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


    雷擊,轟鳴,震動,怒吼,刀刃破空聲交替響起。


    雖然法院的隔音性不錯。


    但這些聲音卻宛如能穿透一切障礙般,直擊人心。


    這次主持庭審的審判長是個普通人,雖然他知道這次的公訴並不尋常,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畢竟哪有那麽高的級別下命令的。


    但他依舊沒想到……會那麽不尋常,情況會那麽糟糕。


    整個流程完全可以說就是胡鬧,簡直就是為了給對方定罪而成立的。


    而且這個公訴人,這個嫌疑人……


    特殊部門?


    外國人?


    他不理解,這類案件不是該去更高級的司法機關嗎?或者前往軍事法庭?為什麽會落到基層司法機關頭上?


    最重要的是……外麵怎麽回事?


    每一聲雷鳴,就像是劈在他的心口上,畢竟要知道……外麵可是大晴天啊!


    而每一次刀刃破空聲,更是讓他感到背脊發涼……什麽刀刃破空聲能傳到法庭裏麵來?


    地麵震動就離譜了,結合上述的事,這肯定不是地震那麽簡單,所以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頻繁響起怒吼?


    雖然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但這可是司法機關啊!


    外麵到底在幹什麽?


    ……打仗嗎?


    外麵的聲音不斷傳來,無論是審判長,還是陪審員,亦或者是書記員,臉色都有些異樣。


    而了解內情的幾人。


    唐語和項怡客串法警,都繃著臉,雖然頻頻看向外麵,但竭力保持著冷靜。


    而周堅作為公訴人,則在準備等下要用的卷宗文書以及證據。


    雖然這次公訴主要是為了解決昆侖的麻煩,同時為了立威以及‘回複’羅馬公教。


    嚴格來說。


    這就是一個儀式。


    但作為警備軍,他顯然並不想敷衍。


    至於外麵的聲音,他也聽到了。


    擔心嗎?


    很擔心。


    但是既然已經決定了……他選擇相信陳鹿思。


    而僅剩的被告,伊格利·薩巴是最放鬆的一個,他那張黑臉上滿是殘忍,帶著譏笑,看向出口,視線仿佛能穿透重重疊疊的屏障,看到外麵的狀況一般,


    估計天策府的死傷……很慘重吧。


    陳鹿思一個人,想擋住大半的舊時代高級賦能者?


    做夢吧。


    怎麽可能。


    他雖然跟陳鹿思打過,最後也輸得很慘。


    但他可不覺得陳鹿思能做到這點。


    畢竟要知道,天策府之所以是超一線的賦能者組織,除了跟夏鉞有關,跟他們本身的高級戰力夠強,底蘊夠深厚有關,同時也跟那一批不屬於天策府的舊時代高級賦能者有關。


    一旦國家機器不計代價。


    毫無疑問,這些人也是能夠成為戰力的。


    可以說,伊格利·薩巴作為負責東南亞事務的聖棺騎士,比陳鹿思還了解國內高級賦能者的情況,比他還了解……那些舊時代的高級賦能者能爆發出多麽大的能量!


    這樣的群體,別說天策府了,就算是羅馬公教,都要謹慎處理。


    而現在這些人在赫卡忒的影響下,全都站在了他們這邊。


    陳鹿思一個人想擋下?


    癡人說夢!


    他再強又能擋幾個?


    無非就是靠天策府的中堅成員的人命去擋吧。


    但他們又有多少條命?


    就算真的能擋下那些舊時代高級賦能者……那還有赫卡忒。


    她出現的那一刻,估計場麵會很有趣!


    公訴?審判?


    伊格利·薩巴現在看到這小孩過家家一般的法庭就想笑。


    真的是不自量力。


    他很期待等會赫卡忒出現在這裏,並帶走他後,天策府的反應。


    ……那估計會更有趣!


    他已經開始期待了。


    這時,外麵。


    隱隱約約的雜音消失了。


    而伊格利·薩巴臉上的笑容更加張狂了。


    結束了。


    另一邊。


    發現外麵的雜音消失,地麵也停下了震動。


    最上麵坐著的審判長表情古怪地看了眼門外,然後又看了眼下麵的幾人,最後和審判員以及陪審員對視一眼,深吸口氣,輕輕敲了敲法錘。


    正式開始了庭審。


    “……刑事審判第一庭現在開庭。”


    “提被告人伊格利·薩巴到庭。”


    唐語和項怡客串法警,聞言直接將伊格利·薩巴押向了被告人席。


    伊格利·薩巴戴著手銬,被推搡著站在被告席上,扯了扯嘴角。


    而那位已是知天命年齡的審判長望向看起來才二十多歲的項怡和唐語,心中的疑竇越來越多了……但在看到身為警備軍的周堅依舊一臉平靜,最後還是按照正常流程推進了庭審。


    “被告人伊格利·薩巴,你還有別的姓名嗎?講一下你的出生年月日,出生地點。”


    “還有,你什麽職業?”


