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們一起擇菜,結果呢?她把菜全揉碎了,我想我們一起洗衣服,結果她一下子就能用去半桶洗衣粉,讓她跟你兒子一起吧,好歹也算是智力相近,可她總打你兒子,還把你兒子的書撕了,你妹妹要是生在有錢人家還行,咱倆這點家底兒可經不起她糟蹋。”


    “你說這些幹什麽?”顧譯不耐煩道:“我會努力賺錢的,我要攢錢給她買人工耳蝸。”


    張佳果極其隱晦地翻了個白眼。


    等顧譯吃完飯,張佳果拿了李風燃留的電話出來,“這是帶她走的警官留的電話,你要麽打過去問問?”


    顧譯給李風燃打了電話,張佳果聽不見李風燃說什麽,隻能聽見這邊顧譯嗯嗯好好好個不停。


    等掛了電話,顧譯道:“叫我去一趟了解情況。”


    張佳果眼珠子轉了轉,又道:“誒呦,還有件事兒忘了跟你說,我不是把她的鞋子洗了嗎?結果今兒警官來帶她走,她就沒鞋子穿了,我就把我的鞋子給她了,警官好像誤會了,你去了別忘了解釋一下,我怎麽都是她大嫂,俗話說長嫂如母,別叫警官同誌誤會了。”


    顧譯一邊點頭一邊換鞋,道:“那正好一起,李警官說讓咱們一起去。”


    張佳果有點心慌,不過一想顧棠就是個大傻子,聽也聽不見,話也不會說,她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張佳果笑道:“這會兒留誠誠一個人在家也不好,不如把他也帶著?”


    顧譯道:“那你動作快點,我早上六點就得起來,不能睡太晚。”


    “我知道!”張佳果拉著兒子到屋裏去,“我給他加件衣裳,外頭冷。”


    等屋裏隻有兩個人,張佳果道:“一會兒要是警察叔叔問你,你就說她身上是你掐的,警察叔叔如果問為什麽,你就說她老打你,疼。”


    顧峰誠點了點頭,“媽媽放心,我知道媽媽辛苦,我也想把她趕出去,這樣咱們就有正式的餐桌吃飯啦,我也能請同學來咱們家裏玩。有這麽個傻子姑姑真丟人!”


    一家三口往警局去,顧棠這會兒已經做了初步的體檢,又坐著譚斐遠的車迴到了警局。


    這次李風燃坐在副駕駛,劉晴陪著顧棠坐在了後座。


    顧棠已經從裏到外換了一身新衣服,原本打結的頭發也洗得幹幹淨淨,還紮了兩個小辮子,就是辮子細細的,還是枯黃色的,一點光澤都沒有。


    李風燃拿著檢驗報告在看,眉頭緊鎖,開車的譚斐遠緊緊抿著嘴,嚴肅極了。


    後座上劉晴抱著顧棠,在她背上輕輕拍著,“他們怎麽忍心?這孩子也太慘了。”


    “生下來就是為了治她哥哥的白血病,六歲開始一月一次收集外周造血幹細胞,八歲捐獻骨髓,之後因術後感染,高燒導致失聰,九歲才開始上特殊教育學校,十四歲退學,這家人是真狠心!”


    “沒人性!”譚斐遠怒道,“她沒失聰之前也沒讓她上小學,我看居委會給的材料說是當時勸過,但是她爸媽以她身體不好為由說暫緩一年,什麽身體不好?就是怕她生病不能抽血!她根本就沒出過家門!”


    “好好開車!”李風燃道:“你這脾氣要改一改,受害人的確是值得同情,但是你做警察的一定要冷靜,要客觀!”


    譚斐遠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又道:“她小時候是正常的,完全沒有自閉或者智力發育遲緩的現象,這就是被人害的!”


    李風燃道:“這個就是重要的證據。”


    又往前開了沒多久,譚斐遠忽然把車停在了路邊,“我下去給她買個娃娃。”


    李風燃搖頭笑了兩聲,道:“小譚啊……”


    劉晴笑道:“我聽他們說,李哥原先也這脾氣?”


    李風燃從後視鏡裏瞪了她一眼,道:“不許叫小譚知道。”話剛說完,他自己就笑了,“倒是也瞞不住。”


    很快,譚斐遠就買了個巨大的毛熊上來,放在座椅上,看著比顧棠還大。


    顧棠很是感動,她幾乎什麽都聽不見,再說她遲早能聽見,再說她心智成熟,但是這樣寂靜的世界讓她潛意識裏還是有點不安的。


    顧棠接受這樣的自己,她坦然把毛熊抱在了懷裏,用力的蹭了蹭,然後抬頭對到現在她還不知道名字的小民警一笑,“謝謝。”


    她的謝謝聽起來就是“西西”,但是沒人誤會,李風燃又道:“迴去再叫個法律援助過來,商量商量究竟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譚斐遠抽空掃了一眼李風燃手裏拿著的資料,“找公訴人剝奪她哥的監護權,她還有不到半年就成年了,再給她找個特殊教育學校,好好的教給她生活常識,教給她怎麽獨立生活。對了,還有她父母留下來的遺產,也得給她一半!”


