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剛被點名的兩個小夥兒拍了拍胸脯，“我們力氣可比他大多了。”
不過高喜俊畢竟不是真瘋，他隻是太高興了，所以這一下午就是時不時笑一聲，也沒別的動作了。
但是在他同事以及主任的心裏，已經種下了高喜俊是個神經病的種子了。
轉眼間又是一周過去，顧棠的第三篇采訪報道也登報了。
這是她第一步的最後一篇報道，跟前兩篇不太一樣，這一片寫的個體戶大家其實都看到了部分結局，所以顧棠花了三分之一的篇幅在寫未來展望跟推測。
題目叫做《從個體戶的興衰看零售業的未來發展》
顧大誌就一邊看一邊問，“大型購物廣場？品牌效應？針對不同群體的超市？還有線上購物平台？”
顧棠都給他解釋了一遍，“其實購物廣場這個概念，國外已經很成熟了，像有些百貨公司，已經存在了上百年，它周圍必然是有不少奔著人流量來的小商家，長此以往就形成了購物廣場。”
當然顧大誌最感興趣的還是線上，不是購物平台，就是電腦。
顧棠又給他解釋了一遍電腦能幹什麽，互聯網又能幹什麽。
顧大誌唏噓一聲，“其實我知道電腦是什麽，機械廠新來的製圖師就是用電腦繪圖的，還可以直接導入機床，以後就用不到我了。”
顧棠笑了，“爸，你這就不合適了。你是高端訂製服務，他走的是機械加工大生產走的是量，你們不一樣啊。這就好比——國營飯店的大廚，跟你廠子食堂的大師傅一樣。”
“還是你會安慰人。”成佳惠笑道，“我跟他說什麽都不行。”
顧大誌道：“要麽給你也買個電腦？”
顧棠想了想，道：“有點貴，要兩萬多呢。”
“也……的確是有點貴，不過也不是買不起。”
“更新換代太快，再過兩年就能便宜一點，咱們買最新的，現在買不方便，操作係統不友好。學了也白學，過兩年還得換。”
顧棠很專業地說，而且不是她說，連掃雷跟蜘蛛紙牌都沒有的電腦，那能叫電腦嗎？
第501章 年代文裏的極品小姑
這年頭諮詢不發達，交通不發達，沒有語音錄入，想寫點什麽基本靠手，所以工作效率著實不高。
像顧棠這種，連著三周每周出一篇6000字上下的高質量報道的記者，也不多。第三篇文章發表之後，主編讓她先緩緩，顧棠現在就兩個任務，第一是繼續寫出租車市場的後續報道，第二就是學習一下排版工作，再跑一下印刷廠，熟悉整個報紙製作流程。
所以這一周過得還算輕鬆，顧棠抽了點時間出來，開始寫她的第一本小說了。
這本雖然是第一人稱自傳體小說，不過顧棠打算寫的其實是見聞錄。
寫原主的留學生涯，寫早年以勞工身份出去的人，寫那些黑在國外的人，還有那些拿了公費獎學金最後不迴來的人。
這年頭，大家對國外是好奇又無知，銷路是不愁的，不過就算不愁，也得起個抓眼球的名字。
比方阿美莉卡這四個字，這就是流量。
第一版的名字就叫做《我在阿美莉卡的一年交換留學生涯》。
下來就是風格了，顧棠打算寫輕鬆風格，但是又不能太輕鬆，因為她實際想寫的是在國外的不容易，在國外受到的歧視等等。
所以要達成那種笑著笑著就哭了的效果。
而且她還有個野心，既然都是文學夢了，她還希望這本書能一直再版，一本書吃一輩子呢。
這就要求書要寫得好，而且她得一直保持知名度。
顧棠在稿紙上寫了主題立意，開始了創作。
她打算從個吐槽小段子開始，就是未來三十年看，也不會過時的小段子。
【踏上飛機的那一刻，我其實是有點惶恐的，我還特別緊張，放箱子的時候，我的手都是抖的，兩次都沒舉上去，旁邊路過的大叔還問了我一句：“第一次去阿美莉卡？緊張？”】
【我搖了搖頭，心裏想著這不僅是第一次出國，還是第一次坐飛機呢，但是爸爸媽媽說了，出去一個人要堅強，所以我嘴硬道：“不是，箱子太沉了。”】
