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之秋奇道:“你居然會猶豫?有話直說吧。”


    “我有個問題。”杏未紅十分糾結,不確定該不該問,“不知道少莊主能不能答上來。”


    換旁人這麽說,鬆之秋肯定認作挑釁,可杏未紅這麽說,那便是實打實質疑他的能耐。他多瞧了兩眼,生出幾分好奇:“說來聽聽。”


    杏未紅想了想,問他:“你知道喜歡是什麽樣的嗎?”


    鬆之秋揚起了眉毛,等她繼續說。杏未紅開了頭就藏不住話,竹筒倒豆子似的劈裏啪啦講了下去:“虞生說喜歡我,問我喜不喜歡他,我不知道什麽才叫喜歡,問橋姑他們,他們說的雲裏霧裏,我也聽不懂,所以才想問問你。”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又說:“我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你不知道也沒關係,我隻是隨便問問。”


    “我很好奇。”他蹙眉,“你為何覺得我會答不上來?”


    “這種事不是讀了書就能知道的吧?橋姑說了,隻有體會過的人才會明白。”杏未紅理直氣壯地反駁,“你沒有心,不可能喜歡任何人,所以我不相信你能答得上來。”


    鬆之秋忍俊不禁,先不與她爭口舌之利,反問道:“你喜歡,如何做,不喜歡,又如何做?”


    杏未紅怔了怔:“我沒想過,等我知道了答案再想不行嗎?”


    “阿紅,答案你可以慢慢想,如你所言,你喜歡,便能感覺得到。但無論有心與否,你都不能和虞生在一起。”鬆之秋道。


    “為什麽?”


    “男人對得不到的女人,最忠誠。”他平靜地看著她,“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不喜歡他,自然最好,你若是喜歡他,必須把這份感情藏起來,等到有一天,你不在需要他的時候,才可以告訴他。”


    杏未紅一臉懵逼。


    鬆之秋並非兒女情長之人,對待感情也無敬畏之心。所以,他能毫不猶豫地利用虞生對杏未紅的愛慕,為她提供更多的保障。


    然而,杏未紅不是齊盼兮,手把手教她也未必能學會。他思忖片時,換了個更簡單的說法:“男女之事,比世上任何一門學問都要複雜,你做不來,還是莫要牽扯在內為好。”


    杏未紅深以為然,她最近為這件事都要揪禿頭發了。“可虞生還在等我。”她左右為難,“我總要給他一個答案。”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告訴他不知道。”鬆之秋指點她,“其他的都不真心,說來反是欺騙。”


    她一聽是這個理,頓時喜笑顏開。不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杏未紅遊曆四方,眼界已不複當年,連帶著思辨能力也有所提升,少頃,“咦”了聲,狐疑地問:“所以,你果然是不知道吧。”


    “知道。”他簡練道。


    杏未紅相信他不屑說謊,遺憾地說:“我還以為你總算有不知道的事了呢。”


    “世界何其之大,萬物何其之博,僅憑一人之力,如何能盡知天下事?”鬆之秋搖搖頭,覺得她這般較勁的心思頗為無聊,“我當然有不知道的事,而且還多了去了。”


    她怏怏不樂。


    鬆之秋停頓了下,懷疑她沒聽懂言下之意,幹脆直言道:“世間的道理,就好比森林中的葉子,我知曉的有一棵樹那麽多,而你,隻知道一根枝椏,就算找到了能難倒我的問題又如何?你就能勝過我了嗎?”


    “我就想難倒你,不行嗎?”她歪著頭問。一個什麽都知道的人,總算有了不知道的事,多有意思。


    他擰起眉頭:“阿紅,好勝之心人皆有之,但旁門左道終非長久之計。”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她嘀咕,“沒事的話,我要迴去了。”


    鬆之秋隻好暫且按下擔憂,轉迴正題:“焰獄調查出結果了嗎?”


    這是他托付給杏未紅的又一件要事,打聽焰獄陰火的由來,以及這一兩百年間,是否有與眾不同的活人出現在陰間。


    “活人有,但都死了,進過焰獄的沒查出來。”杏未紅轉達進度,順便點評,“我覺得你想太多了,不是誰都像你一樣會跑去地獄裏的。”


    鬆之秋搖搖頭,斬釘截鐵地說:“再查,懸賞鬼界,我要知道和焰獄有關的所有異常。”


    杏未紅:“……沒錢。”懸賞很貴很貴很貴的!!!


    “我有。”鬆之秋遞給她一個盒子,“這是凝神果,服之強魂魄,於鬼修大有好處,你拿這個發布懸賞,但要小心旁人冒領,這事可以交給虞生去辦。”


    她打開來聞聞,甘冽的果香沁人心脾:“你不怕我偷吃嗎?”


    “你神魂強悍,吃了沒用。”鬆之秋又掏出個儲物項鏈,墜子上是一朵雪白的杏花,“這是給你的酬勞。”


    杏未紅神識一瞅,驚呆了,裏麵不僅有一箱的鬼珠,還有滿滿當當的祭品,從糕點瓜果到衣服首飾應有盡有。她咽了咽口水:“這麽多……”


    他將鏈子套到她腦袋上:“傭金,收好了。”


    她想想,不客氣地收下了。她是修士,不是婢女,幹活收錢,天經地義!


    “迴去馬上辦事。”鬆之秋也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明年還沒有消息,你就別想再學新法術了。”


    她大驚失色,立刻點頭如搗蒜:“我這就迴去幹活。”


    *


    興許在很多鬼修眼裏,紅姑辦事不靠譜。可杏未紅自己不這麽認為,她覺得自己做事挺認真的——以前澆花,她可是認認真真每天都做,從來不曾懈怠,比其他會偷懶的侍女嚴謹多了。


    一迴到鬼界,她馬上就去找了虞生,要他幫忙發布懸賞。


    虞生已然知曉鬆之秋的身份,摩挲著手中凝神果的盒子,不由苦笑:“他還真是大手筆啊。”


    “少莊主是個大方的人。”杏未紅說著,自鏈子裏掏出十棵凝神果,“給你,快吃,山莊裏的靈果都是好東西。”


    虞生的視線落到了她的墜子上:“他給你的?”


    她點頭,小心翼翼地塞迴衣襟裏:“傭金。”


    “我是說這鏈子。”虞生語氣複雜,“他待你很上心。”


    杏未紅噗嗤一聲笑出來:“杏花合了我的名字,就算是上心嗎?你錯啦。建木園的侍女都是花名,大家用的東西全都合著名字,黃芍穿黃衣服,戴芍藥簪,紫嬌穿紫色衣服,戴紫嬌花簪,他是個沒有心的人。”


    虞生一時詫異,高興之餘,又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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