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賜一愣,隨即點點頭,“那便是了。”他將雙手交叉放在腦後,又微闔了眼睛,“我來時發現你不在並沒怎麽睡好,如今還要再睡上一會。”他頓了頓,長長唿出一口氣,“想那焱堯太子生來閑散淡薄,對什麽事都不怎麽掛心,若是你不禁意或者迫於無奈將自己是誰告訴了他,也不用擔心他會告訴別人。”


    阿霓愁苦道,“可是他似乎對我的身份很有興趣。”說完她急切的看了玄賜一眼,又趕忙低下頭。


    “是嗎?”玄賜複而睜開清澈的眼眸,迴過頭看了看她,此時的阿霓懷抱靈狐,頭微微低下,她的雙頰微微紅著,朱唇輕抿,不知為何,他的心裏竟好像有什麽東西不安分地漸漸想要破土而出。


    他定了定神,收迴目光,淡淡道,“想是他在這天上也從未見過你,也感到些許好奇吧。”


    玄賜迴過頭,闔目便不再說話。


    “可是……”阿霓抬起頭還想說些什麽,卻看他又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重新閉上眼睛,無奈地歎了口氣。雪白的梨花紛紛揚揚灑落下來,重新落在他的衣襟,他的眉眼。


    阿霓伸手將梨花拂去。她抱緊了身上的靈狐,看著玄賜的目光閃爍著又似乎帶著化不開的愁傷。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對著玄賜又似乎自言自語。


    “樹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那靈狐睜著他冰藍色的雙眸,他似乎什麽都看在眼裏,他張開尖尖的小嘴,眼睛慵懶地眯在一起,他伸出雪白鋒利的爪子,放在自己的嘴裏舔了舔,發出細微的“唔唔”聲。


    “可是傷口疼了?”頭頂傳來阿霓關切的詢問聲,那靈狐抬了抬腦袋,似乎想看看阿霓的臉,不料隨之便落下一顆帶著梨花香氣的水珠來,他伸出爪子捋了捋眼皮下方被水珠打濕的雪白毛發,竟是阿霓的眼淚。


    那焱堯太子自見了阿霓一麵便一發不可收拾,感覺自己那顆如雲般飄忽不定的心早已在那次初見時便似乎有了屬於自己的歸宿。


    他思忖幾日決定去找她,問問她可曾想好了從今往後待在自己的身邊,做他的天妃。


    阿霓送走了去往銀河當值的玄賜,剛抱起靈狐躺下便聽到一聲叫喚。


    “梨花小仙。”


    那聲叫喚聲好聽又熟悉,阿霓愣了半晌忽然意識過來發生了什麽,一個寒顫地直起身,頭垂的低低的,恭敬道,“焱堯太子安好。”


    炎堯淡淡的嗯了一聲,迴眸間,環顧四周,不禁讚歎,“想不到這梵天池盡頭果真有這一處好地方。”隻見滿目梨花,宛若片片白雪,悠揚而落,他眉眼彎彎,“這幾萬年下來可真是不曾有注意,不過好在能遇見你。父君既讓你司掌這處,想必是對你好的。”


    阿霓隻是低著頭稱是。她想著你這父君也不就是我的父君,他讓我到這來不就是看中這兒少有人知,既不負了我,也不負了這天界。


    炎堯看著她,見她微微低著頭,發絲自然垂落在一側,臉上緋色宛若傍晚十分,天邊晚霞,也不知她想著些什麽,眼珠子轉來轉去,也是十分討喜的。


    他忽然想起來,看著她柔聲道:“凡間夜幕降臨,此時銀河那裏最是迷人,你隨我去那兒走走吧。”


    阿霓一驚,慌亂地抬起頭,“呃……司星上仙現下正在銀河當值,我們此刻前去怕是不好吧。”


    “不礙事,他在銀河之上的天船裏,不到時辰不允許靠岸,我們就在岸邊走走,說一會子話就迴來。”


    語畢他竟不等她迴答,便微笑著自顧自地拂袖走了出去。


    阿霓呆呆愣在原地,腦子都還沒有轉過來。焱堯太子不由分說地就為自己拿了注意。


    她哀怨地歎了一口氣,一時更是不知如何是好。隻好硬著頭皮跟出去,想那太子倒是堅決,想到哪出是哪出,他沒事,可若她被正當值的玄賜見到,便是有千萬張嘴也說不清了。


    想著想著,那隻靈狐忽然縱身一躍,一下子掙脫阿霓的懷抱,跑出去好遠。阿霓一慌,想去追又不能,隻好放棄靈狐,快步跟上正走在前麵的焱堯太子。


    身子一好,就迫不及待要迴去了,也罷。身邊一直帶著血狐後裔總歸是不允許的。如今走了便走了。


    還想它有一天湧泉相報不成?


    銀河岸邊涼如水。阿霓不禁縮了縮身子,天河涼風吹進來饒是帶著微微清冷。


    她看著眼前天水翻湧的銀河,星星點點的星子像百年前,神母娘娘那隻被九璃大人打碎了的琉璃瓶,如數灑在裏麵,閃著絕世的光華。


    她知道玄賜此時正坐在天船上,飄在銀河中央為凡間布下星辰。


    “這裏很美吧。”忽聽焱堯太子在一旁說道,“真有點羨慕司星上仙這個職位了,常日與星辰為伴,蕩舟銀河,與風說話,皓月相對。何不為美事一樁。”


    阿霓吸了吸鼻子,心裏輕輕一笑,“你是不知,那如今的司星上仙是白華山天尊的徒弟,素日早在白華山住慣了的。這現下夜不能寐地守著一片銀河,冷風瑟骨,形單影隻,我看倒是一份苦差事。”


    焱堯太子轉過身,忽然笑道,“哦?照你這麽一說,到像是做過這份苦差事。”他的發絲被銀河的冷風吹起,輕拂過他如玉般的臉,炎堯看著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齒,膚如凝脂,她的身子因為冷而有些瑟縮在一起。


    炎堯皺了皺眉,抬起手輕聲念了個訣,一道白光傾瀉下來,像一件薄紗覆在了阿霓身上。


    “不冷了吧?”


    阿霓點點頭,道:“多謝。”


    炎堯微微頷首,又緩緩迴過了身不再看她,唯留下一襲雲紋黑袍襯著他如墨黑發,如段傾瀉。


    “我前兩日與你說的事,可有考慮?”


    他的聲音淡淡的,可是仍能聽得出來裏麵夾雜的情緒,夜風將他的聲音揚遠,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


    阿霓聞言心裏一陣‘咯噔’,隨即苦惱地皺緊了眉。她不由攥緊了手邊裙擺,內心無限掙紮著,他們是兄妹,兄妹,如何結秦晉之好。焱堯太子不知真相,可真相又不好告訴他。


    不能再給天帝惹什麽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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