【當時我還有點擔心，這位看起來40出頭的大叔萬一幫我提箱子，上手就會發現我的箱子一點都不沉，萬一他覺得我矯情呢？】
【不過好在他完全沒有這個意思，他就是站在一邊微笑著看我放好箱子，等我坐下之後，他也坐了下來。原來這是我未來14個小時的鄰居。】
【14個小時之後，我就要踏上阿美莉卡的國土了，我對這個國家一無所知，我也不知道我學的那點英語夠不夠用，我更加不知道我能不能適應在國外的生活。這個時候，大叔又開口了。】
【“你知道嗎，就在你踏上飛機的時候，你已經站在阿美莉卡的國土上了。”大叔一臉驕傲地說。】
【啊？不是，這還沒起飛呢？下頭還是我國領土，現在唿吸的還是我國空氣呢，你們阿美莉卡這麽會圈地的嗎？】
【不過我的確是不緊張了，因為我知道，我挖個洞就能迴國了。】
【微笑。】
顧棠合上了本子，這就是第一節的全部內容。
到了周末，顧家兄弟兩個又帶著孩子來看顧大誌。
其實從他們來的頻率就能看出來顧大誌多有本事。
理論上講，應該是婆家娘家各去一次對吧，但是他們不是的，顧一隆跟顧二興都是來顧家兩次，然後去他們丈母娘家一次。逢年過節的話，這個比例更懸殊。
顧一隆一進來就道：“爸，還是你這兒暖和。”他把手放在暖氣片烤著，道：“都通暖氣了，糖果廠那個破廠子，效益不好，人也不多，一共就三棟樓，別說暖氣了，取暖補貼都沒別家多。”
白月笑道：“瞧你那丟人樣子，媽，我先幫你去洗菜。”
白月往廚房去了，進去就大聲笑道：“誌鳴，你奶奶做了你喜歡的醬肘子。還不快謝謝你奶奶？”
顧一隆烤過了手，一家人坐在沙發上說話。
成佳惠道：“糖果廠這兩年也不知道怎麽了？我記得當年我還在窗口開票的時候，來買東西的人那叫一個多，還有夏天的時候，花生奶糕基本是才從車間做出來，直接就賣完了，還有人先給錢，第二天才拿東西的。”
“誰知道。肯定是上頭貪汙了。”顧一隆沒好氣道。
成佳惠轉臉看著顧棠，道：“你上迴不是說有個什麽自動包糖機？說是能提高效率，增加產出的？”
顧棠笑道：“這玩意兒挺貴的，估計他們買不起。”
剛才還埋汰糖果廠的顧一隆此刻又有了主人翁精神，他輕蔑道：“能有多貴？能有多好？上個月的包糖大賽，最快的那個一分鍾能包31塊糖呢。”
“至少十五倍。”
“不可能吧。”顧一隆下意識就是反對。
顧棠根本就不在乎這個，雖然原主的管他們去死用的是他們這個指代詞，但是顧棠覺得這裏頭也包括了糖果廠。
他們是真的仗著人多勢眾，法不責眾，一窩蜂上來衝了原主的家，還欺負老人家，還把原主手打骨折了，最後的付出就是兩千塊錢，還是顧一隆收的。
“買兩台機器迴來，你們工廠就得30個人沒飯吃。而且我也不覺得糖果廠的問題是因為包糖太慢。”
“你知道個——什麽？”當著親爹親媽，顧一隆沒敢用屁跟顧棠說話，他道：“你懂什麽？你對糖果廠一竅不通。”
顧棠微妙地笑了笑，她記得她某一世曾經當過糖果公司的大老板的。
“你們糖果廠的問題，就在於完全沒有新品研發，就你們那個難吃的糖，口味單一，基本隻有甜味，產量上來了也賣不出去啊。”
“你們這種大學生，就會紙上談兵。”顧一隆沒好氣道。
“我記得我兩年前還去過一次，研發就在後院的小磚房裏，旁邊還有個馬蜂窩，玻璃都是爛的，門口大鎖都生鏽了，這都多少年沒研發新品了？”
“這根本就不是新品的問題。”
“那你就知道了？你就是個搬運工啊。”
顧一隆氣急，這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再說工人階級一樣偉大，那搬運工就是不如車間的工人，不管什麽工人也不如幹部。
