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雪站在房門外,一手拿著帕子捂在嘴邊撕心裂肺的咳嗽,旁邊的丫鬟托盤裏端著一碗褐色的藥汁和一個湯盅。


    這是昨天半夜穿著單衣在院子彈琴把自己給折騰病了?


    林初打量江晚雪一眼,客套道,“韓娘子都病了,還操持這些。”


    江晚雪連連搖頭,“咳咳……昨日到客棧有些晚了,沒能見燕哥哥一麵咳咳咳……嫂嫂……咳咳咳……我能進去看看燕哥哥嗎?”


    她滿目希冀的望著林初,一派楚楚可憐。


    林初眼角微抽,心說我也沒把你怎麽著吧,你做出這幅我欺負你的樣子是給誰看?


    “瞧韓娘子這話說的,相公昨個兒夜裏還同我說,韓娘子在院中撫琴,應當是思念亡夫呢,相公與韓世子交情匪淺,你也算我相公半個妹妹,說話怎麽就這般生分了呢?”


    林初提出昨夜那一茬兒,江晚雪臉色果然僵了僵,不過仍是維持著笑意道,咳嗽了幾聲才虛弱道,“嫂嫂教訓得是。”


    她不過是指出昨夜她故意彈那琴聲,不知是向誰表述愛慕之心,從她嘴裏說出來就變成教訓了?


    林初心頭微怒,心道你想當小白蓮,老娘偏不如你意,便露出一抹明豔無比的笑來,“我是說韓娘子你說話太生分了些,又沒說韓娘子為亡夫奏的那曲《蝶戀花》不妥,你這連教訓都用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蝶戀花》三個字從林初口中說出來,江晚雪麵色有些難看了。


    她以為這邊塞,除了燕明戈和六皇子,沒人能聽出那首曲子是什麽的。


    她跟了韓子臣五年,能在主母打壓和姬妾爭寵中冒出頭,還是把男人的心思揣摩得再細致不過。


    那曲《蝶戀花》,她的確是彈給燕明戈聽的,賭的是燕明戈對她的舊情。


    至於六皇子……一個毛頭小子,江晚雪覺得深諳男人心思的自己,還是有抓住他心的魅力。


    男人嘛,自然都對柔弱無依的女子沒有抵抗力。


    她嫁給韓子臣那年才十六,如今也才二十出頭,花一樣的年紀。


    韓子臣死了,但是他的正妻膝下也有兒女,之前韓子臣在的時候,她還十分得寵,她們母子在韓府過得就不甚順心。而今韓子臣不再了,若是迴府,她相信主母會把自己拿捏得死死的。


    兒子又是個蠢的,她沒法指望著能靠韓君燁在韓府熬上幾十年。


    現在自己還年輕貌美,江晚雪不會放過眼前的任何一個機會。


    她的一個表姐,就是給增公府的嫡子做外室後來被抬進了府裏的。


    江晚雪看了林初一眼,秋水眸底下,仿佛是藏著一把淬了毒的尖刀。


    “嫂嫂說笑了。”不過瞬息,江晚雪就收起了眼中的神情。


    林初被她之前那個眼神看的不舒服,但是也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緊,退開一步道,“韓娘子進來吧。”


    江晚雪到了燕明戈跟前,許是發現燕明戈的冷淡,隔著悔婚投毒的總總事跡,她自己也察覺到尷尬,勉強說了兩句話就借口身體不舒服迴房了。


    林初打水給燕明戈洗漱後,把藥端給燕明戈,燕明戈卻沒有喝的意思。


    林初琢磨了一下燕明戈的心思,莫不是他覺得,自己跟江晚雪再無瓜葛,藥也不願喝她熬的?


    “人家昨夜染了風寒,今個兒一大早就起床熬藥煲湯,許是覺得先前的事過意不去,給你賠罪?”林初試著勸說一下陷入情殤的大反派。


    誰知燕明戈下一句噎得林初差點被自己口水搶住。


    “萬一她下毒呢?”


    “那個……你也不用這麽驚弓之鳥,她之前的藥瓶被我無意間發現了,我專程去藥鋪裏問過了,大夫說裏麵是麵粉,想來她也沒真打算害你。”林初道。


    燕明戈輕輕嗬了一聲。


    “麵粉是我換進去的。”


    林初瞪大了眼。


    燕明戈幽幽道,“就是那天。”


    林初猛然想起那天她罕見的睡過了頭,起床後還發現燕明戈鞋子上有泥漿,原來是燕明戈出門去把瓶子裏的藥倒掉,又換成了麵粉麽?


    他這麽瞎折騰幹嘛?


    林初好半天才找迴自己的嗓音,結結巴巴道了句,“為……為什麽?”


    燕明戈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悠悠說,“怕你用來下毒。”


    林初聽了,莫名的囧了一下,心底還有個地方有些悶悶的。


    能說什麽呢?


    她至始至終沒有想過害他,但是他卻是一直防備著她的。


    大反派嘛,林初在心底這樣告訴自己。


    可是心情還是一下子有些糟糕,她半開玩笑似的說,“那你現在不怕我下毒了?”


