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我不是妖孽。我不是……”唐瑜還在失神的呢喃,頭上的銀絲愈加雪白,流下來的眼淚根本不受控製,隻是倉惶的決堤而下,她狼狽的隻是口中溢出碎語來,“我是唐瑜,我才是……是你將我帶到花涼山來是不是,是你對我說可以讓我一生平安無憂是不是,是你教會我認字,看書,下棋是不是?十餘年來我總是在這裏等你從白華山迴來你忘了嗎?你為什麽不相信我,為什麽不認我。你對我說過的話都還記得嗎,還算數嗎,是誰……”


    “公子,你別相信她,那個妖孽有讀取別人記憶的法力。”


    纖雲當下皺緊眉頭打斷她,她牢牢攥住白司離的袖子,“你別相信她,她方才要害我,還從我身上讀取了記憶。”


    白司離驀然一愣,就在剛剛,心不知為何又猛然痛了起來,鑽心之痛不能自已,一陣陣虛汗冒出來。為什麽,她每說一句,噬心之痛又是深了一分。


    白司離的眼眸輕輕顫抖,眉間的印記若隱若現閃著光芒。


    唐瑜眼含淚光,瞳仁顫抖著,狠狠瞪著眼前和當初的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纖雲,你……你不得好死。”


    纖雲的唇角微微揚起,小鳥依人地躲到了白司離的身後。


    白司離深深閉了閉眼睛,好不容易平複內心的洶湧,他的聲音不穩,“那好,我問你。我贈予阿瑜的梨花簪呢?蘭溪玉佩呢?”


    腦子裏‘轟’的一聲,唐瑜整個人就像被重重一擊,瞬間頓住了。她目光閃爍,流連錯落,滿臉淚痕望著笑意連連的纖雲,這一刻真的好想過去殺了她,將本該屬於自己的梨花簪與蘭溪玉佩都要迴來。


    唐瑜一陣失笑,她低下頭,聲音中無奈的絕望地幾近毀滅。“我沒有。”


    白司離忍不住上前一步,“蘭溪玉佩自通靈性,除非它的擁有者自願不要它。可是阿瑜怎麽會將它轉手給了別人?你沒有蘭溪玉佩。你不是。”他搖搖頭,卻不知為何心裏難受,“此時此時,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那是因為……”


    唐瑜迫切地想要解釋,餘下來的話卻生生卡在了喉嚨裏。那是因為當初為了要救你。


    那句話,她終是忍痛沒有說下去。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是為了他才變成如今這個模樣,為了他受盡折磨,直到現在她都不想讓他覺得自己,覺得虧欠,如果愛,那麽這些身外之物又何足掛齒。


    可她,最後還是錯了。咬緊下唇,隻剩下酸楚的淚水。


    白司離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趁我還沒有起了殺心,速速下山去吧。”


    唐瑜驀然抬起頭來,“你要趕我走,你還是不肯認我,不相信我?”


    白司離已然不想再說一句話。


    唐瑜恍然失措,踉蹌著奮力從地上爬起來,走了兩步體力不支又跌倒下去,她抬眼看著白司離根本不為所動。他的眼眸冰冷的,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猙獰的臉龐因為源源不絕的眼淚更加撕裂疼痛,唐瑜倔強地想要再爬起來,想要到他身邊去。“我不走,我不會走,為什麽要走。花涼山是我的家,我為什麽要走。”


    白司離一字一句,“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心跌進穀底,唐瑜覺得喉嚨痛的連說一句話都是那樣艱難,她還在做著最後的掙紮。哽咽的聲音就像被人從嘴裏塞了滿嘴的冰渣,一直冷到骨子裏。


    “公子,你別不認我,求求你不要不認我。我是唐瑜,我真的是唐瑜啊。你怎麽可以趕我走,怎麽可以不認我。”


    失去全身的力氣,跪在地上,他的冷漠真的足以讓他將她親手摧毀,體無完膚。


    沒有人可以讓她毀滅,這個世上本就隻有白司離一人。


    “你真的不走,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


    “不要,不要……”


    “真的以為我心慈手軟,狠不下心?”


    唐瑜連連搖頭,早已忘了痛是什麽感覺了,隻是搖著頭,他要殺她,他怎麽可以說要殺她的。


    那麽,她唐瑜為他所做的一切都算什麽,她唐瑜算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不認她。


    她那麽那麽相信,到頭來還是敵不過他白司離一句,你不是。


    她如今,什麽都不再是。


    “不要,不要趕我走,不要不認我。我是唐瑜。公子,我跟了你十年,你說過不會離開我,說過要在一起,說過不分開的。公子,你忘了嗎,我是阿瑜,你不要不認我。我求求你,不要不認我。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歇斯底裏的哭喊聲仿佛連天地都將觸動,心已經撕裂成片,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這種痛挖心蝕骨,就像將人的靈魂生生從肉.體中分離出來,他再也不認得自己了。


    “不要再說了。”心痛伴隨著腦海裏驀然一晃,白司離一個站立不穩,竟覺得如此悲傷,如同滅頂。


    “求求你,求求你。公子,不要趕我走,不要不認我。我才是阿瑜,我才是阿霓。我才是……”


    “呃……”頭痛欲裂,纖雲立時扶住他。


    眼中立刻閃過一絲狠厲,眼看著白司離脖頸間雪白的蠱蟲已然若隱若現,想不到那唐瑜居然有這樣的力量,竟然讓白司離差一點完全不能被自己所控製了。


    纖雲眼眸微閃,攥緊手指,一時透露出森森殺氣,“讓我殺了她好了。”


    身子一把被白司離攔住,“阿瑜,不要。”他痛苦地喘著氣,“讓她留在這裏,我們走,我們離開。我,好難受。”


    纖雲皺緊眉頭,看見心愛的人如此痛苦,再也無心去管別的事。


    她迫切道,“好,我們走,我們現下就走。”


    唐瑜倉惶的抬起眼來,隻看到纖雲扶著白司離從身邊急急掠過,她伸出手,隻觸到白司離月牙白的衣袂從指尖悄然劃過,冰涼蝕骨。


    握緊手指隻留住一寸淡淡梨花香。空餘一片香氣就像丟失了自己三魂七魄,他永遠不會再迴來了。


    “公子!”


    唐瑜悵然若失,眼前一片虛空,什麽都沒有了,仿佛方才伸手去捉他的衣袂也是一片虛幻。滾燙的眼淚源源不絕地落下來。也不知道再如何使出渾身力氣,隻是下意識的一個念頭,不要丟下她!竟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唐瑜蹣跚地往門外追去,不要丟下她,不要丟下她一個人在冷漠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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