“爸！你也不管管她？你看她說的都是什麽！”
顧大誌翻了個白眼，“怎麽？你跟你妹妹吵不過，還得我幫你？我也吵不過她呀。再說我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
顧棠笑得特別大聲。
“爸，你這也太偏心了吧！”
“你就是個搬運工，你一個月拿多少錢？300出頭，你們廠長至少是你的六七倍，你說你沒事瞎操什麽心？再說你妹妹學的是經濟，她怎麽不懂？她要是不懂，她能在報紙上發文章？”
成佳惠拍了顧大誌一下，道：“行了，都是一家人，為糖果廠的前途吵起來，你們幼不幼稚。”
雖然說的是你們，但是成佳惠是看著顧一隆說的，這叫他越發的憋屈了。
他左右看看，然而沒人幫他。
顧誌鳴專心看著電視一言不發，顧宜香隻敢在心裏幫她爸搖旗呐喊來著：就是！她小姑就是喜歡不懂裝懂，就是喜歡指點江山，她以為她是誰？
這時候門鈴又響了，顧二興來了。
他一進門看見顧一隆在，而且白月都套上圍裙進廚房了，立即就刺道：“我哥來得挺早？住那麽遠，早上不到八點就起來了吧？我說你也讓孩子多睡一會，多睡睡才能長高。”
顧一隆才被懟了，本來就不高興，聽見顧二興諷刺他，他直接道：“這是我爸，我來早是孝順！也讓你大嫂幫著幹點活！”
“這一大早的怎麽這麽大火氣？”顧二興滿不在乎道：“行，你孝順，你最孝順了。”
顧一隆完全沒話說，這再吵下去就是胡攪蠻纏了。他哼了一聲，“我是長子，我肯定是比你孝順的。”
等到了中午吃飯，大家又是一個大圓桌坐下，這次倒是沒人敢說讓孩子坐在顧大誌身邊了。
桌上飯菜吃得差不多，照例進入聊天環節。擱正常一點的人家，那就是聊天還有交換消息，但是顧家這兩兒子吧……這個環節叫挑刺打壓吹牛更合適一點。
雖然知道兒子沒出息，但是顧大誌還是道：“你們兩個也多學點東西，單位不是有夜校名額嗎？都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尤其是你——”
顧大誌看著顧一隆，認真道：“你都四十了，你還能當多少年搬運工？這是吃體力的，你也幹不了幾年了，多學點東西，看能不能幹點別的。”
說完顧一隆，又是顧二興，“你笑什麽笑？孩子都上初中，還沒個正行。我當年就不該讓你當鉗工，學了這麽多年，我都不敢叫你出師，放你出去就是丟我的臉。人家都會笑話我：那個顧師傅是真的老了，怎麽教出來這麽個徒弟？”
“爸！”顧家兩個兒子異口同聲叫道。
“你也給我留點麵子。”
“那你說我該幹點什麽？”
“自己想，都多大的人了，這都拿不定主意？”顧大誌沒好氣道。
顧二興眼珠子一轉，視線移到了顧棠身上，“我說——咱不是有個能行的小妹嗎？棠棠，你覺得我跟你大哥應該幹點什麽？”
“我怎麽知道？”顧棠毫不客氣道：“你們喜歡什麽，你能有多大決心，你們有什麽能力，你們擅長什麽，我一概都不知道。”
顧一隆神色似乎輕鬆了一點，道：“你的確是不太關心我們。”
顧棠看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們沒有愛好，沒有決心，沒有能力，什麽都不擅長，還想多賺錢，還不能太累，這種就業指導太難了。”
顧一隆又開始生氣了，顧二興倒是滿不在乎，他又問，“說說唄，你都在報紙上發表三篇文章了，你不知道爸爸在廠裏把你誇得絕無僅有，我還聽他們說，書記也說你有遠見，能成大事呢。”
一說這個，黨曉柔心氣兒就不太順，她略帶陰陽怪氣道：“是啊，指點外人那麽能行，怎麽家裏人你就不幫忙了？”
顧一隆也是看過那三份報道的，當然是帶著批判的目光看的，聽見黨曉柔這麽說，他忽然發現他們人多勢眾啊，他們人多力量大啊。
