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房間的時候夕陽散盡最後一縷餘光,要是再晚些可能真會誤了時辰,那就大事不好了。


    轉身去櫃子裏拿換洗衣裙的時候意外發現床頭擺放著嶄新的衣裳,小心翼翼地拿起來看,杏黃色的衣裙,煙羅紗下擺,前襟處還繡著一尾精致的小魚。


    腦子裏第一個浮現的是楚長歌,曾經下江南的時候他還送過自己翠色羅煙裙,想來今晚的晚宴真是嚴謹,他亦是個追求完美的人。


    “嗶嗶嗶――”


    門外傳來小彩的催促聲。


    “好了好了,馬上好。”


    唐瑜迴頭應了一聲,來不及多想立刻抓起那條嶄新的衣裙去隔間換上。


    臨走前在水鏡前照了又照,梨花簪潔白與小小的臉蛋相得益彰,唐瑜笑起來,露出嘴邊兩顆淺淺的梨渦。


    她欣喜地推開門。


    “嗶嗶……”小彩的羽毛在今晚顯得特別美豔動人。


    “我現下就去找晚清,你去叫他們準備吧。”


    小彩點點頭,空中升起一簇微弱的火焰,他甩了甩尾巴迴頭飛去,順便帶起一片彩虹。


    晚清卻是一看就仿佛早有準備。


    水藍色的長裙裹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如瀑長發襯得她的臉蛋更加粉嫩,膚如凝脂,明眸皓齒,閉月羞花之貌果真是天界最美的仙女。


    她盈盈過來,帶起花香清風。


    “怎麽,知道今日是我生辰,你要給我驚喜麽?”朱唇輕啟,晚清隨唐瑜走在她身邊,“屆時我是要去尋長歌的。”


    一路上唐瑜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說要帶她去一處好地方,晚清覺得奇怪也就開玩笑地說幾句。


    “總之你去了就知道的,說不準長歌這次並沒有忘記你的生辰也不一定。”


    晚清愣了愣,停下腳步望著她。


    唐瑜對上她清澈的眸子笑地自然,“還是對自己有信心一些對不對,這幾日下來你們處的愈發好了不是,你看就要到了。”


    遠遠的,唐瑜就看到架空在一條湖麵上的攬月閣,此時從中向四麵八方散發出流光溢彩的光芒。


    明月初生,倒映在湖中,湖中亦有一片天。如斯盛景竟是遠遠地都叫人歎為觀止,更何況處在當下。


    唐瑜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挽住晚清的手,迫不及待道,“這會大家可是都等著了,就差你一個。”


    晚清有一瞬間怔了一會兒,還未等她迴過神來,唐瑜已然拉著自己急急往攬月閣而去。


    兩人剛踏上前往閣中的台階,小彩忽然振翅飛到空中,像一道光一樣竄上雲霄。他清脆響亮的一聲鳴叫,帶起一道絢麗的火焰,那火焰在空中瀟灑飛舞,一瞬間染紅半邊天。


    藍紅色的羽毛光彩奪目,掙開束縛自由在天下的小彩英氣逼人,確如神鳥浴火重生。


    “小彩好棒!”唐瑜禁不住已然歡叫起來,短短一瞬的火光將她的瞳仁映地一閃一閃。


    晚清似乎是明白了什麽,她蹙了蹙眉去看身邊的唐瑜,唐瑜卻是意猶未盡,拉著她徑直往攬月閣跑去。


    與此同時,小彩飛身而下,“轟。”隻聽得一聲響,緊接著便是一團煙火急急地竄上去,“啪――”在空中盛開出傾世煙花。


    唐瑜甚至還來不及迴頭,一個接著一個,一朵接著一朵已然接踵而來。


    夜色融合,天空早已換了一塊巨大的幕布,漆黑的是如此純正。


    一彎明月攜帶即刻散落的星子,一瞬間竟是亮如白晝,煙花盛世叫人忘了前行,忘了當下,甚至忘了來時的方向。


    “哇,好漂亮啊,好美!”


    “快看快看,上麵有放煙花誒,好久沒看見了。”


    “真的阿,是暮赤君的攬月閣嗎?好想去那裏看看。”


    “長歌哥哥放煙花啦!”


    青丘的狐族挨家挨戶都探出頭來,煙花的光芒盡數躍進他們閃亮的瞳仁間,一生一滅,竟是恍若隔世。


    這時候,唐瑜已經帶著晚清過了通往攬月閣橋梁的台階。


    耳邊仍是煙火不間斷的轟鳴聲,仿佛是在預示著什麽,仿佛是一場絕世盛宴的前奏。


    晚清呆呆地站在攬月閣的欄杆邊上,一邊是歡喜雀躍的唐瑜,另一邊是煙花,明月與湖水。


    她的目光輕輕顫抖著,身子也仿佛在跟著輕輕顫抖著。


    忽然不知誰打了一個響指,耳邊陸陸續續傳來一陣悠揚的琵琶聲。煙花仍在外頭如火如荼地綻放,卻似乎一點都不影響琵琶聲清晰地傳入耳朵裏。


    夜風徐徐,琵琶聲分外熟悉,讓唐瑜一下子迴想起第一次見到晚清的那個時候。


    江南羅河之上她一襲水藍色長裙,懷抱一麵琵琶,豔壓群芳。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灘……


