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穿越享福,這他媽自己穿越玩兒命啊!


    此時此刻,她好像終於明白了“武俠”這兩個字的含義。


    正想著,就聽瑩娘帶著點兒不確定的說:“大師,有點不對勁。”


    “什麽不對勁,”鶴鳴心煩意亂道,“難道還有人比王員外更醜?”


    那可就太糟心了。


    尼瑪的1000江湖聲望值,如果大家的武力值都跟江疏泉一樣,她憑啥揚名?憑當街嗝屁永垂不朽嗎?


    話音剛落,卻聽外麵忽然一陣大亂,王家的下人驚慌失措的喊道:“老爺,不好了,少爺又喘不上氣了!”


    擔架上的年輕人剛才還在平靜的昏睡中,此刻卻像極了被丟上岸的魚,渾身抽搐掙紮,拚命張大著嘴巴和鼻孔喘息。


    他瘋狂抓撓著自己的脖子,很快就將上麵尚未愈合的傷口抓的鮮血淋漓,青筋暴起的頭臉脖子都憋成絳紫色,眼珠子也凸出來,非常嚇人。


    見此情景,王員外哪裏還顧得上跟人打架,聲音發顫的撲了過去,“安兒,安兒!”


    他年近半百,膝下卻隻有王安這麽一個獨子,平時心肝肉似的疼愛,要星星不給月亮。奈何前不久王安忽然得了怪病,連日高燒神誌不清,他急得不得了,四處求醫問藥,最後還是玉壺堂的江大夫給了個方子,好歹壓製住了。


    然而就在昨日,病情好轉的王安卻忽然急轉直下,半夜接連數次喘不上氣。


    王家養的供奉看不出個所以然,又不想背鍋,商議之後統一口徑說可能是吃的藥有問題。


    聽了這話,王員外直接就炸了,立刻帶人來鬧事……


    醫者父母心,江疏泉雖不喜王員外囂張跋扈行事莽撞,眼下卻也不計較那麽多,順勢收了折扇,也走近了看,“他這個樣子,倒像是中毒。”


    獨子命在旦夕,王員外方寸大亂,聽了這句又摸刀要打,結果被早有準備的江疏泉一折扇戳倒。


    “你若要他死,隻管出刀!”江疏泉冷冷道。


    王員外技不如人,兒子又命在旦夕,不由又羞又氣又焦又躁,才要張口,卻聽人群外忽然出了一聲,“這位好看的江大夫說得對,此事與他無關,你若再鬧下去,你兒子就真的死定啦!”


    正嗡嗡議論的人群頓時為之一靜,繼而紛紛朝聲音來源處望去,人堆兒裏立即露出來一個年輕姑娘。


    她穿著件挺古怪的淺棕色外袍,束出細細的腰肢,一頭紅棕色的波浪長發高高吊在腦後,雙耳吊著一對頗具異域風情的大寶石耳墜,正隨著她說話的動作微微晃動,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道道令人迷醉的光。


    “你兒子不是生病,也不是中毒,而是惹了不該惹的東西。”


    她話鋒一轉,“你要不要請我幫忙?”


    說來也怪,這種時候王員外卻又突然覺得江疏泉親近而可靠了,下意識看了他一眼。


    王員外長得五大三粗滿臉胡子,空著的麵皮上還有一道蜈蚣疤,現在又被自己打的滿身血,忽然露出這種柔弱求助的神態……說實在的,確實有點惡心。


    江疏泉眉頭微蹙,硬生生挪開視線,飛快的將來人打量一迴,抱拳問道:“在下江疏泉,瞧姑娘不似中原人士,恕在下眼拙,敢問姑娘尊姓大名、師承何處?”


    這一二月內城中江湖人士明顯增多,若是名門正派倒也罷了,隻那些歪門邪道行事肆無忌憚,著實令人防不勝防。


    可看這位姑娘……他活了三十年,就沒見誰腦袋上是這個色,誰知道背地裏都在幹啥營生?


    “我叫鶴鳴,”染頭姑娘學他抱了抱拳,目光特意在還沾著血跡的折扇上流連一番,又直接問王員外,“閑話少敘,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兒子就快沒命啦,痛快兒的給句準話。”


    唉,為了虛無縹緲的迴家希望,她也隻好硬著頭皮上了,真是想想就煩躁。


    王員外:“……”


    姑娘你臉上的不耐煩能不能收斂下?