    “你以前是否……”


    “……什麽職業?”


    伊格利·薩巴不等審判長確認他的身份,甚至不等審判長宣布合議庭組成人員名單,直接便出聲打斷了他,獰笑道:“聖棺騎士聽說過嗎?”


    那位審判長一愣。


    “……沒聽說過?你當然沒有聽說過!我是伊格利·薩巴!我的名字刻在摩西戒律背麵,我生前侍奉神,我死後可以躺進象征神聖和榮耀的棺木,埋葬在耶路撒冷聖墓教堂底下!我是聖棺騎士!”


    伊格利·薩巴直接往前一步,靠著被告席的擋板,臉上帶著譏諷,宣告道:“你們想要審判我?你們有什麽資格審判我?你們這些愚昧的異教徒!本該在宗教裁判庭懺悔的異教徒!甚至連直視我的資格都沒有!!還想審判我!?除了我的主!伱們誰有資格!?


    什麽職業?出生年月日?出生地點?你們這些沐猴而冠的蟲豸!有什麽資格?還妄圖審判一個聖棺騎士……你們不如問問自己的死期吧!我倒可以給你們準確的時間!”


    “……”


    審判長聞言,眼皮一跳。


    他確實沒聽過什麽聖棺騎士。


    但作為基礎司法機關的法官,他確實第一次見到……這麽囂張的被告。


    而另一邊。


    唐語聽到這話,心中的擔憂,瞬間化作怒火。


    她猛地抬起白皙胳膊,一個肘擊,狠狠印在伊格利·薩巴的背上。


    伊格利·薩巴猛地一個踉蹌。


    項怡緊隨其後,一把按住他的腦袋,將其狠狠砸向被告席。


    砰——


    審判長眼皮再度一跳。


    “嘿嘿……”


    伊格利·薩巴被迫彎腰,腦袋抵著被告席,臉上帶著疼痛之色,但依舊笑了出來:“你們都會死……當門再次被推開,赫卡忒就會出現在門外。


    你們這滑稽的審判儀式不可能成功的……還是說你們真的相信那個陳鹿思能擋下你們國內的舊時代高級賦能者?哈哈哈,這會你們天策府的中堅成員怕是死得差不多了!


    陳鹿思搞不好都在跪地求饒了!


    而且就算你們真的擋下了你們國內的舊時代高級賦能者又怎麽樣?赫卡忒,赫卡忒……這個名字在希臘神話早期可是代表著天空、大地和海洋,後期更是代表著世界的陰暗麵!


    嘿嘿嘿……祂可是不可抗拒的死神、無法戰勝、無人能及的女皇,地獄的創建者和管理者,妖術、魔女、魔咒和女巫之神。


    現在……祂還是你們昆侖神係最高位的神明!你覺得陳鹿思能擋下祂?陳鹿思一句相信我,你們就真的相信了?哈哈哈。”


    “……”


    項怡聞言,臉色驟變。


    赫卡忒這個名字她當然聽說過。


    這是羅馬公教在東南亞的最高負責人。


    他臉色變化,不是因為這個名字,而是聽到伊格利·薩巴親口承認,赫卡忒成為了昆侖神係最高位的神明!


    陳鹿思和姬莘隻是猜測!


    現在伊格利·薩巴一個階下囚卻言之鑿鑿地宣告了這一事實,這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她再次看向了出口,這次真的有點坐不住了。


    隻是。


    她剛打算采取行動。


    唐語接替她,忽然抓住伊格利·薩巴的頭發,用力將他提起,然後猛地往下砸去!


    砰——


    “我相信陳鹿思。”


    唐語白皙小臉緊繃:“你無論說什麽,我都相信他,你現在就算說出花來,公訴也會進行,無論如何,你這個聖棺騎士都會被人間律法判處死刑,結果如何都不會改變。


    你將成為第一個被公訴處死的聖棺騎士!你將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我唐語雖然腦子笨,但我一定會確保這件事發生!


    審判長!周堅!請繼續!”


    聽到他的話。


    項怡懵了懵。


    而另一邊。


    周堅深吸口氣……臉色鐵青地直接開始念起了起訴書。


    “嘿嘿嘿。”


    伊格利·薩巴絲毫不介意,艱難地側頭,再次看向出口方向,依舊在獰笑著:“你們能走完流程再說吧,哈哈哈……”


    他的話語回響著。


    法庭內。


    氣氛凝滯。


    ……


    同一時間。


    外麵。


    陳鹿思並沒有如伊格利·薩巴預料的那樣下跪求饒。


    當然……天策府的中堅成員也沒有死傷慘重。


    事實上。


    直到此刻。


    天策府都還沒有一例死亡。


    就是氣氛有些……怪。


    陽光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提著頭顱的陳鹿思身上。


    而每個看到這一幕的人,都陷入到一種詭異的沉默中。


    不單單是因為陳鹿思真的完成了一打七,還贏了……也不單單是因為陳鹿思那比任何話語都要來得霸道且刻薄的‘你還有什麽要教我?’


