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鬆樹眼睛轉了轉,“文科!文科能靠著死記硬背突擊一下,理科不懂是真的不懂,連題目都看不懂的那種不懂。文科還能遍。”


    顧棠道:“呂鬆樹說得不錯。”


    呂鬆樹有點得意,他把一點都不厚實的胸脯一挺,好像在說,一中也不咋地。


    “大多數人都是這麽想的。”顧棠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所以今年文科的競爭會非常激烈。”


    呂鬆樹道:“那你的意思是考理科好了?”


    “我可沒這麽說,再說你不是都說了,理科不懂是真的不懂,連題目都看不懂。”


    “你究竟什麽意思!”呂鬆樹一下子急了。


    旁邊範養浩拉了他一把,他已經聽出點意思了,“你讓顧棠說完!”


    顧棠又問:“你們打算報什麽專業?”


    嚴正濤推了推眼鏡,道:“文學、哲學或者曆史吧,出來可以去機關工作。”


    顧棠又道:“別人也是這麽想的。機關清閑,動動筆杆子,坐辦公室多舒服。夏天有風扇,冬天有爐子,還經常發東西。”


    “我想當老師。”範養浩道。


    顧棠點頭,“我也想當老師,老師有寒暑假,而且寒暑假還發工資。”


    “別人也是這麽想的?”嚴正濤反問了一句。


    他已經明白了,顧棠又點頭,“你們想考什麽學校?”


    跟顧棠一個屋子的老大姐程紅欣笑道:“我想上京大,或者水木,或者交大,還有浙大。”


    嚴正濤推了推眼鏡,道:“都是名氣大的,別人也這麽想,而且有些人就知道這麽幾個學校。”


    顧棠點頭,這個時候是沒有什麽招考學校名單,沒有老師幫著分析大小年,沒有估分,沒有學校宣講會,考完就是直接報。


    仿佛瞎子一樣。


    還有人直接報什麽牛津哈佛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考試成績是不公布的,隻有招生辦的老師知道分數。這就給了心懷不軌的人暗箱操作的機會。


    不過同樣也給了顧棠機會。


    除了李美惠,顧棠其實也是想幫一幫這些人的。


    第一年報名高考五百多萬人,最後考上的隻有兩萬七,比例不足5,當年整個一大隊,知青加上村民,走的人一共就兩個:嚴正濤跟偷了她錄取通知書的崔愛珊。


    第二年依舊是一樣,走了三個人:公社高中的丁宗光,程紅欣跟偷了她錄取通知書的李美惠。


    這裏頭除了學習不行,又有多少是因為填報誌願不合理才被刷下來的呢?


    顧棠環視一圈,道:“下頭我要說的,就是合理填報誌願,增加錄取幾率!”


    嚴正濤直接拿了本子出來記了。


    顧棠故意又看了呂鬆樹一眼,“你知道怎麽填報誌願嗎?”


    呂鬆樹一個年輕小夥子,一開始又是為了心愛的人出頭,他哪兒忍得了這個,他直接站了起來,“我高中畢業才兩年,我用得著你教我?你省省吧!”


    他直接把李美惠一拉,“咱們走!不稀罕這個!”


    李美惠猶猶豫豫看了顧棠一眼,還是跟著一起出去了。


    顧棠歎了口氣,道:“他這性格也太衝動。”


    “你說你的。時間緊迫,咱們抓緊時間。”範養浩催促道。


    顧棠道:“誌願是先報專業,然後填學校。專業可以填三個,每個誌願下頭都可以填五個學校。”


    “這時候最火熱的是文學、政治相關,想去機關的人不計其數,好處我就不一一複述了,我想說的是曲線救國。”


    “先說文學係,下頭有多少專業呢?除了大家都知道的漢語言文學,還有對外漢語,秘書學,想去機關的還可以學秘書學,還有中國古代文學,中國現代文學,比較文學,語言學,文獻學等等。”


    “與其一窩蜂上去報漢語言文學,然後等著調劑,不如報一個相關專業,作為第一個被錄取的人。”


    下頭有人歎了一聲,“幸虧你知道這個,不然到時候我就是抓瞎,我就知道京大和水木,全國最好的學校,我要真這麽報,那能考上就見鬼了。”