    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都懷疑萬一自己說個不字,對方是不是直接就會一巴掌扇過來。


    王安身上趴著一隻常人看不見的黑貓,不過巴掌大小,毛色如夜幕一般濃黑,沒有一絲光亮,此刻正死死咬住王安的喉嚨。


    它似乎覺察到來自鶴鳴的威脅,微微抬起臉來,兩隻白慘慘的眼珠直勾勾盯著這邊,喉間不斷發出野獸的嘶吼。


    一直跟在鶴鳴身邊的瑩娘被嚇了一跳,“這貓好兇。”


    窯/姐兒活的還不如隻畜生,她往年見到野貓野狗時難免物傷其類,時常偷偷拿了飯食喂養。那些野物大多受過人類磋磨,兇悍異常,可跟眼前這隻黑貓比起來,竟也可以稱一句溫順了。


    鶴鳴又朝擔架走了兩步,小五帝錢的威力顯現,黑貓不得不鬆開王安的喉嚨,淒厲的吼了一聲,退開兩步前身伏低,腰背拱起,渾身的毛都炸了開來。再然後,原本緊致完整的皮毛忽然出現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吧嗒吧嗒滴著血。


    這才是它死時的真正模樣。


    同為鬼魂的瑩娘倒吸一口涼氣,瞬間猜出前因後果,“這,這是黑貓來尋仇!”


    “啊,少爺,老爺,快看少爺!”


    沒了黑貓撕咬,王安的危機自然解除,可落到外人眼中,就是鶴鳴為取信於王員外出手了。


    “神了!”


    “不是沾了不幹淨的東西吧?”


    “我看像,你才剛沒聽那姑娘說什麽嗎?”


    “哎,我好像聽見貓叫了……”


    王員外二話不說翻身就拜,“還望仙姑施以援手,王某感激不盡!”


    鶴鳴心安理得受了他的禮,“我叫鶴鳴。”


    王員外愣了下,立刻改口,“鶴姑娘。”


    鶴鳴點點頭,看向神色複雜的江疏泉,“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迴過神來的江疏泉聞弦知意,甩手將折扇挽了個花兒,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姑娘若不嫌棄,且往裏頭一敘。”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鶴鳴麵前遊戲頁麵似的進度條輕輕動了下:


    江湖聲望:3/1000.


    作者有話要說:  鶴鳴:“我染頭,我燙頭,但我是仙姑……”


    第六章


    東道主江疏泉將鶴鳴和王員外等人請入後堂,幾個人分主次在兩溜兒大扶手椅上坐了。王安就放在鶴鳴腳邊,雖還是昏迷不醒,但見他麵色如常、氣息勻稱,想來暫時沒有大礙。


    經過剛才那麽一出,王員外再不敢怠慢,又朝鶴鳴行了一禮,“鄙人王友德,地上那個不爭氣的是犬子王安,還望鶴姑娘施以援手!”


    鶴鳴看著他宛如兇殺現場受害者的模樣,滿臉嫌棄中還夾雜著一點不易察覺的驚恐,“江大夫?”


    草草草他還在飆血啊喂!這樣下去真的不會死嗎?


    江疏泉哼了聲,喊人進來替他包紮。


    王友德救子心切,聞言胡亂在身上一抹,“我不礙事,仙姑但說無妨。”


    然而話音未落,他的血就流的更歡了。


    鶴鳴:“……”


    玉壺堂的人動作還挺麻利,江疏泉的話傳出去沒多久,一個小學徒就夾著藥囊進來,簡單看過之後撒了藥粉,取出紗布將王友德結結實實捆了一圈,然後又不知從哪兒拿出一隻小算盤,當著麵打的劈裏啪啦響,“上等金創藥一瓶,紗布兩捆,青石板磚一塊,後期清洗血跡的人工等費用共折算五兩八錢。”


    王友德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石板不是我擊碎的!”


    對麵喝茶的江疏泉從茶杯後麵熟練地發出一聲冷笑,頭也不抬道:“送客。”


    王友德:“……六兩,不用找了。”


    鶴鳴麻木的聽著這一番對話,又抽空教育瑩娘,“聽聽,知道我是多麽厚道了吧?”