    等顧譯一家三口到了警局,一進到審訊室,顧譯就看見對麵坐著的顧棠。


    換了一身新衣服,身上還套著譚斐遠的警服當外套,身後靠著一個巨大的毛絨玩具,手裏還端著一杯聞起來很是香甜的牛奶,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正跟坐在她對麵的譚斐遠笑,嘴裏嗚嗚啊啊的,不知道在說什麽。


    譚斐遠也不嫌煩,笑眯眯地跟她道:“對,就是這麽說,大膽一點。”


    顧譯眼圈一紅,開口就是:“棠棠,跟哥哥迴去好不好?以前是哥哥忽略了你,你也知道哥哥忙,每天天不亮就得出去,晚上的把他們都送迴家才能迴來,這世界上就剩下咱們兄妹兩個了,哥哥對不起你。”


    顧棠看見顧譯進來,但是沒聽見他說什麽,不過依照原主極其有限的記憶,她也能猜到這人八成又是什麽“哥哥愛你,哥哥對不起你”等等之類的廢話,總結一下就是嘴上說得好聽,真對她好就算他輸。


    顧棠的演技可比他好多了,再說就是想想原主的遭遇,共情能力稍微強一點的人,就能直接哭出來。


    就是可惜直接把熱牛奶往他身上潑不符合她現在的性格,她現在是個柔弱的,被從小忽略、虐待、自閉、失聰,還有點智力發育遲緩的小可憐。


    顧棠眼圈一紅,手上牛奶杯子就掉了下來,還剩下半杯的牛奶灑了一地,她嚇得躲在譚斐遠背後,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襯衣,嘴裏不住地說“疼!疼!”


    這疼聽起來跟譚似的。


    譚斐遠的襯衣被她抓著,扣子都快崩開了。


    他反手在顧棠肩膀上輕輕拍著,又奮力轉身,道:“不怕不怕,在警察局呢?誰也不能欺負你。”


    “這都是誤會!”張佳果上前一步,諂媚的笑道:“女孩子家家,叛逆期到了,其實我們都對她很好的,沒人欺負她。”


    顧棠“啊!”地叫了起來,雖然聽不見了,但是當年學過的發音技巧還是能利用一下的。


    譚斐遠急忙拉著她就出了房間,“咱們不跟他在一起待著!”


    看不見顧譯那一家三口,顧棠恢複了正常,她抿了抿嘴,撲上去就抱住了譚斐遠的腰,眼淚吧嗒吧嗒就往下掉了。


    “冷!渴!餓!疼!”


    這的確是就是原主對他們一家人的印象。


    張佳果動不動就不給她吃飯,不給她喝水,衣服能穿到脫線開裂,要不是張佳果覺得從垃圾堆裏撿衣服太髒,怕撿迴來帶了什麽細菌傳染給自己兒子,她的衣服怕是更加“百花齊放”。


    至於疼……她從小到大就是顧峰誠發泄的對象。


    顧峰誠就是殘忍的小孩子的典範,一開始原主還能跑,後來顧峰誠長大一點,原主又常年挨餓,完全反抗不了。


    用指甲掐,用針紮,還用烤燙的螺絲刀燙過她,用打火機裏的點火器電她。


    原主的房間裏頭沒法上鎖,隻能從外頭打開,到了後來,顧峰誠在學校裏受點委屈,迴來就對原主拳打腳踢,還曾抓著她的頭發把她往牆上磕。


    “你吃我們的,住我們的!總得付出點什麽吧!”


    顧棠把譚斐遠的襯衣哭濕了一大片才止住了眼淚,她抬起頭不好意思衝譚斐遠笑笑,譚斐遠歎氣,拉著她的手無奈地說,“走吧,我帶你去洗個臉。”


    洗完臉還蹭了點劉晴的護膚品用了。


    顧棠好不掩蓋她對護膚品的好奇,還不住的說“香!”就是這香的發音也挺奇怪的。


    劉晴臉色不太好,跟譚斐遠道:“那一家子,說什麽她不聽話,是神經病,不聽話,脾氣還暴躁的很!你看她這個樣子,哪裏暴躁了?這麽乖的孩子,生生被那些人折磨成這個樣子的!”


    兩人帶著她到了警局的宿舍,給她找了間幹淨點的屋子,收拾了床鋪出來,譚斐遠問道:“那邊怎麽說的?”