    顧棠笑了一聲,“你想學文科的話,就不推薦水木大學了。說過了專業,下來說大學,一共五個大學,那第一所肯定是要拚一下最好的,我就打算第一誌願報京大的。”


    下頭一片笑聲,“你也會衝動的呀。”


    顧棠又道:“五個學校肯定是不能報同一檔次的,那基本就是無效誌願了。這五個學校,首先檔次要拉開,本科專科要分清楚,其次可以報考家鄉的學校,我想大家都是想迴家的吧。”


    屋子裏一片沉默,片刻之後響起不整齊,卻是很堅定的,“想。”


    顧棠一笑,“這不就結了?家鄉的學校是可以讓父母去打聽一下的。我們來自天南海北,這樣不就有很多學校的信息了?專業都是怎麽設置的也都知道了。”


    下頭也是一片笑,“聽你這麽一說,我是一點都不緊張了。”


    還有一對小情侶對視一眼,同時道:“我考你那邊的?”


    立即就有人打趣兒道:“那你們可得商量好了,別你去了他家,他去了你家。”


    房間裏歡聲笑語一片,隔壁屋子裏,呂鬆樹道:“你別擔心,咱們一定能考上的,你看他們笑成那樣,哪兒是在學習呢?”


    李美惠微微皺著眉頭,看得呂鬆樹心都疼了,她小聲道:“買書的錢用的是公用的,那書咱們也是能看的。”


    呂鬆樹點頭道:“你放心!一會兒我就去要!明天我就去給家裏拍電報,讓他們把我的舊書都寄來,你放心,我咱們一定能考上的。”他又強調了一遍。


    隔壁房間裏的氣氛依舊很輕鬆,顧棠道:“那說完了這些,我們再來說說文科跟理科哪個更好考。”


    “首先第一個,要看大家各自的水平跟興趣愛好。其次,我們來分析一下這次考試的人員成分,年紀放寬到三十歲,那就是說,第一批知青也能考。我問大家一個問題,你們高中學的是什麽,你們還記得多少?”


    不少人都若有所思皺起了眉頭。


    顧棠又道:“不管是文科還是理科,一共五門,滿分五百。按照總分錄取,不及格沒有關係,所以我的建議是,抓重點,合理放棄。與其把精力放在看不太懂的科目上,不如抓住自己學得好的科目努力提分。另外初中的知識也不能放過,不少人高中都沒怎麽好好上課,那考察初中的基本功就是必不可少的了。”


    嚴正濤點了點頭。


    顧棠又道:“最後一個建議,就是把這幾本書拆分,按照章節分開裝訂,這樣大家分開學習,也不用搶。”


    “另外我猜農業大學應該沒有多少人報,強烈推薦這個。”


    一個正經建議接一個不正經建議,房間裏的人都笑了出來,聽得隔壁李美惠跟呂鬆樹皺眉不已,“他們究竟在說什麽?”


    “能說什麽?講笑話唄。”


    顧棠又道:“那咱們今天晚上早點睡,明天開始高考衝刺!”


    嚴正濤推了推眼鏡,道:“明天早上你不是還要去丁宗光那裏?活兒我們幫你幹。”


    顧棠道:“四個工分就行。複習時間就這麽不到兩個月,時間緊迫,而且報紙上也說了,春季入學,最遲三月就能走,賺那麽多工分,又不能當錢花。而且不管誰考上了,都可以把多餘的工分留下來。”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範養浩笑了一聲,“崔大隊長怕是要氣死了。”


    “管他呢。”房間裏不知道是誰學著他的聲音來了一句,“你們這些懶貨!趕緊起來幹活了!”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叫隔壁兩個人越發覺得自己格格不入了。


    大家又都暢想了一陣子未來,說了自己要上什麽專業,考上大學又要去做什麽,到了晚上十點,呂鬆樹忍不住了,他去敲了敲房門,“你們說夠了吧?這書是拿共用的錢買的,我們也是能看的。”


    “那是自然!”範養浩沒好氣道:“誰攔著你不成?明天去學校借個訂書機,書拆開,大家輪流傳閱。”


    呂鬆樹想了一個小時怎麽反駁,怎麽吵架,怎麽鬧來著,就被這輕飄飄一句話打了迴去,他頓時覺得晚上喝的那稀湯湯一樣的米粥都開始噎人了。


    迴到屋裏,顧棠躺在床上,黑暗中幾乎是同時傳來了兩聲“謝謝”。


    顧棠小聲但是激昂道:“加油!我們都能考上!”