不過高喜俊畢竟不是真瘋，他隻是太高興了，所以這一下午就是時不時笑一聲，也沒別的動作了。
但是在他同事以及主任的心裏，已經種下了高喜俊是個神經病的種子了。
轉眼間又是一周過去，顧棠的第三篇采訪報道也登報了。
這是她第一步的最後一篇報道，跟前兩篇不太一樣，這一片寫的個體戶大家其實都看到了部分結局，所以顧棠花了三分之一的篇幅在寫未來展望跟推測。
題目叫做《從個體戶的興衰看零售業的未來發展》
顧大誌就一邊看一邊問，“大型購物廣場？品牌效應？針對不同群體的超市？還有線上購物平台？”
顧棠都給他解釋了一遍，“其實購物廣場這個概念，國外已經很成熟了，像有些百貨公司，已經存在了上百年，它周圍必然是有不少奔著人流量來的小商家，長此以往就形成了購物廣場。”
當然顧大誌最感興趣的還是線上，不是購物平台，就是電腦。
顧棠又給他解釋了一遍電腦能幹什麽，互聯網又能幹什麽。
顧大誌唏噓一聲，“其實我知道電腦是什麽，機械廠新來的製圖師就是用電腦繪圖的，還可以直接導入機床，以後就用不到我了。”
顧棠笑了，“爸，你這就不合適了。你是高端訂製服務，他走的是機械加工大生產走的是量，你們不一樣啊。這就好比——國營飯店的大廚，跟你廠子食堂的大師傅一樣。”
“還是你會安慰人。”成佳惠笑道，“我跟他說什麽都不行。”
顧大誌道：“要麽給你也買個電腦？”
顧棠想了想，道：“有點貴，要兩萬多呢。”
“也……的確是有點貴，不過也不是買不起。”
“更新換代太快，再過兩年就能便宜一點，咱們買最新的，現在買不方便，操作係統不友好。學了也白學，過兩年還得換。”
顧棠很專業地說，而且不是她說，連掃雷跟蜘蛛紙牌都沒有的電腦，那能叫電腦嗎？
第501章 年代文裏的極品小姑
這年頭諮詢不發達，交通不發達，沒有語音錄入，想寫點什麽基本靠手，所以工作效率著實不高。
像顧棠這種，連著三周每周出一篇6000字上下的高質量報道的記者，也不多。第三篇文章發表之後，主編讓她先緩緩，顧棠現在就兩個任務，第一是繼續寫出租車市場的後續報道，第二就是學習一下排版工作，再跑一下印刷廠，熟悉整個報紙製作流程。
所以這一周過得還算輕鬆，顧棠抽了點時間出來，開始寫她的第一本小說了。
這本雖然是第一人稱自傳體小說，不過顧棠打算寫的其實是見聞錄。
寫原主的留學生涯，寫早年以勞工身份出去的人，寫那些黑在國外的人，還有那些拿了公費獎學金最後不迴來的人。
這年頭，大家對國外是好奇又無知，銷路是不愁的，不過就算不愁，也得起個抓眼球的名字。
比方阿美莉卡這四個字，這就是流量。
第一版的名字就叫做《我在阿美莉卡的一年交換留學生涯》。
下來就是風格了，顧棠打算寫輕鬆風格，但是又不能太輕鬆，因為她實際想寫的是在國外的不容易，在國外受到的歧視等等。
所以要達成那種笑著笑著就哭了的效果。
而且她還有個野心，既然都是文學夢了，她還希望這本書能一直再版，一本書吃一輩子呢。
這就要求書要寫得好，而且她得一直保持知名度。
顧棠在稿紙上寫了主題立意，開始了創作。
她打算從個吐槽小段子開始，就是未來三十年看，也不會過時的小段子。
【踏上飛機的那一刻，我其實是有點惶恐的，我還特別緊張，放箱子的時候，我的手都是抖的，兩次都沒舉上去，旁邊路過的大叔還問了我一句：“第一次去阿美莉卡？緊張？”】
【我搖了搖頭，心裏想著這不僅是第一次出國，還是第一次坐飛機呢，但是爸爸媽媽說了，出去一個人要堅強，所以我嘴硬道：“不是，箱子太沉了。”】
【當時我還有點擔心，這位看起來40出頭的大叔萬一幫我提箱子，上手就會發現我的箱子一點都不沉，萬一他覺得我矯情呢？】
