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


    那家熟悉的小麵館前。


    嬴政的身影再次出現,經過數天的到訪,無論是那個小男孩,還是那位老板娘,都已經認識嬴政了。


    因為他的氣質,以及來吃晚飯的時間,實在是太過於特殊了。


    下午四點不早不晚的,本來客人就不多。


    而嬴政這位客人卻每次都來得特別準時。


    而且每次來都是點同一份麵,吃完留下錢就離開。


    他甚至每次吃麵花費的時間都是固定的。


    剛好十分鍾。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機械一般準確。


    這樣的人真的很難不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老板娘見過他幾次,都會主動打聲招呼了。


    畢竟眼前的男人,雖然一開始給人危險的感覺,但幾天相處下來,除了氣質特殊了點,他身上確實沒有絲毫不對勁的地方。


    感覺就是有點沉默寡言,不愛說話而已。


    而老板娘是個善良的人,察覺到這點,便自顧自地以為,嬴政之前之所以散發出生人勿進的氣場,就是因為自閉沒什麽朋友的緣故。


    這讓她甚至有點心疼這個年輕人了。


    ……每次下麵,都會給他抓多一把。


    而她尚且如此,就更別說那個小男孩了。


    自從那天嬴政回複他之後。


    他就像解開了某種心結,又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一樣,完全不怕嬴政了,恢複了孩童天真浪漫的性子,現在每次端麵過去給嬴政的時候,還會特地去搭話。


    就比如這次。


    “叔叔,你又在看什麽?”


    小男孩端過來麵,發現以往都平視前方,坐姿端正的嬴政,這次沒有看向前方,而是看向了右手邊,有些奇怪。


    因為那裏明明隻有牆壁。


    嬴政聞言回頭看向小男孩,然後平靜道:“幾個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


    小男孩看了看他右手邊的牆壁,又看了看他的臉:“……那裏不是隻有牆壁嗎?”


    嬴政沒有再說話,而是拿起了筷子。


    小男孩已經很清楚這位叔叔的性格了,知道他這是趕人的意思。


    他並不喜歡被人看著吃東西。


    但這次他並沒有選擇離開,而是猶豫片刻,小聲道:“……叔叔,可以告訴我嗎?”


    “……”


    嬴政聞言動作頓了頓,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他轉頭看著眼睛幹淨澄澈的小男孩,慢慢放下筷子,接著忽然問道:“你知道武安君嗎?”


    “武安君?”


    “白起。”


    “白起……記得是位將軍?”


    小男孩這個年齡,雖然隱約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但對於這個名字代表的那個人,並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


    “嗯。”


    嬴政點了點頭,看著麵前蕩漾的麵湯,平靜道:“一個將軍,也是少有的幾個我欣賞的戰將,一生征戰卻無一敗績,斬敵百餘萬,致使六國無人再敢掛帥迎戰。”


    “……”


    顯然。


    這個話題對於小男孩來說……還是太過於深了。


    小男孩甚至不知道為什麽嬴政突然說起這個。


    明明自己問的是他看的是誰。


    為什麽他會說起將軍?


    “多讀讀史。”


    嬴政看到小男孩的表情,沒有再解釋,隻是留下一句告誡,然後重新拿起筷子。


    小男孩迷迷糊糊地走了,直到離開,他仍然沒搞清楚剛剛嬴政在看什麽。


    ……


    同一時間。


    天策府總部。


    “為什麽能把我忘了啊!!”


    唐語站在姬莘麵前,上躥下跳,帶動著裙擺不斷飄揚:“明明你們天天嘲笑我!怎麽關鍵時刻能把我給忘了啊!?而且還忘得那麽湊巧!故意的吧!!絕對故意的吧!!”


    姬莘瞥了她一眼,沒搭理。


    唐語更生氣了:“喂!我在跟你說話啊!”


    “因為害怕,從沒有去過黃泉,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強力保鏢,所以想要去看看。”


    姬莘合上手中的資料,終於開口了:“你要不要聽聽你剛剛說了什麽?”


    “這有什麽問題嗎?”


    唐語理直氣壯道:“陳鹿思難道不是超級強力保鏢嗎?他跟我姥姥說好了要保護我十年的!而且我往後還想留在天策府!他會一直是我的超級強力保鏢!”


