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南沉默了一下,“你找人查到的信息,基本就是那個情況。”


    林躍怔住,半天才迴過神來。


    “真的是你姐?”


    “目前我掌握的資料,應該是她。”


    “可是沒理由啊,就算你們關係再不好,跟那個孩子有什麽關係?何況你們還是姐弟,有血緣的!”


    她知道魏知南和魏如楓的關係緊張,豪門親情淡薄,兄弟姐妹之間存在紛爭太正常了,可是惡劣到要搞出人命,還是超出了林躍的預想。


    魏知南看著她焦急又痛苦的眼神,思考著該如何跟她解釋那些難以啟齒的關係。


    “魏家在海外有信托,老爺子當年設的條款,其中有一條,三十歲之後能夠順便繁衍下一代,可以從信托中拿走一部分資產。”


    林躍的思路似乎一下子被截了斷,家族信托,資產,孩子…。


    “不是,你等等!”她叫停,皺著眉,看向魏知南,“也就是說,當初你費盡心思要讓我生下那個孩子,是為了能夠順利繼承信托裏的那筆錢!”


    魏知南沉默了兩秒鍾,“對!”


    “然後魏如楓查出了你跟我的關係,知道你即將有孩子,所以對我下了手。”


    “可以這麽理解。”


    “後來我流產了,孩子沒了,你的計劃泡湯,剛好那個時候蘇青禾迴國找你,跟你坦白她在國外為你生了個女兒,所謂及時雨,你幹脆跟她領證結了婚,一夜之間老婆孩子都有了,你就能順利繼承那筆資產,而我和那個還沒來得及看一下世界的孩子就成了你的棄子,是不是這樣?”


    魏知南看了她一眼,眼珠子烏溜溜的,上麵已經蒙了一層水汽。


    “又要哭了?”


    林躍憋著一口氣,當初她跟魏知南發生關係隻是一場意外,那個孩子就是意外中的意外,所以她並沒有天真到以為他那時候願意留下孩子是因為什麽狗屁愛情或者親情。


    她也猜到他肯定懷有某種目的,可當這些真相被突然擺到了台麵上,他親口承認自己和那個孩子的存在隻是他宏大版圖中的一顆棋子,最後還淪為了棄子,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沒有!”她才不哭呢,這時候哭未免顯得太淒慘了。


    魏知南苦笑,“我承認最早逼你生下那個孩子是為了盡快拿到信托裏的資產,但你當時給我的影響……”魏知南不知該如何表述那時候的心情,“在你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不能生育。”


    “???”林躍從半躺的座椅上直接坐了起來,“為什麽你會這麽想?”


    “體檢醫生給我下過死刑,當時診斷書判定死精!”


    “……”


    林躍一時不知道怎麽接話了,這特麽…


    “你去哪裏找的庸醫?”


    “當初給我下診斷書的是我的家庭醫生,我十幾歲開始他就已經在負責我的日常身體和定期體檢,我從來沒懷疑過他的判斷,直到你突然衝出來攔我的車,告訴我你懷了我的孩子,那一刻對我的衝擊力…”魏知南說到這苦澀笑了笑,很多東西無法用語言形容,但他自己都懂。


    “其實當時我並不確定,所以第一時間給你安排了dna檢測。”


    魏知南到現在還清晰記得當時看到檢查結果的場景,說不上是興奮還是激動,似乎兩者都沒有,更多的是一種怪異的平靜,就像獨自在了無人煙的荒漠行走太久了,極度疲憊甚至絕望時突然看到了一小片綠洲,連興奮都不敢有。


    “拿到報告那天我開車去了西洲,記得當晚有人點了首《笑看風雲》,我坐在台下看你唱完,當時我就想,很多事可能是天注定,注定我要遇到你,注定你要懷孕,也注定你成了那個意外,讓我不得不停下來重新審視人生。”


    “你的重新審視人生就是逼我生下孩子當你家族內鬥的工具?”


    “當時是,但後來你覺得呢?”魏知南有時候覺得林躍可能沒有心,“你的dna報告出來之後我就去國外重新做了檢查,結果顯示我具備生育能力,所以你有沒有想過,我要找個女人生孩子並不難,但為什麽偏偏是你?”


    魏知南腦中閃現的是第一次見到林躍的場景,在那個暗漆漆的包廂,聲色犬馬,燈紅酒綠,他獨自靠在沙發上幾乎要昏睡過去了,然後林躍闖了進來,劣質的裙,濃豔的妝,跟個鬥士似地跟韓少淩叫囂,讓他放了她哥。


    那時候魏知南還真以為陳年是她哥,至此她並沒有引起他的興趣,直到後來她開始一杯杯喝酒,癡人孤膽,以為憑一己之力真的可以替陳年解困。


    當時魏知南是知道那些酒裏被放了東西的,韓少淩的手法已經做到了隱匿於無形,同樣的伎倆已經用過無數次,所以魏知南知道那幾杯酒下去林躍當晚會遭遇什麽下場。


    至於他為什麽會站出來把林躍帶走,肯定不是因為他的同情心。他這樣的人,沒有跟韓少淩同流合汙玩女人隻是因為缺乏興趣。


    一旦被引起興趣……


    “當初第一次在1嵐的包廂,你對我笑了一下。”


    林躍蹙眉,“有嗎?”


    “有!”


    “……”


    她當時喝了酒,意識很快就開始模糊了,很多細節已經記不真切。


    “小時候我經常被關在房裏,大概從七八歲開始吧,那時候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趴在窗口等天亮。”魏知南繼續說。


    在那棟半山腰的深宅內,四壁錦繡,卻又荒如孤島,唯一支撐他的是窗外那一小塊風景。


    “那些年我看了很多日出,山上的日出真的很漂亮。”魏知南說到這的時候嘴角都帶著笑意。


    林躍也曾陪他去看過日出,霞光中他斂盡一身蕭寒,變得格外的溫和柔軟。


    “你為什麽這麽喜歡看日出?”


    “你可能理解不了,但如果你經曆過我當時的處境,會把周圍所有發光的物體都看成一種希望。”


    林躍突然想起上次魏婉瑩跟她說的話。


    “你姑說,你小時候過得很不好,是有多不好?”


    魏知南沒接話。


    林躍看著他,半個身子隱匿在暗影中,他從來沒跟她提過小時候的事,這是第一次。


    “你如果不願意說,沒關係,我…”


    “很糟糕!”


    林躍愣了下,“有多糟糕?”


    魏知南抬頭看向她,似乎有些話說出來需要看著她才能找到一點勇氣,隔了好久,起碼有一兩分鍾吧,他才開口:“我跟魏驥沒有血緣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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