    瑩娘:“……”


    短暫的插曲過後,鶴鳴才言歸正傳說:“若是在鬼怪找上來之前,我還可以幫忙做個替身擋一擋,騙一騙。可如今它已經吸食令郎精氣,嚐過令郎血肉,隻怕是難。”


    不用替身,那就隻能強行令鬼魂灰飛煙滅,但萬事萬物都講究個平衡,天道之下,人命?狗命?貓命?都是生靈,本質上並無區別。王安欠了那些貓狗的性命,現在就必須還。如果護了始作俑者周全,就是有違天和,黑貓的怨恨勢必會轉移到解決問題的人身上,天長日久的,道行和壽命都會受損。


    她跟王家無親無故,憑什麽?


    難?那就是能做了!聽她沒有把話說死,王友德忙點頭道:“自然自然,這樣的事情自然是不容易的。”


    鶴鳴意味深長道:“隻看王員外舍不舍得了。”


    一聽這話,王友德先就鬆了口氣,腰杆也挺直了,麵上更禁不住浮現出一點得色,像是為了挽迴剛才丟失的顏麵一樣大聲道:“不是王某人吹噓,江湖上的朋友們給麵子,刀尖上舞了幾十年,如今雖然少在江湖上走動,萬把兩活動銀子還是有的。”


    這種野郎中他見的多了,左不過是先把事情說的十萬火急、難上加難,然後才好獅子大開口。


    鶴鳴一直等他裝完逼才擺擺手,“不是銀子的事兒。”


    王友德慢慢收了笑意,“那?”


    他也算小有身家,自問能用銀子了結的事兒都不算事兒,怕的就是這種不要錢的,因為往往意味著更大的麻煩。


    “凡事有因就有果,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鶴鳴眼睜睜看著那黑貓衝王安聲嘶力竭的嚎叫,一道道血淋淋的傷口裏竟又冒出來幾顆麵目全非的貓頭、狗頭,顯然王安生前折磨死的動物不止一隻。


    貓本就能通靈,更何況是黑貓。


    那黑貓強撐到月圓之夜才懷著怨氣死去,然後立刻吞噬其他同類的亡靈,猶如養蠱,能力大漲,儼然已成一方兇神,不實打實的付出點代價是不成的。


    鶴鳴也不賣關子,“令郎以虐貓狗為樂,王員外知道嗎?”


    王友德的臉色變了變,沒做聲,顯然是默認了。


    江疏泉到底心細,馬上就明白了鶴鳴的意思,詫異道:“鶴姑娘的意思是,死去的貓來尋仇了?”


    這種事情他聞所未聞,一時間難以接受。


    鶴鳴點了點頭,還非常好心的朝一邊努努嘴兒,“噥,就在那兒呢。”


    她天生陰陽眼,瑩娘是鬼,自然能看的見,但其他人就未必了。


    王友德和江疏泉等人下意識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什麽都沒看見,但或許是被暗示了的緣故,竟也覺得屋裏忽然陰冷起來。


    “萬物皆有靈,那些貓狗無一不是受盡折磨而死,怨氣衝天……”


    貓生來無辜,王安卻將它們刀刺、火燒,按入水中、割斷喉嚨,事後將屍體草草掩埋,以致貓兒難以往畜生道輪迴,久久盤旋不去。


    王友德聯想起她剛才說的“欠債還錢”的話,瞬間拉了臉,扯著嗓子道:“難不成讓我兒給那些畜生償命?簡直豈有此理!”


    “莫非員外覺得令郎無辜?”鶴鳴一臉驚訝的看著他,“其實倒也不用死,到時我借令郎手腳、喉嚨一用,做個替身出來,或許尚可瞞天過海。”


    到了這個時候,簡單的替身絕不可能瞞過嚐過王安血肉的黑貓,倒是這個法子,尚能一試。事後人雖然殘了,但好歹還能剩口氣,將就著留個種。


    “放屁!”王友德拍案而起,一張臉氣的紅中透紫。


    一個人若沒了手腳,又不能說話,還不如死了!


    “王員外,忠言逆”鶴鳴還想再勸,卻見王友德已經氣成河豚狀,瞪誰誰死,受最多眷顧的就是她。


    撞南牆之前,慘烈的實話確實沒幾個人愛聽。


    “不過是幾隻畜生,”王友德雙眼通紅,咬牙切齒道,“若安兒有什麽三長兩短,老子就殺盡天下的貓雜種!什麽貓祖宗貓崽子,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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