    “出去。”


    姬莘懶得跟這個頭腦簡單,腦容量全跑胸口去的傻麅子多說什麽了。


    她能接受她心思單純,能接受她直接將陳鹿思帶來的安全感理解為跟著他幹什麽都安全。


    但她不能接受,這個人光明正大地把想跟陳鹿思去玩這樣的表情掛在臉上。


    因為真的很白癡。


    “你都沒解釋!”


    唐語根本不打算走,反倒湊到姬莘身邊:“你肯定是故意的!伱就是怕我搶了……”


    砰——


    她還沒說完,房門忽然被推開。


    泰山出現在了門口,直接讓兩人動作猛地一頓。


    姬莘按著唐語的腦袋,看著出現在門口的泰山,疑惑道:“泰山?”


    “你們把什麽東西帶走了!?”


    泰山根本沒有理會,而是瞪著兩人,氣勢洶洶道:“你們把什麽東西帶離黃泉了?”


    “……”


    姬莘聽到這話,瞳孔微微一縮:“你是長生女神?”


    “我問你們!到底把什麽東西帶離黃泉了。”


    泰山依舊沒有回答姬莘的問題,而是十分‘少女’地咬了咬牙:“為什麽黃泉向所有衍生神係發出了警告?甚至半強迫我們去另一條支流上去處理逃逸的‘事物’?你們到底幹了什麽?你們知不知道黃泉這種完全遵循古老規則的輪回起點,強迫神係意味著什麽?”


    “……”


    聽到這話。


    唐語表情都變得嚴肅了。


    雖然她聽不懂此刻這位‘泰山’的話,但因為涉及到黃泉,他幾乎瞬間就想到了身處黃泉中的陳鹿思。


    姬莘也是。


    她慢慢放開唐語的腦袋,然後推著輪椅來到了‘泰山’麵前:“長生女神,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以先跟我仔細說說嗎?”


    ……


    高麗。


    黃泉支流。


    絲絲縷縷的金色光芒,猶如煙花綻放,驟然升騰而起,接著猛地炸開。


    伴隨著整個高麗支流劇烈搖晃起來。


    一個個由金色光芒構成,形態各異的人影,緩緩落地,站在了陳鹿思身後。


    一眼望過去,起碼近百位。


    卓利等人看到這一幕,瞬間就懵了。


    陳鹿思也意識到了什麽,猛地轉過頭去。


    一個金色人影和他對視著……雖然說是對視,但陳鹿思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眼前的人影,僅僅隻是一團能量體而已。


    但陳鹿思能察覺到,這個人正盯著自己。


    “……”


    陳鹿思將好奇看過去的林鶯拉到自己身後,接著望向正盯著自己的金色人影,開口問道:“請問有什麽事嗎?”


    “……”


    因為陳鹿思的話語。


    其他人終於反應了過來,全都釋放了權柄能力。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些金色人影的出處。


    而幾人剛踏入高麗支流,就發生這樣的異變,第一反應當然是敵人。


    “……”


    而麵對陳鹿思的詢問。


    那人影沒有回答,隻是看了眼陳鹿思的臉,接著視線緩緩向下,又看了眼陳鹿思的心髒以及他手中的泰阿,接著……微微朝他行了個禮。


    陳鹿思看到對方的動作,愣了愣。


    其他人也有些錯愕。


    而不等他們反應過來。


    那人影便直起腰來,接著慢慢舉起右手。


    而隨他舉起手。


    他的身後,那些金色人影再次消散,再次化作絲絲縷縷的金絲,佛過眾人的臉頰,直接往高麗支流的深處飛去。


    速度極快。


    眨眼間,就消失在了視野盡頭。


    很快,原地就隻剩下了一位由金芒構成的人影站在那。


    他目送其他人離開,接著平舉手臂,指向陳鹿思。


    而以他抬起的胳膊為起點。


    ……他也開始緩緩消散,崩解,化作了稱得上瑰麗的金色絲線,飄向陳鹿思,緩緩鑽入了他的胸口。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隱隱約約的聲音響起。


    傳入陳鹿思的耳中。


    很快。


    他也徹底消失了。


    隻是他沒有往高麗支流的深處而去。


    而是直接消失在了陳鹿思的胸口。


    “……”


    “……”


    震動停下了。


    單黎,卓利等人親眼目睹到這一幕,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陳鹿思,循環了兩三遍後,仍然沒反應過來。


    “……!?”