    燕明戈看著她,語氣篤定,“你不會。”


    她笑了笑,自然不會,除非她不想活了。


    因為這事,林初和燕明戈之間的關係似乎陷入了一種僵局,表麵上沒什麽,但總覺得隔著什麽。


    江晚雪倒是挺持之以恆的,每天都早起煎藥煲湯,林初也是在後來的幾天才知道,江晚雪不僅做了燕明戈的那一份,也做了六皇子的那一份,六皇子吃沒吃就不得而知了。


    期間林初見過一次韓君燁,那孩子絕大部分都呆在房間裏,那天林初看見他在院子裏看梅花,本想跟他說幾句話,韓君燁卻一看見林初就跑,仿佛是變得怕人了。


    林初總覺得,韓君燁的性子,現在愈發孤僻。


    她也點過江晚雪一次,被江晚雪懟了幾句,想著到底是別人的兒子,林初也沒再多說。


    看著江晚雪有意無意的接近六皇子,林初也確定了,江晚雪是真的打算走六皇子的路子。


    她不知江晚雪是怎麽想的,且不說那個少年看著單純頑劣,實則心思深得叫人根本沒法揣摩,便是六皇子當真喜愛江晚雪,皇家也不可能讓一個有夫之婦進門。


    羌城下第一場雪的時候,燕明戈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跟六皇子談了一個上午,不知是達成了什麽協議,隻在下午的時候,突然對林初說,可以收拾東西迴家了。


    想來是韓子臣的事情被壓下了,有六皇子在,馮硯也不敢再有什麽動作。


    六皇子特意安排了一輛馬車送他們迴去。


    這還是林初到了古代第一次坐馬車,上了車她有些新奇,撩開車簾往外看,今日下了大雪,整個羌城一片銀裝素裹,街上鮮少能看到人影。


    燕明戈騎馬走在馬車旁邊,一件再普通不過的殘甲,穿在他身上不僅多了幾分殺伐之氣,還有些英武悍野的味道,他容貌比六皇子更出色,但是他周身的氣場,總會讓人忽視他容貌帶來的殺傷力。


    “在看什麽?”燕明戈出言打破僵局。


    “沒,我就是想著,我們迴來的時候,下人們好像也給六公子備了車架,今日這麽大雪,六公子是要去哪兒?”林初道。


    燕明戈似乎有意想和她說說話,便解釋道,“半月前主將設宴,他推了一次,這次主將又請,他總得過去一趟。”對於自己的身世,燕明戈也沒想瞞著林初。


    今天主將給六皇子設了接風宴?


    林初突然瞪大了眼睛,原著裏,蠻子就是在這天攻城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燕明戈腦內小劇場:


    林初:相公,今天喝什麽湯啊?【我要下毒!】


    燕明戈:肉湯。


    (不多時,肉湯出鍋了。)


    林初:相公,趁熱喝吧。


    燕明戈:(一口悶)好喝?


    林初:(驚恐狀)為什麽沒被毒死?


    燕明戈:因為我舍不得你啊。【麵粉能毒死人才怪了】


    偶爾逗逗媳婦兒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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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昂……對不起等更的寶寶,作者菌高估自己的手速了,這一章卡文有點厲害,發文晚了,第3章 我還在寫……哭卿卿……


    寶寶們先睡吧,明天起來看,作者菌挨個摸頭,晚安~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嫻膩呀 3個;喵嗚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1章


    她一下子坐立難安起來。


    燕明戈也發現了她的異常,低聲詢問,“怎麽了?”


    林初心中慌亂,她該怎麽把蠻子即將攻城的消息告訴燕明戈呢?


    “下這麽大雪,苦了城樓那邊的將士們了。”原著中提到,就是因為這場大雪,剛好城主府那邊設宴,城樓那邊的防守鬆懈,才讓蠻子輕易攻破了城池。


    她想提起這茬兒讓燕明戈警覺起來。


    燕明戈幽深的黑眸鎖住林初,似乎奇怪她會突然說這個,“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入冬後的羌城,一貫如此。”


    林初:“……”


    好像沒起到什麽效果。


    她不死心道,“那草原那邊呢?這麽大雪,牛羊都沒草吃了,蠻人又是以遊牧為生,他們怎麽度過這個冬天啊?”


    草原沒糧了,自然隻能拚了命的打進關內掠奪物資。


    燕明戈寒潭般的眸子裏一下子閃過什麽,勒韁繩的手都不由得緊了緊,他道,“你倒是想得多。”


    林初知道燕明戈這下子是警覺起來了,達到了目的,她就開始裝傻,“我一貫是喜歡多想的,先前不是把自己到了地府的事都想好了麽?”


    燕明戈側目看了林初一眼,那個眼神有些深。


    林初心中正有些惶恐不安,卻見燕明戈勒緊了韁繩,馬兒停下,他道,“我許久未去軍中,今日便過去看看,你先迴去。”


    林初點點頭,又象征性的喊了一句,“路上小心。”


    燕明戈因為這句話,嘴角似乎勾起了一個清淺的弧度。


    他吩咐車夫,“送到南巷那邊。”


    車夫是本地人,也認得燕明戈,連連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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