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專門等了一兩秒鍾,等周圍人對楚玉原的印象越發的不好,這才又開口道:“哦?你們家賀校長焦急?他焦急的方式就是晚上不睡,白天崩潰?然後不來學校,他一個校長,他連學校都不管,他就是無能!”


    “說得沒錯。”立即就有人接了上來,“隻有無能的人才會焦慮,有能力的人想的是怎麽解決問題。”


    “晚上不睡,白天崩潰?顧小姐的白話總是能叫人耳目一新,記下來記下來!”


    “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麽這麽不愛幹淨,趕緊洗一洗吧,我看你那衣服也不新了,免得一會兒洗不幹淨又廢一條裙子。”


    等人嘲笑過楚玉原一輪,顧棠又開口了,“不過說起來同情心,咱們這些人的確是都比不上楚小姐的。”


    這話一開始聽得不太對,但是小姐兩個字兒她重讀了,再者……顧棠從來就不是會吃虧的人,尤其是對上賀家,就看賀校長如今落魄到連門都不出了,就知道她這句話是個套。


    “顧女士說得是,這點我們比不上楚小姐。”不少人都幫腔了。


    “楚小姐心地善良,凡人不能及啊。”


    顧棠又道:“楚小姐多有同情心呢,她看賀校長一個人在國外沒人陪,同情地無以複加,她就去給人當老婆了。”


    “我們那是自由戀愛!”


    “狗屁自由戀愛!”說這話的是個年紀看著挺大的糟糠之妻,很顯然自由戀愛四個字兒戳中了她的痛點,“你就是勾引有夫之婦!”


    “不要臉!”


    “楚小姐?她現在還是楚小姐?”有人疑惑地問:“她還沒跟賀校長結婚?”


    “沒有吧,沒人聽說他們擺酒了,也沒見登報聲明啊。”


    “我們結婚了!我們一直在一起的!”楚玉原顫抖地說。


    顧棠打頭迴應她,“對,你們結婚了,就是別人都不知道。”


    楚玉原紅著眼睛,抽泣地喊道:“你以為賀凡昔是真的喜歡你?他是為了報複賀老爺!你以為他是什麽好玩意?他當年氣死父母,偷了錢逃跑,我都聽都誌說過的!”


    “你們兩個狼心狗肺的賤人,不得好死!”


    顧棠覺得鋪墊的差不多了,她轉頭就摟住了賀凡昔的脖子,“我覺得挺刺激的,我們男未婚女未嫁的,要是真的在一起,你也跟賀都誌真的結婚了,他得叫我小嬸,你也一樣。”


    顧棠飛快地就衝賀凡昔臉上一親,“去吹吹風嗎?”


    賀凡昔整個人都激動了,“吹!”


    顧棠迴頭衝著一眾傻眼的賓客笑笑,又對楚玉原道:“謝謝你點醒我,我覺得你缺人管教,我想當你小嬸好好的教一教你。你在這世上又多了一個親人,你開不開心?”


    人群裏不知道誰小聲嘀咕了一句,“我覺得她能開心就見鬼了。”


    “誰說不是呢。”


    第84章 民國之糟糠之妻生堂弟


    現在距離宴會結束還有兩個小時,顧棠覺得這會兒離開,說不定能打一個措手不及,畢竟如果提前兩個小時就布置好了□□,等賀凡昔路過的時候,不知道都被引爆多少次了。


    賀凡昔隻要不是個傻子,那是肯定不會走四平路的。


    所以這會兒出去是最安全的,顧棠拉著賀凡昔的手,到了季局長麵前,大大方方道:“我們要告辭了,多謝季局長的宴會,我們去討論一下人生大事。”


    賀凡昔咳嗽了兩聲,道:“今天的宴會辦得很成功,相信我們——”


    顧棠在他掌心撓了撓,這都什麽時候了,萬一給人反應過來的時間呢?


