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淮正在後台準備禮堂的鮮花,一大把的康乃馨和鬱金香擺在後台的地麵上,一進去就是迎麵而來的花香,嗆得俞兆扭頭打了好幾個噴嚏。


    “你來了啊?”


    安淮穿著白色的小西裝,外套解開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麵,裏麵一件酒紅色的襯衫,上麵三顆扣子解開,露出漂亮的鎖骨。


    看見俞兆過來,安淮的眼睛亮了亮,毛巾上擦了擦手整個人就黏了上去,視線往俞兆身後瞟。


    “江總也跟你一起來了嗎?”


    安淮將一支白色的玫瑰**進泡沫底座,左右看了看覺得滿意了,拍了拍手心裏沾上的水珠。


    “……嗯。”俞兆站在他的身後,看見他微微彎腰,腰線坍塌下去臀部高高翹起。


    他為什麽一見到我就要問江渭呈?


    俞兆有些不滿地想到,麵上卻不顯,主動動手幫安淮一起插花,思緒卻飄得有些遠。


    上一世,江渭呈很明確地表示過要讓他離安淮遠一點,說他有可能對公司有什麽不正常的想法。


    可安淮是他從小到大唯一一個超過十年的朋友,江渭呈從來都不會主動去懷疑身邊親近的人,所以在聽見江渭呈的話時才會那麽生氣。


    可是重活一世,有些什麽東西在腦海裏漸漸清晰了起來。


    辰河世家的地皮招標他隻告訴了助理和安淮,最後那塊地被別人拿走了;安淮一請假,公司裏麵的項目就出了問題;還有跟在安淮身後鬼鬼祟祟的顏景之;以及……發生意外的那天。


    車子是安淮經常用的車子,公司裏麵不會有其他人再動手腳,司機看起來也不像是全然無知的樣子,而那截鋼筋……似乎從一開始目標就是他。


    俞兆的臉色沉了下來,手上插花地動作也漸漸地慢了下來,將手中一支削尖了根部的康乃馨狠狠地**進泡沫底座裏,硬生生戳出了一個洞。


    安淮被他嚇了一跳,看著俞兆憤恨的表情,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覺得江渭呈這個人怎麽樣?”


    俞兆猝不及防地發問,安淮手上一抖差點把手指紮破,他有些疑惑地抬頭望向俞兆,沒能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出點什麽來。


    隻能琢磨著俞兆的態度,扭扭捏捏地誇了江渭呈幾句就適宜地收住了話頭。


    “我覺得江總很優秀啊,年少有為,人也很……好。”


    “這樣啊……”


    俞兆若有所思地盯著麵前的花束,鮮紅欲滴的玫瑰花瓣上還沾著晶瑩剔透的露珠,隨著他的動作左右輕輕地搖晃著。


    “我覺得他一點也不好,又霸道又過分,還一點也不講道理。”


    明明一個人做了那麽多的事情,卻一件也不肯告訴他,最後害得他抱著一遝的信件不知道應該找誰去倒苦水。


    這話聽在安淮的耳裏,倒像是俞兆在說反話故意秀恩愛,手上的力度徒然家中,尖刺刺穿了皮肉,指尖滲出一滴鮮血。


    後台的花束準備好之後,安淮去洗手間,在一樓走廊的端頭碰到了正好出來的江渭呈。


    安淮低下頭往旁邊退了一步,給江渭呈讓出路來讓他先走。


    江渭呈朝著他點了點頭,控製著輪椅往走廊上駛去,剛剛走了不到一米的距離,就被安淮叫住了。


    安淮咬著唇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黑色的皮鞋映出他有些緊張的麵容,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


    “江總,能跟我談談嗎?”


    江渭呈扭頭迴望,視線在安淮的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後停留在安淮胸前的一枚銀亮色的胸針上。


    那枚胸針俞兆也有一枚差不多類型的,江渭呈看見俞兆戴過兩次,都是在一些比較大的場合佩戴。


    不過,今天的生日宴會,俞兆似乎沒有戴那枚胸針。


    江渭呈的視線在上麵流連了幾秒就收了迴來,有些疑惑地看著安淮。


    “有事嗎?”


    江渭呈向來給人一種對一切的無所謂的感覺,他的眼尾生得往下,抬眼看人的時候雙眼皮會被翻得往裏麵陷,看起來有些深情。


    可隻有真正認識他的人才會知道,江渭呈從來沒有什麽深情,你在他眼裏的樣子取決於你對他的幫助和能帶給他的利益。當然,俞兆除外。


    “你和阿兆,相處得怎麽樣?”


    安淮有些癡迷地望著江渭呈擺在大腿上的手,他幾乎是不可自抑地就喜歡上了江渭呈,在他自己還沒察覺的時候,他對江渭呈就已經情根深種。


    “不勞你擔心,我跟阿兆生活得很好。”


    安淮低著頭瞪圓了眼睛,有些憤恨地盯著地麵,心裏的嫉妒簡直要溢出體表蔓延過胸口了。


    “那你知道他是怎麽對你的嗎?”


    江渭呈不悅地皺了皺眉,大腿上的手指輕輕點了點,不耐煩之意溢於言表。


    “他從來都不喜歡你,也不想跟你結婚,這些你都是知道的不是嗎?他甚至縱容外麵的朋友對你侮辱,這些你都知道的不是嗎?”


    “如果不是因為江氏現在對公司還有幫助,你以為他會這麽乖地跟你保持著伴侶的關係?你不過就是他事業上的一顆墊腳石,等你什麽時候沒有用了你就會被他拋棄。”


    安淮說著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了一支錄音筆, 這支錄音筆他在口袋裏放了很久,一直都想找機會放給江渭呈聽。


    先前他以為俞兆跟江渭呈之間隻有利益上的關係,可是俞兆剛剛的反應讓他開始不安了。


    俞兆鮮少會露出那樣一副表情,他對任何事物都帶著不屑的情緒,而他剛剛問起江渭呈的時候。俞兆的眼神難得地逃避了,語氣雖然是嫌棄江渭呈的,說出來的話卻帶著一股讓人能夠察覺的到的炫耀。


    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子,忍不住要讓同伴羨慕。


    錄音筆裏麵的對話是他很久之前跟俞兆的對話,他有信心,這些對話放出來,江渭呈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心無芥蒂地接受俞兆。


    “……你也不要記恨俞叔叔,他也是為了大局考慮。”


    “什麽大局?大局難道就比親生兒子的幸福都要重要嗎?江渭呈那個殘廢,憑什麽值得我嫁給他,就因為他有幾個錢嗎?”


    “阿兆,你不要這麽說——”


    “可是我說的都是事實!”


    走廊裏麵隻能聽見錄音筆播放的聲音,江渭呈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隻是眸子的顏色更加暗沉了不少,一言不發地看著安淮。


    半晌之後,江渭呈有了動作,將西裝的外套扣子解開,露出裏麵扣子係到喉結處的黑色的純棉襯衫。


    “我知道了,這是我的家事,不用安先生為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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