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文二爺一把掀翻了棋盤案桌,臉色劇變,麵露猙獰。「你敢査我?」


    錢晉塘方才夾著的那枚黑子猶在指尖,慢條斯理地在掌心上兜轉,麵對文二爺仿佛要暴起撕碎人的怒火,隻慢慢地道:「二爺深受四皇子器重,更該知道什麽事能做不能做……」


    文二爺的麵色由鐵青乍然發白,眼神晦暗陰鷙不明,可他終究是在文家和朝堂上周旋曆練多年的老狐狸,下一瞬就轉怒為笑,哈哈笑著拍拍了他的肩頭。


    「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你有這番心機謀略,往後輔佐起四皇子來,我也放心許多了。」


    錢晉塘目光冷凝,不動聲色。


    「不錯,那人雖然有幾分本事,但此番陛下大動,他一下子就被剔出了驍騎營,可見得平日太過冒頭出尖兒,長久下來,還不知會給四皇子惹出什麽樣的禍事。」文二爺感歎。「你不用放在心上,不過是一個裙帶關係的小人罷了,我還不至於色令智昏到耽誤了大事。」


    錢晉塘至此終於對眼前中年文生升起了一分另眼相看……


    能屈能伸,笑怒自如,文家果然不出庸才。


    「是小子行事過激,倒叫二爺見笑了。」錢晉塘微微一笑,拱手道。


    「哈哈哈哈,老夫就喜歡錢公子這個脾氣,和老夫年輕的時候一般無二。」文二爺哈哈大笑,欣慰地讚道:「有誌高才者,眼裏最是不摻沙子的,不過年輕人就是要有這般銳氣,好,極好。」


    錢晉塘含笑道不敢。


    四皇子府中這頭的兩人麵上交好卻是各自肚腸,在四皇子府另一個方向的二皇子府裏,高大粗豪的趙珽陰沉著臉,隱隱壓抑著暴怒盯著麵前之人。


    「本皇子憑什麽還要去替那個賤人求情?德勝侯死或不死跟本皇子又有什麽幹係?」


    原以為納了李氏就能得到德勝侯的勢力與助力,可誰知李氏入門後,非但好處撈不著?還……


    呸!


    若非此刻局勢緊繃不宜妄動,又被父皇和皇後飭令在府中思過,趙珽恨不得殺到皇家庵堂一把擰斷那賤人的脖子,以泄心頭之恨。


    現在舅舅們居然還要他去向父皇相求,求李氏從皇家庵堂出來,迴府伺候德勝侯於病榻前。


    難道舅舅們還唯恐他被父皇痛罵得不夠嗎?現在惹得父皇厭惡自己,又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趙珽想著皇子妃這幾日的枕邊風,臉色難看了起來,眯起眼盯著俞家親信。


    ——俞家這是想做什麽?西北那頭的還不夠他們折騰?好好的替他把持著地盤也就罷了,現在連手都伸進了京城,這是想幹什麽?難道正如皇子妃所擔憂的,俞家想扶持自己做那傀儡帝王?


    趙珽神情陰戾。


    此刻如刀劍般挺拔佇立在他跟前的俞家親信也是西北軍人,聞言濃眉不著痕跡地皺了皺,但麵上還是恭敬地道:「迴二殿下的話,大人的意思是,陛下素來信重德勝侯,您此番遭禍,起因在李側妃,症結卻是在陛下。陛下是一國君王,手握天下權柄,可他也是一位父親。」


    以親情動之,又能示弱,自可化解幾分陛下的懷疑與戒備。


    趙珽冷笑。「難道本皇子是三歲小兒,還要人指點?」


    俞家親信麵色一滯。


    「滾迴西北去,給本皇子帶一句話迴去告訴舅舅們,」趙珽傲然道:「隻管厲兵秣馬,等著指令,準備隨時發兵『進京勤王』,如此,舅舅們自然是首功。這戰揚上的事就倚賴舅舅們,可朝堂之上的陰謀陽謀,本皇子自有人馬心腹籌謀,各行其事、各司其位才是正理,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反倒誤了本皇子的大事。」


    俞家親信目光陰驚壓抑,「二殿下——」


    「退下!」趙挺不耐煩地斥道,「若非看在舅舅們的麵子上,就衝著你這狗膽包天的兵混子敢在本皇子麵前充大頭,本皇子便是當揚撕了你,舅舅們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喏,下官告辭。」俞家親信沉默了片刻,鐵缽般的大手一拱,轉身大步離去。


    趙珽眼角抽了抽,這兵混子桀騖不遜、目中無人的模樣,更加印證了二皇子妃憂心忡忡的事實——


    俞家上下追隨的,果然不隻是他這一個主子……不,根本不是奉他為主。


    「本皇子就知道,這都是一群見利忘義、見風轉舵的混帳王八蛋!」趙珽狠狠地砸翻了手上的杯子,胸口劇烈起伏著,最後強抑下沸騰的怒火,「來人,請二皇子妃。」


    「是!」門外的護衛迅速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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