    季局長雖然看不見顧棠撓人手心,但是看見了賀凡昔言不由衷,他笑道:“走吧,我年輕那會兒也是這麽衝動的。”


    兩人出了宴會廳,往停車的地方去了。


    楚玉原還孤零零的站在大廳中間,頭上就是水晶燈,簡直是c位中的c位,周圍的人全在看她,讓她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方才那番對話,已經足夠人們猜測她的身份了,而且管家的動作也很快,幾句話的功夫就迴來,在季夫人耳邊道:“是楚先生楚林仕的名帖,不過看起很久了,原本的紅印章已經褪色了。”


    季夫人眉頭一皺,道:“去打個電話說清楚情況,問問究竟怎麽迴事兒。順帶把那位楚小姐請出去,她這個樣子,別說是楚先生的人了,就是趙先生的人也不適合待在這兒了。”


    等管家來請楚玉原的時候,她竟然感覺到了一絲輕鬆,終於能離開了。


    顧棠這時候已經上了賀凡昔的車,正往江邊去。


    離開宴會,她緊張的神情稍稍放鬆下來,她甚至覺得有點遺憾,剛才懟楚玉原的時候明顯沒有發揮好。


    這事兒也得算在賀凡昔身上,隻是他最大的問題——他竟然真的是賀都誌的小叔?


    顧棠的眼睛一直落在賀凡昔身上,叫賀凡昔有點緊張,說白了這也是他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動心。


    對珍愛的女子,人總是慎重的,賀凡昔清了清嗓子,“你太衝動了,楚玉原什麽都不是,你想教訓她你就教訓,我甚至可以把她棒來讓你抽鞭子,你不必——”


    顧棠認錯了人心情不太美麗,她道:“犯法的事情不能做。”


    賀凡昔頓了頓,“沒人看見就不算?”


    顧棠給氣笑了,“那你怎麽不說你就是法律呢。”


    賀凡昔想了想,道:“我倒是真能改一改,可是改成什麽才能讓抽她不犯法呢,讓我想想她都做了什麽。”


    顧棠偏過頭,嘴角一翹沒叫賀凡昔看見,她把車窗搖下來一點,風吹進來帶來一絲涼爽,“剛才我在露台上,進來三個意大利人,他們聊天的時候,我聽見至少五六次你的名字,還有四平路。”


    說了正經事情,顧棠頭又轉過來,嚴肅地看著賀凡昔,“你是不是該派人去查一查。”


    賀凡昔這次反應敏銳到讓人瞠目結舌,“不能查。”他道:“要是查了他們就會懷疑你。”


    “他們現在就不懷疑我嗎?我跟你一起出來。”顧棠頭一偏看著路兩邊的霓虹燈,各種顏色在她臉上一一映照,微風把她的碎發吹得飄起,雖然沒吹在賀凡昔臉上,但是他的心癢了。


    “那不會——我說剛才聽你罵楚玉原為什麽沒有前兩次熱血沸騰的感覺,感情你不專心?”


    顧棠笑了一聲,“對的,所以你別誤會,我隻是不想叫你被誤殺,你大體還是個好人的,我也不會為了氣楚玉原跟賀都誌就做出如此輕率的決定。”


    哪兒輕率了?怎麽就輕率了?他賀凡昔哪個角度看都很沉穩的好嗎?


    賀凡昔又被套路了,他一臉的鬱悶,卻又故作鎮定道:“那……掉頭,送顧小姐迴去。”


    顧棠又笑了一聲,問道:“你上迴去賀家村,是因為聽見有人叫賀家吃虧嗎?”


    賀凡昔點了點頭,“他們說叫賀家村吃虧的人是賀都誌的嫡妻,娶迴來七年擺在家裏的嫡妻,是個封建女子,隻知道三從四德,我很是好奇,我就去看了。”


    雖然這麽想有點往自己臉上貼金,而且還顯得矯情,但是這個男人的命的的確確是她救的,也在她手裏握著。


    顧棠轉過頭來,眯著眼睛翹著嘴角看他,“你真的不去兜風?要麽你叫司機把我送到江邊,然後你自己迴去?”


    顧棠正經道:“四平路那邊肯定是不能走的,那我就不能迴家了,從季公館往大飯店去的這一段路上,一來是英租界,二來也是外國人行走的主幹道,肯定是沒人敢動手的,咱們去大飯店住一晚上,安全。”


    賀凡昔再次被套路了,他聲音沉悶道:“你說得對,的確是我考慮不周。”


    “其實去你家也可以,但是我想第一次上門拜訪,還是白天去比較好,你覺得呢?”