    劉晴道:“公訴人說虐待雖然是自訴案件,不過有醫院的證明,加上她有被虐待的痕跡,失聰,語言能力低下,智力發育遲緩,還有自閉症,完全沒有自主行為能力,所以能以公訴案件起訴。”


    譚斐遠鬆了口氣,動作麻利把宿舍兩張床的被子褥子都給她搬了過來,鋪了個厚厚的窩。


    這會兒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劉晴把她抱到床上,不免又歎了一句,“她是真的輕。”


    隻是到了睡覺的時候,顧棠死死抓著譚斐遠的衣服,怎麽也不鬆手,劉晴掃了譚斐遠一眼,笑道:“你把她救出來,這就是那個什麽——雛鳥情節,套一句時下流行的話,你是她的男媽媽了。”


    譚斐遠臉一下子紅了,他才畢業,到分局上班還沒滿兩個月,今天還是他第一次出外勤,“什麽男媽媽。”


    平常挺陽光又熱心的一小夥扭捏成這個樣子,劉晴笑得臉疼,顧棠雖然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麽,不過看著他們開心,她肯定也是要加進去聯絡感情的,她笑得比他們更開心。


    隻是笑著笑著,這兩位警官就又紅了眼睛,其實劉晴就比譚斐遠早畢業一年,也還沒習慣這種事情。


    譚斐遠道:“反正我今天值夜班,就讓她拿著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這兩人起身,又給顧棠倒了熱水放在床頭,還有從同事辦公桌裏搜刮來的小麵包。


    顧棠知道他們這是要走了,她起身把譚斐遠的警服套在了毛絨熊身上,然後把熊放在了枕頭旁邊,這才躺了下來,還伸了隻手出來撈著熊爪子。


    這還是她第一次靠著裝柔弱來開始任務,感覺還挺新奇的。


    兩人看著這一切,劉晴忍不住又做了個口型:男媽媽。


    譚斐遠還沒習慣,臉刷的又紅了。


    顧棠這邊被照顧得挺好,有吃有喝還有個加厚型的被窩。


    顧譯一家子就不太舒服了,因為警察的問題好像有點偏,明顯不是高空墜物的詢問範疇。


    “你們父母當年過世的時候有沒有留下遺囑?”


    “你知不知道她身上有被針紮的痕跡?”


    “你認為是誰在虐待她?”


    顧譯迴答的越來越慢,到了最後幾乎是一邊擦汗一邊迴答問題。


    “不會有人虐待她的,我怎麽可能虐待她?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的命都是她救的!果果也知道這一點,她找了靈活的保潔工作,就是為了照顧兩個孩子——對,棠棠還是孩子,她什麽都不知道。”


    隔壁張佳果也被問到了讓她左右為難的問題。


    “怎麽可能有人虐待她?不可能的!誰能這麽狠心!”


    “這是她的檢查報告,營養不良,還有胃潰瘍,胃腸道有一定程度的萎縮,根據血檢跟胃腸道檢查,她至少18小時沒吃飯了。你為什麽不給她吃飯?”


    張佳果也是一頭的冷汗,“她不太愛吃飯的,小姑娘家家都愛美,都要減肥的,她一天就吃一頓飯,我勸她也不管用,她也聽不見什麽。她根本不跟我們說話的。”


    “那你是怎麽知道她要減肥的?”


    張佳果更加的緊張了,“她、她不吃飯啊,隻能是要減肥啊!不然是為了什麽?”


    再過去一間,雖然顧峰誠才七歲,因為利害關係跟年紀的原因,口供的權重很低,不過一樣有人在問他。


    有了張佳果的吩咐,他倒是一五一十全說了,“是我掐她的,她老打我,特別疼。”


    “她不喜歡我,她還撕過我的書本,她嫉妒我有爸爸媽媽,她嫉妒我爸爸媽媽最喜歡我。”


    “她覺得她給我爸爸捐了骨髓,我爸爸的命就是她的,她想住大臥室,想叫我媽媽天天伺候她,但是我爸爸媽媽都特別辛苦,不能滿足她,她就天天搗蛋。”


    “不吃飯?嗯,我有的時候會把門鎖上,我們老師說了,做錯事要道歉,她從來都不道歉,她要受到懲罰。”


    到了晚上十點,相關信息算是問完了。


    李風燃作為主要負責人,把譚斐遠跟劉晴叫過來開了個小會。


    “我們來看一下這三個人的時間表,顧譯六點起床,六點半出門,晚上迴家一般在七點到七點半之間。”


    “張佳果早上七點起床,之後送孩子上學,去園區工作,十一點買菜,十一點半接孩子放學,下午一點半送孩子上學,之後繼續去園區工作,下午四點半接孩子,順便買菜做飯。”


    “還有這三個人的口供,如果真的是像顧峰誠說的是他做的,那麽張佳果不可能不知道。顧峰誠在家的時候,張佳果也在。”


    “這有什麽可分析的?”譚斐遠冷冷道:“這就是全家都在虐待她,還早就想好了退路,讓七歲的兒子承認,他這個年紀,不用負法律責任。”


    譚斐遠雖然非常討厭這一家,不過專業素質還是在的,他又道:“而且我覺得顧峰誠的口供跟他的年紀不相符,尤其是這一句:‘她覺得她給我爸爸捐了骨髓,我爸爸的命就是她的’,顧峰誠是怎麽知道的?隻能是聽他爸爸媽媽說的。”


    “這裏頭還有一個疑點,顧棠從小就不太與外界接觸,八歲失聰,之後語言能力也進一步退化,你們也聽見了,她隻能發一些單音節的詞,等於說她的語言包括智力,最多不會超過八歲,那麽她是怎麽覺得顧譯的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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