要講四五遍了。”


    真裝。


    他最見不得這種人了。


    先無限製地壓低自己,營造謙遜態度,再以絕對的實力碾壓對方,挫傷他人自尊心。戲劇橋段中盡得讀者爽點的扮豬吃老虎這一招,對林一硯來說,應該很有意思吧?


    所以在廖衛峰講完一遍之後,饒是一點兒也沒聽懂,他也強裝自信地說懂了,臨了不忘加上一句:這樣一說還挺簡單的。


    他說這話時,林一硯抬頭看了他一眼,眼裏居然劃過一絲他看不懂的情緒。


    下一秒,他反應過來。


    因為林一硯撓了撓後腦勺,悠哉哉輕嘖一聲:“我就說一遍對我來說真的不行,勞駕您再給我講一遍了……”


    廖衛峰:“少貧,還勞駕,勞什麽駕。”


    “那不是怕耽誤您下班,下次給我穿小鞋嗎。”


    路梁怔然。


    原來他真的沒有聽懂,那眼神裏的敬佩是篤摯,昨天對他的嘲諷也是實意。


    原來對他而言的這場幼稚的較量中,林一硯都還沒有站在賽道上。


    更嫉妒了。


    嫉妒他是真的比自己優秀,嫉妒時澄月以後一定會喜歡上他。而他竟無力阻止這一切。


    ·


    進入十二月,冬天正式開啟序章,和寒風冬雨一起到來的是時澄月的生日。


    這個周日,時澄月秉承自己的周末睡眠宗旨,一覺睡到自然醒。


    前一天晚上,她已經提早把地點和時間發給了幾人。明明是壽星,等她到ktv的時候,大家已經聚在一塊兒了。


    鄭冉冉在前麵和薑蔚激情萬分地開嗓,時澄月窩在沙發裏給林一硯發消息。


    【rbrb:你來了嗎?包廂號是406。】


    林一硯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還在房間裏磨蹭,他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雜毛,看著床上攤著的各種各樣的衣服,腦子亂成一團漿糊。


    苗禾坐在沙發上,和坨寶頭靠頭,肉嘟嘟的手捏著坨寶短短脖子後的毛,後者委屈控訴一聲,苗禾全當沒聽見,不為所動。


    她臉上全是不耐煩:“哥哥,我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走啊?”


    “等等。”


    “可是你五分鍾前就讓我等了,你為什麽還沒有挑好穿什麽?”


    上次去姐姐家也是這樣,出門前精挑細選了好久好久,最後還不是像個不能見光的殺手一樣一身黑地出門。


    她真不理解。


    “而且,這又不是你的生日。”她疑惑地補充。


    “所以穿的認真一點以示對人家的尊重。”林一硯胡話信口拈來。


    ·


    林一硯和苗禾到ktv的時候剛好是晚上六點半。他找到房間,敲了兩下門而後打開,視線一掃而過,沒有看見時澄月。


    “哦呦哦呦,貴人來了。”女生們早知道林一硯的名字,也知道時澄月在追他,但還從來沒仔細見過他,所以起哄聲比較大。


    led屏幕上七彩的光在偌大的空間裏變換遊移,如蜉蝣般映在每個人的臉上。


    林一硯剛踏進半步的腳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


    苗禾仰頭看著他,語氣擔憂:“哥哥,這裏好像盤絲洞。”


    林一硯垂眸:“沒事,沒有妖精看得上你哥哥。”


    林一硯拉著苗禾進門,等到女生們看到他牽著個粉粉嫩嫩紮著兩個小啾啾的漂亮妹妹後,那點本就淺薄的八卦心思立刻轉移到了後者身上。


    “啊啊啊啊,好可愛的妹妹!!!”


    “這是學霸親妹妹嗎?”


    “天哪好可愛哦!”


    苗禾睜著大眼睛,和林一硯說:“姐姐們好像比較看得上我。”


    林一硯掐掐她的臉蛋,語氣調侃:“是的,我沒你討人喜歡。”


    苗禾迅速和女生們玩開,連屏幕上正在放的流行歌也按照苗禾的喜好來切歌。


    在角落坐下後,林一硯問祁嘉虞:“她人呢?”


    祁嘉虞:“廁所。”


    林一硯沒再說話。


    時澄月進門的時候沒人在唱歌,大屏幕上正放著“喜羊羊美羊羊”。


    一幫女生圍在苗禾身邊不知道在嘰嘰喳喳地聊些什麽。林一硯正窩在沙發一角,遺世獨立得像個和尚,遊離在熱鬧之外。


    他一會兒看看led顯示屏,一會兒又瞧瞧正玩得開心的女生們,眉峰微隆起,臉上寫滿了“這麽難聽的歌要是沒人唱能不能切了啊”的無奈意味。


    時澄月走到林一硯身邊:“你怎麽來這麽晚?”


    林一硯總不能說自己就為了糾結穿什麽才遲到的,他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約莫半個小時後,祁嘉虞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一陣。她拿起,是送蛋糕的外賣小哥的電話。


    時澄月聽著她接電話,兩眼亮晶晶,萬分期待啊地看著祁嘉虞:“你買了什麽味的呀?”


    祁嘉虞:“狗屎味。”


    時澄月才不搭理。


    等祁嘉虞把蛋糕拿上來的時候,女生們把燈關了,準備插蠟燭。


    時澄月對林一硯說:“她們要給我點蠟了。”


    林一硯:“……”


    他有的時候真的敬佩於她脫口而出的言語。


    她能不能好好說話?


    祁嘉虞把蠟燭點上:“行了壽星,許願吧。”


    時澄月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開始碎碎念道:“我希望我的成績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變好,我希望不用背書就能把曆史和政治的內容記住,我希望一看到數學的壓軸題我就能立刻知道解題思路……”


    林一硯眼皮跳了跳。


    許的很好,不過大概率是實現不了的。


    薑蔚身邊的女生是第一次參加時澄月的生日,所以她好奇地戳戳薑蔚的肩膀:“為什麽兔子要把願望說出來?”


    祁嘉虞聞言,扭頭迴答:“我們兔子就是這樣的,不管是生日還是聖誕,還是看流星,幹什麽都喜歡把願望說出口。”


    “哦,那可能每個人都不一樣吧,我媽還說願望說出口就不會實現了。”


    鄭冉冉:“那不是,我們兔子說了,願望說出口才會有人幫你實現。”


    林一硯沉默地站在一邊,聽著幾個人悄聲的對話,又望向沉浸在一片燭火中真摯碎碎念的少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兔子的迴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關抒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關抒耳並收藏兔子的迴禮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