    賀凡昔這次倒是沒有被套路,因為他自認為還瞞了顧棠兩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他住顧棠隔壁。


    這次是真的不好辦了,要麽再買一套別墅?


    車子很快到了路口,司機有點猶豫,往右是江邊,往左是大飯店,這究竟該往那邊走呢?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顧棠倒是說話了,“先去訂房間。”


    這次司機倒是沒猶豫,直接去頂了頂層的兩間套房,等他出來,顧棠跟賀凡昔已經離開了,好在保鏢一直跟著,司機便坐在下頭等著了。


    這時候的江邊,已經能看出來百年之後的雛形了,江岸西邊的幾棟主要建築已經成型。


    顧棠歎了一聲,“總有一天這些東西都會收迴來的,這一棟,我覺得做銀行總部特別好。”


    兩人沿著江邊往北,很快就到了上次買小羊皮手套的寶來洋行,顧棠沒猶豫,拉著賀凡昔就進去了。


    洋裝買了兩套,還買了絲襪,又買了一雙平底鞋,賀凡昔有點糾結,他離開滬海的這段時間,原以為顧棠就是在家裏翻譯小學課本,原來她購物已經如此熟練了嗎?


    “掏錢。”顧棠挑了挑眉毛,“賀二老爺是不是累了,咱們迴去休息?”


    迴到大飯店,頂樓就兩間套房,全被賀凡昔手下訂了下來,這叫賀凡昔欣慰之餘又有點心酸。


    欣慰的是他們現實了他豐厚的財力,心酸的是……就不能訂一套嗎!


    顧棠開了門,迴頭衝著賀凡昔一笑,問道:“你睡那一邊?”


    這???可以選的嗎?


    顧棠看著他這個表情就覺得喜歡,拉著他的領帶把他拉近了房間裏,又貼在他耳邊輕輕道:“我不是叫你又買了衣服和絲襪?”


    “他們說絲襪扯不破,你要不要試一試?”


    王x蛋才不試呢!


    這一晚上,賀凡昔最遺憾的就是絲襪隻買了兩雙。


    顧棠最遺憾的是小洋裝也不太結實,她還挺喜歡這件衣服的。


    第二天一早,顧棠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照進了房間裏,賀凡昔醒得比她早,已經叫好了早飯,還有報紙,都準備好了才進來叫她。


    顧棠一看他這打扮,就覺得這人飄了。


    他裹著浴衣,腰帶係得鬆鬆垮垮,胸口還有兩道撓痕,不用想就是她撓的。


    撓得時候挺過癮的。


    顧棠上前給他拉了拉衣服,道:“你還是穿正裝好看。”


    賀凡昔下意識就接了上來,“你穿什麽都好看。”


    顧棠衝他笑笑,進了浴室洗漱,很快穿了衣服出來,一個穿著浴衣,一個穿著洋裝,倒是也挺對比鮮明的。


    賀凡昔給她倒了牛奶,烤麵包上抹好了黃油,這才又坐了下來,把翻開的報紙遞給她,“你看看這個。”


    上頭是一則聲明,是楚林仕的聲明,也就是楚玉原的父親。


    楚林仕是住在北平的,原主記憶裏隱約有這個印象,好像楚玉原跟賀都誌舉行婚禮的時候,他隻派人送了賀禮過來。


    聲明寫得文質彬彬的,頗有古風。翻譯過來就兩個意思。


    第一,他的確是有個叫楚玉原的女兒,是他第三房姨太太的二女,但是出國留學的時候,因為水土不服死在國外了,骨灰已經送迴國。同時陪她出國遊學的還有三名丫鬟,其中一名偷了東西跑了。


    第二,他以前的印信全部作廢,下頭還有一個章,正是他以前用的,也是昨天楚玉原用的名帖上的那一個。


    顧棠放下報紙,“楚玉原是楚家的丫鬟?”她說完就覺得不可能,楚先生能放任這丫鬟在外頭招搖撞騙?居然不把她帶迴去?


    “現在她是了。”賀凡昔聳了聳肩。


    與此同時,賀都誌租的那一排四間屋子裏也鬧得不可開交。


    現在賀家一家四口,連帶楚玉原一共五人,就住在這四間屋裏。


    賀家究竟是怎麽落到這步田地的呢?


    先是跟顧棠和離,去了三萬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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