【不過好在他完全沒有這個意思，他就是站在一邊微笑著看我放好箱子，等我坐下之後，他也坐了下來。原來這是我未來14個小時的鄰居。】
【14個小時之後，我就要踏上阿美莉卡的國土了，我對這個國家一無所知，我也不知道我學的那點英語夠不夠用，我更加不知道我能不能適應在國外的生活。這個時候，大叔又開口了。】
【“你知道嗎，就在你踏上飛機的時候，你已經站在阿美莉卡的國土上了。”大叔一臉驕傲地說。】
【啊？不是，這還沒起飛呢？下頭還是我國領土，現在唿吸的還是我國空氣呢，你們阿美莉卡這麽會圈地的嗎？】
【不過我的確是不緊張了，因為我知道，我挖個洞就能迴國了。】
【微笑。】
顧棠合上了本子，這就是第一節的全部內容。
到了周末，顧家兄弟兩個又帶著孩子來看顧大誌。
其實從他們來的頻率就能看出來顧大誌多有本事。
理論上講，應該是婆家娘家各去一次對吧，但是他們不是的，顧一隆跟顧二興都是來顧家兩次，然後去他們丈母娘家一次。逢年過節的話，這個比例更懸殊。
顧一隆一進來就道：“爸，還是你這兒暖和。”他把手放在暖氣片烤著，道：“都通暖氣了，糖果廠那個破廠子，效益不好，人也不多，一共就三棟樓，別說暖氣了，取暖補貼都沒別家多。”
白月笑道：“瞧你那丟人樣子，媽，我先幫你去洗菜。”
白月往廚房去了，進去就大聲笑道：“誌鳴，你奶奶做了你喜歡的醬肘子。還不快謝謝你奶奶？”
顧一隆烤過了手，一家人坐在沙發上說話。
成佳惠道：“糖果廠這兩年也不知道怎麽了？我記得當年我還在窗口開票的時候，來買東西的人那叫一個多，還有夏天的時候，花生奶糕基本是才從車間做出來，直接就賣完了，還有人先給錢，第二天才拿東西的。”
“誰知道。肯定是上頭貪汙了。”顧一隆沒好氣道。
成佳惠轉臉看著顧棠，道：“你上迴不是說有個什麽自動包糖機？說是能提高效率，增加產出的？”
顧棠笑道：“這玩意兒挺貴的，估計他們買不起。”
剛才還埋汰糖果廠的顧一隆此刻又有了主人翁精神，他輕蔑道：“能有多貴？能有多好？上個月的包糖大賽，最快的那個一分鍾能包31塊糖呢。”
“至少十五倍。”
“不可能吧。”顧一隆下意識就是反對。
顧棠根本就不在乎這個，雖然原主的管他們去死用的是他們這個指代詞，但是顧棠覺得這裏頭也包括了糖果廠。
他們是真的仗著人多勢眾，法不責眾，一窩蜂上來衝了原主的家，還欺負老人家，還把原主手打骨折了，最後的付出就是兩千塊錢，還是顧一隆收的。
“買兩台機器迴來，你們工廠就得30個人沒飯吃。而且我也不覺得糖果廠的問題是因為包糖太慢。”
“你知道個——什麽？”當著親爹親媽，顧一隆沒敢用屁跟顧棠說話，他道：“你懂什麽？你對糖果廠一竅不通。”
顧棠微妙地笑了笑，她記得她某一世曾經當過糖果公司的大老板的。
“你們糖果廠的問題，就在於完全沒有新品研發，就你們那個難吃的糖，口味單一，基本隻有甜味，產量上來了也賣不出去啊。”
“你們這種大學生，就會紙上談兵。”顧一隆沒好氣道。
“我記得我兩年前還去過一次，研發就在後院的小磚房裏，旁邊還有個馬蜂窩，玻璃都是爛的，門口大鎖都生鏽了，這都多少年沒研發新品了？”
“這根本就不是新品的問題。”
“那你就知道了？你就是個搬運工啊。”
顧一隆氣急，這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再說工人階級一樣偉大，那搬運工就是不如車間的工人，不管什麽工人也不如幹部。
“爸！你也不管管她？你看她說的都是什麽！”
顧大誌翻了個白眼，“怎麽？你跟你妹妹吵不過，還得我幫你？我也吵不過她呀。再說我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