    而是陳鹿思的一切所作所為……自從出場後,麵對這些舊時代高級賦能者的一切所作所為,戳中了幾乎所有人內心裏的某樣東西。


    至於這裏的所作所為具體指的是什麽,到底是什麽戳中了他們,一時之間……所有人都覺得不好概括。


    但可以預見的是。


    接下來幾年,甚至幾十年,這略帶血腥的一幕,都會深深刻在他們的腦海深處。


    隻要看到陳鹿思……就會回憶起來。


    砰——


    高級賦能者的生命力,比預想中要來得頑強。


    哪怕腦袋飛出來了,哪怕斷頸處,血如噴泉。


    那位舊時代高級賦能者依舊維持著站姿。


    絕大部分靈魂居於結石的特點,對活下去的眷戀,吊住了他的命。


    但同時也延長了他的痛苦。


    當看到吳斌呆滯不動,渾身戰栗。


    他似乎才接受了事實。


    無頭屍體轟然倒地。


    灰塵揚起。


    遠處的吳斌聽到響聲,視線重新聚焦,接著猛地一顫……終於反應了過來。


    他看著提著頭顱,此刻不僅臉上,衣服上也沾滿了濃稠血跡的陳鹿思,嘴唇顫抖著,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


    卻根本無法開口。


    因為他腦子依舊一片空白,想著的依舊是……我人呢?


    整整七人!怎麽就剩下陳鹿思一個人站著了!?


    其他人到底哪去了!?


    剛剛自己消失的短短幾分鍾。


    ……陳鹿思到底做了什麽!?


    “……齊澎。”


    吳斌嘴唇顫抖著,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扭頭,看向除了自己之外,唯一還站著的舊時代高級賦能者,喊了一聲。


    他想要先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是。


    齊澎聽到他聲音的瞬間,猛地轉身,然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甚至連掉在地上的拐杖都不要了。


    這人……不對勁!!


    太歲都要後退!!!


    非常不對勁!!!


    吳斌看到這一幕,緩緩瞪大眼睛,肝膽欲裂!


    緊接著,強烈的不祥預感……驟然升騰而起!


    砰——


    呼——


    腦袋的落地聲,和破空聲幾乎同一時間響起!


    吳斌身前。


    陳鹿思瞬間而至,衣服獵獵作響,馬尾向後飄飛,他身體前傾,看著吳斌,一臉狂氣道:“夏鉞不懂得量力而行,審時度勢,所以死了,希望我別重蹈覆轍。


    這次旁聽我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你們都會進去。


    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敢說這樣的話?你……又算什麽東西?”


    “……”


    陳鹿思灼熱的吐息噴在臉上。


    吳斌親眼目睹陳鹿思右臂血肉扭曲成刃,寒芒乍現……腦袋直接嗡的一聲,懵了,強烈的求生欲,讓他大聲嘶吼了起來:“赫卡忒!赫卡忒!你還在等什麽!!!”


    哢嚓——


    陳鹿思右臂猛地往前一揮。


    刀刃破開空氣,形成了切割般的視覺效果。


    瞬間而至。


    那照耀在吳斌身上的陽光,仿佛凝成實質的陽光,伴隨著破碎聲,再次出現了蜘蛛網般的裂痕。


    這次蔓延速度更加快!


    刀刃甚至距離他的脖頸……隻有幾公分。


    吳斌賴以生存的日神權柄所構成的防禦,這一刻,仿佛跟紙糊的一樣。


    而就在這時。


    一道女聲……突然從陳鹿思身後傳來。


    “……我還以為你們很強呢,原來這麽弱啊。”


    “不過算了,畢竟這位陳先生看起來確實不好對付。”


    “而且……你們自殺殘殺的戲碼也確實好看。”


    “……”


    陳鹿思聽到聲音,微微側頭,瞬間放棄了繼續切割‘日光’,腰肢一擰,直接帶動右臂上的薄細刀刃,一個旋身,砍向身後。


    呼——


    破空聲響起。


    但什麽都沒有劈砍到,反倒整個世界,驟然旋轉了起來。


    陳鹿思猛地停下動作。


    然後發現。


    不遠處的法院消失了。


    不僅是法院消失了。


    天策府成員,警備軍,甚至連吳斌都消失了。


    眼前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而他正站在一處亂葬崗上,周圍密密麻麻堆滿了各種形狀和大小的墳墓,有的墓碑傾斜,有的墳墓已經坍塌,一片破敗。


    頭頂,蒼白月光透過稀疏的雲層,投下陰森的影子。


    一陣狗吠聲突然響起,劃破了寂靜的夜空,回蕩在亂葬崗上。


    陳鹿思麵無表情地看向身前……他麵前有三條路。


    而他正站在三岔路口上。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陳鹿思先生。”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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