    大概幾分鍾後。


    周堅終於回過神來了,看向卓利:“剛剛那又是什麽?也是正常情況嗎?”


    “……不正常。”


    卓利聞言,微微張開嘴:“從頭到尾都不正常!我從來沒有在淺層黃泉看到過那些金色人影,就更別說高麗支流這邊了……我甚至都不確定那是不是支流這邊的存在,你們覺得是嗎?”


    “……”


    沉默。


    死寂。


    這方麵他才是專業人員。


    他問單黎和周堅……周堅和單黎問誰?


    幾人相顧無言,最後全都下意識看向了陳鹿思。


    陳鹿思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微微蹙眉。


    林鶯也伸出手,輕輕按了按他的胸口,但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你有感到不舒服嗎?”


    “沒有。”


    陳鹿思搖了搖頭,接著看向卓利等人:“你們不知道那是什麽?”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


    “那你們知不知道……”


    陳鹿思回憶了一下,接著輕聲複述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是什麽意思?”


    周堅隱約猜到了什麽:“這是……?”


    陳鹿思點了點頭:“嗯,剛剛那個人影消失之前說的話。”


    “這是秦地的軍中戰歌。”


    周堅身旁。


    卓利聽到陳鹿思複述的話,愣了愣,接著拔高聲音,不可思議道:“所以……那是主流跟過來的?所以那玩意到底是什麽!?為什麽跑來高麗支流唱秦地戰歌?這跟始皇帝巡遊有關嗎?他們是什麽時候跟來的?”


    ……依舊沒人能回答他。


    還是那個原因。


    這方麵他才是專業的,如果他都不知道。


    那其他人根本無法回答。


    “……”


    陳鹿思也答不上來,但他隱約猜到了什麽,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泰阿。


    而其他人反應過來,也跟著看向了泰阿。


    要說這裏唯一跟秦有關的物品,似乎就隻有這柄泰阿了。


    注意到他們的目光。


    陳鹿思抬起頭來,想了想,輕聲問道:“……你們覺得當初始皇帝是怎麽把黃泉殘脈切割出去的?”


    “?”


    似乎是沒想到陳鹿思會問這個問題,幾人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好一會後。


    卓利才猶豫回道:“我們不知道那麽久遠的時代,賦能者體係是怎麽樣的……所以我們也無法想象到他們是怎麽做的,這事或許隻有問始皇帝本人才行。”


    陳鹿思聽到這個答案,沉默片刻,繼續問道:“那你覺得,當初始皇帝是在人間動的手,還是在黃泉動的手?”


    “這當然……”


    卓利下意識就要回答,但剛開了個頭,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反應過來,猛地扭頭看向視線盡頭,剛剛那些金色光芒飛去的方向:“陳天策,你是說他們……”


    “這隻是我的猜測。”


    陳鹿思緩緩點頭:“如果當初始皇帝切割黃泉殘脈,根本不是從人間動的手,而是從黃泉動的手,有一支秦軍,專門負責這件事的話,那剛剛的一切,似乎就不奇怪了。”


    “……”


    “……”


    聽到這話。


    卓利立刻倒吸了一口涼氣。


    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去。


    因為仔細想想……這還真有可能。


    當初始皇帝切割六國殘脈的秦軍……還存在於黃泉。


    卓利想到這,忍不住戰栗了起來,既興奮又恐懼:“那他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高麗支流?他們要幹什麽?而且為什麽他們會給你行禮……”


    “不知道。”


    陳鹿思看向前方,打斷道:“或許是因為劍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其他什麽別的原因……這一切都要我們親眼去見證,親自去求證。”


    ……


    高麗支流。


    根源。


    紅衣主教拉馬爾·艾海提看向旁邊的阿拉克爾·圖克:“還需要多久?”


    阿拉克爾·圖克閉上眼睛,想了想:“一天到兩天的時間,雖然這隻是支流……但畢竟存在的時間不短,而且不少亡魂在反抗,教皇冕下的權杖需要一到兩天的時間,才能徹底完成‘淨化’,讓這裏成為適合大天使降臨的場所。”


    “一到兩天……”


    紅衣主教拉馬爾·艾海提重複了一遍他的話,接著輕笑道:“那就讓我們……靜待好戲登場吧。”


    而他說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注意到。


    金色的光點,正在匯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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