    第二天一早,七點剛過,門口就響起了咣咣的砸門聲,“你們這些懶貨!趕緊起來幹活了!”


    跟昨天晚上調侃的時候一模一樣,大家都笑了起來,李美惠不明就裏,看看這個又看看哪個,覺得自己好像被排擠了。


    顧棠麵色沉了沉,外頭敲門的是崔有德,下河大隊的大隊長,雖然叫有德,但是幹的全都不是人事。


    穿好衣服出來,雖然繼承自原主的記憶裏有崔有德的長相,但是看見真人,還是叫顧棠心裏一驚。


    雖然才四十多歲,但是臉上滿是溝壑,青灰色的衣服,領子已經變成了黑褐色,指甲縫裏都是黑泥,張嘴一口大黃牙,門牙上還貼著半片不知道是韭菜還是青菜的葉子。


    顧棠下意識看了李美惠一眼,她可太牛逼了。


    “你們這些懶貨!”崔有德一邊抽著旱煙,一邊罵罵咧咧,“你們是來勞動的,不是來當祖宗的!都給我好好幹活!每天還得要人叫,幸虧不是我生的,不然打死你們!”


    完全沒人理他。


    等收拾好,大家一起出了門,顧棠往右一拐,崔有德立即就叫了起來,“你去幹嘛?趕緊迴來,不許偷懶!”


    範養浩把人一攔,“我們幫她幹活!”不僅僅是他,知青點除了呂鬆樹跟李美惠,都站了出來。


    崔有德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還是當個女娃娃好哦,怎麽都有男人護著,還這麽多。”


    範養浩立即就想罵人,程紅欣把人一拉,“跟他廢話做什麽?”


    範養浩哼了一聲,頭一扭,不說話了。


    但是程紅欣卻沒這麽容易放過他,“你嫉妒人家不成?崔大隊長這模樣,應該是沒男人護著了。”


    這話說得太混了,周圍知青愣了愣,一起笑了起來。


    崔有德的小眼睛轉了轉,看著剛才沒站出來的李美惠跟呂鬆樹,心裏有了主意。


    眾人很快到了地裏,十月底,冬小麥剛種下去,活兒不多,基本是補苗拔草等等。


    程紅欣揉了揉腰,道:“幸虧工分怎麽算,是公社定下來的,不然我看那崔有德肯定要克扣不少。”


    “誰說不是。”範養浩努了努嘴,“你看,他讓他女兒當記分員,就這種活兒一天還給四個工分呢,這不就是監工嗎?”


    大家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那邊崔愛珊在他們周圍慢悠悠的走著,時不時來一句,“認真點!”


    走了沒兩步,到了李美惠身邊,崔愛珊的本子掉到了地上,剛澆過水的,本子上沾了點泥,崔愛珊剛想去撿,隻是還沒彎下腰,忽然又想起這東西髒,“那誰,李美惠,你幫我撿一下唄,還有筆,得去水下頭衝一下。”


    李美惠道:“我這幹活呢。”


    崔愛珊催促道:“趕緊著,我不算你偷懶,要是水把字跡暈開了,工分怎麽辦?”


    李美惠這才撿起本子,跟著崔愛珊走了。


    等她們兩個身影消失不見,下河大隊的知青們湊在了一起,幾乎是異口同聲道:“不許說出去,不能跟他們兩個說。”


    “顧棠教我們的東西,絕對不許說出去!”


    崔愛珊帶著李美惠到了記分員的小辦公室,一進去,李美惠就看見了大隊長崔有德。


    崔愛珊從她手裏拿過本子和筆,笑道:“爹,我把人帶過來了。”


    崔愛珊轉頭就走,李美惠小聲叫了一聲“大隊長”。


    崔有德自以為和善的點點頭,問道:“重新高考的消息都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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