顧棠笑得特別大聲。
“爸，你這也太偏心了吧！”
“你就是個搬運工，你一個月拿多少錢？300出頭，你們廠長至少是你的六七倍，你說你沒事瞎操什麽心？再說你妹妹學的是經濟，她怎麽不懂？她要是不懂，她能在報紙上發文章？”
成佳惠拍了顧大誌一下，道：“行了，都是一家人，為糖果廠的前途吵起來，你們幼不幼稚。”
雖然說的是你們，但是成佳惠是看著顧一隆說的，這叫他越發的憋屈了。
他左右看看，然而沒人幫他。
顧誌鳴專心看著電視一言不發，顧宜香隻敢在心裏幫她爸搖旗呐喊來著：就是！她小姑就是喜歡不懂裝懂，就是喜歡指點江山，她以為她是誰？
這時候門鈴又響了，顧二興來了。
他一進門看見顧一隆在，而且白月都套上圍裙進廚房了，立即就刺道：“我哥來得挺早？住那麽遠，早上不到八點就起來了吧？我說你也讓孩子多睡一會，多睡睡才能長高。”
顧一隆才被懟了，本來就不高興，聽見顧二興諷刺他，他直接道：“這是我爸，我來早是孝順！也讓你大嫂幫著幹點活！”
“這一大早的怎麽這麽大火氣？”顧二興滿不在乎道：“行，你孝順，你最孝順了。”
顧一隆完全沒話說，這再吵下去就是胡攪蠻纏了。他哼了一聲，“我是長子，我肯定是比你孝順的。”
等到了中午吃飯，大家又是一個大圓桌坐下，這次倒是沒人敢說讓孩子坐在顧大誌身邊了。
桌上飯菜吃得差不多，照例進入聊天環節。擱正常一點的人家，那就是聊天還有交換消息，但是顧家這兩兒子吧……這個環節叫挑刺打壓吹牛更合適一點。
雖然知道兒子沒出息，但是顧大誌還是道：“你們兩個也多學點東西，單位不是有夜校名額嗎？都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尤其是你——”
顧大誌看著顧一隆，認真道：“你都四十了，你還能當多少年搬運工？這是吃體力的，你也幹不了幾年了，多學點東西，看能不能幹點別的。”
說完顧一隆，又是顧二興，“你笑什麽笑？孩子都上初中，還沒個正行。我當年就不該讓你當鉗工，學了這麽多年，我都不敢叫你出師，放你出去就是丟我的臉。人家都會笑話我：那個顧師傅是真的老了，怎麽教出來這麽個徒弟？”
“爸！”顧家兩個兒子異口同聲叫道。
“你也給我留點麵子。”
“那你說我該幹點什麽？”
“自己想，都多大的人了，這都拿不定主意？”顧大誌沒好氣道。
顧二興眼珠子一轉，視線移到了顧棠身上，“我說——咱不是有個能行的小妹嗎？棠棠，你覺得我跟你大哥應該幹點什麽？”
“我怎麽知道？”顧棠毫不客氣道：“你們喜歡什麽，你能有多大決心，你們有什麽能力，你們擅長什麽，我一概都不知道。”
顧一隆神色似乎輕鬆了一點，道：“你的確是不太關心我們。”
顧棠看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們沒有愛好，沒有決心，沒有能力，什麽都不擅長，還想多賺錢，還不能太累，這種就業指導太難了。”
顧一隆又開始生氣了，顧二興倒是滿不在乎，他又問，“說說唄，你都在報紙上發表三篇文章了，你不知道爸爸在廠裏把你誇得絕無僅有，我還聽他們說，書記也說你有遠見，能成大事呢。”
一說這個，黨曉柔心氣兒就不太順，她略帶陰陽怪氣道：“是啊，指點外人那麽能行，怎麽家裏人你就不幫忙了？”
顧一隆也是看過那三份報道的，當然是帶著批判的目光看的，聽見黨曉柔這麽說，他忽然發現他們人多勢眾啊，他們人多力量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