    她一步一步,嫋嫋走向楚長歌。


    那首琵琶曲是楚長歌母妃的‘相思扣’。


    唐瑜不禁去看身邊的晚清,她的側臉一半藏進黑暗裏,她的目光顫抖著,卻是閃著晶瑩的光芒。


    一片藍色悄然劃過自己眼前,接著又是一片。唐瑜不由抬頭望去,紛紛藍色花瓣像一場花雨緩緩飄落下來。


    香氣撲鼻。


    這些是什麽花,這花又是哪裏飄落下來的。可是唐瑜已經沒有腦子去思考這些了,花瓣紛紛落滿發,落滿肩,落滿身,她和晚清就這樣沐浴在這片花的海洋裏。


    一時叫人美的忘了唿吸。


    “藍色鳶尾花……”晚清忽然喃喃道。


    攬月閣的暗中此刻終於緩緩走出一個男子來。


    他頭戴冠玉,一身玄衣,手指一把玉扇,墨發微微揚起,俊美無雙。


    他走到晚清麵前站定,親眼目睹了她從眼眶滾落的一顆淚珠。


    “生辰快樂,晚清。”他說,“若不介意,能再為我跳一曲青鳶舞嗎?”


    藍色的鳶尾花和身畔的花火讓現下的場景恍若夢境。唐瑜第一次覺得原來楚長歌也可以這樣帥,甚至此刻的他比白司離還要帥好幾條街。


    煙花的轟鳴聲震耳不休,湖岸邊的狐族們歡喜雀躍著,‘相思扣’的琵琶曲也漸漸進入尾聲,這一刻周圍所有的聲音在晚清的世界裏仿佛都忽然消失蹤跡。


    她隻聽得見楚長歌的話在方才躍入她的耳朵,就像六界最美的仙樂,與此同時帶起了自己的心跳。


    他緩緩過來,說話,微笑,這一係列的動作行雲流水,晚清的腦袋也在那時像是忽然停滯了,瞬間空白。


    而等她須臾半晌之後,終於明白過來,眼淚先一步猝不及防地滾落眼眶。


    楚長歌安靜地站在晚清麵前,不慌不忙。怕煙火聲音太大她不曾聽清,又耐心地問了一遍。


    他露出潔白的牙齒,“能不能再為我跳一曲青鳶舞呢?”


    晚清深吸一口氣,確定當下正是自己所存在的世界,一切是那樣真實,指甲深深陷進手心的痛也是那樣深刻。


    花火的光芒照映的楚長歌的臉上一閃一閃的,他此時的眼睛亮若朗星。


    “你竟是記得的。”她喃喃道,竭力保持聲調平和,“我的生辰,還有那支舞……”


    楚長歌點點頭,仿佛想起一些往事,“自然記得,你為我做了那麽多。”他眸色微動,“為你準備的,你還喜歡嗎?”


    晚清一愣,隨即輕聲說“嗯。”眼底的晶瑩就像隨時要脫離眼眶。


    “我以為,不會有人記得,你更不會有一刻放在心上的。”


    楚長歌搖搖頭,卻是淺淺笑著,“這是我應該的。”他緩緩伸出手,“隨我進來,這裏風大晚間容易著涼,酒菜我早就備好的。”


    饒是此時的他溫潤如玉,溫柔地叫人心癢,連唐瑜都忍不住差點搖頭讚歎。


    晚清的身子一僵,竟是一下子紅了臉龐,麵對楚長歌向自己伸出來的手,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他何時是對自己這般體貼入微,若是對身邊的唐瑜做出這樣的行徑,或許晚清她自己還能理解一些。


    自然,楚長歌素來放蕩不羈,喜愛自由不願被束縛,他心中亦有自己的執念,怎麽會甘心屈服一紙婚約。


    即便是天帝賜婚那又如何。


    “去啊。”唐瑜焦心地在一旁開始催促,晚清久久不見動靜也不知她想些什麽,說起來這夜風吹的著實讓人覺得身子涼了。


    晚清動了動,楚長歌不慌不忙,安靜等著她。淺淺的笑意下沒人知道他心裏又是怎樣的想法。


    “小彩說他肚子很餓了,你們還要多久?”


    從閣內傳來男子清冽的聲音,像一湧冰泉。


    白司離的身影出現在幾步之外,身邊的小彩適時地叫了幾聲,極力配合身邊一身月牙白袍的美男子。


    楚長歌的眉毛終於動了動。


    唐瑜深深閉了閉眼睛。


    晚清壓根像沒有感覺到白司離存在一樣,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晚清姑娘……”唐瑜在她耳邊小聲喊道。


    晚清意外“嗯”了一聲,她緩緩將另一側的手遞到楚長歌的手心內,指尖一片溫熱。


    “其實就算你不說,今夜我也想過再為你跳一曲青鳶舞的。”


    她的眼睛深深對上楚長歌發亮的眼眸,這一刻堅定,歡喜,期盼。


    楚長歌不動聲色地握緊,牽住晚清迴身往攬月閣內走去,藍色花瓣紛紛而傾城,晚清身上一襲水藍色長裙隨著她身影前行,一點一點被染成煙藍流雲紗,裙擺留住花瓣開成一朵朵傲然盛開的藍色鳶尾。


    給讀者的話:


    有神秘人物出場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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