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張妃這般心思深沉的人很快就領悟了陸卿話裏的意思,一張臉瞬間就垮了下來。


    “那皇上,可曾透露過緣由?”


    陸卿心想,你可算是問到點子上了!


    “這緣由嘛,倒也不是不能說……”


    她歎了口氣:“父皇說,有了薑國的例子,他不想有外戚太強大的皇後……可是她從進宮到現在一路攀升,若沒有外戚在背後推波助瀾,那怎麽可能?”


    說到這裏,陸卿連忙捂住了小嘴巴,動作十分可愛,好像一不小心把什麽不得了的事說出來了一樣。


    “張妃娘娘,我瞎說的。你就當沒聽見,沒聽見啊……”


    張妃的臉色變了又變。


    “公主說得沒錯,我明白了……公主請放心,此事,我斷不會與別人說的。”


    說完,她就沉著臉走了。


    陸卿亦起身。


    她得去看她的玖玖了!


    去了隔壁宮殿,寢殿裏卻空空如也。


    她去了書房,發現那個臉色還有點白的男人再次坐在了書桌前。


    她那個火啊!一把奪過了他手上的文書。


    “看看看,你現在還看!不要命了是吧,躺床上歇著去!”


    君琰玖看著她的神色有點吃驚。


    陸卿意識到她剛才好像有點兇,不過她氣還沒消呢,抿了抿唇瞪著他。


    “愣著幹嘛,哪個字聽不懂?”


    君琰玖立刻變得慫唧唧的,看了她一眼垂下了鳳眸,還有點委屈的扁了扁嘴,最終還是起身了。


    書房裏間就有軟榻,君琰玖朝裏走,坐在軟榻上,半倚著,還蓋上了小被子。


    “小福子。”


    陸卿喊了一聲。


    小福子立刻來了。


    陸卿指了指他桌上的文書說:“搬走,在督公大人恢複前,不許拿出來,不然本公主就拿去廚房當柴火燒掉。”


    小福子看了完全默不作聲的主子一眼,說了聲:“是。”


    陸卿看了君琰玖一眼,轉身就走。


    其實她是想去看看藥熬好了沒有,君琰玖卻以為她要走了。


    “公主。”


    委委屈屈的嗓音。


    陸卿迴頭,撞見了他柔軟得不像話的眸色。


    “公主累嗎?要不要陪奴才……歇會兒?”


    “你的公主被你氣死啦!”陸卿瞪了他一眼,扭頭繼續離開了。


    等陸卿端著藥碗再折迴來的時候,看見君琰玖的眸光濕漉漉的,垂著眸,像是一個弄丟了玩具的孩子。


    “喝藥。”


    她繼續板著臉,把藥碗遞到他麵前,原本想等他喝完藥再陪他。


    君琰玖看了眼藥碗,沒有接,眼巴巴的看著她。


    陸卿故意不給他喂,就在他跟前遞著。


    直到手都快酸了,他終於接過了藥碗,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陸卿想提醒他燙,可他像故意在跟她鬥氣似的,一碗藥很快就見了底,然後把碗擱在了櫃子上,一雙薄唇被燙得通紅。


    下一秒,陸卿感覺自己手腕被一雙大掌一拽,還未迴過神來就被拽到了軟榻上。他一手撐在她枕邊,緩慢的俯向她。


    “所以奴才這就失寵了,對嗎?”


    陸卿完全沒有預料到這種局麵,下一秒,他的唇便覆了下來。


    唇舌裏苦苦的,還很燙。


    她喘不上氣來,又推不開他。


    他還是那個玖玖,敏感而脆弱,患得患失的玖玖。


    或許誰都無法將他擊倒,但她的一點點冷落就足以讓他發瘋。


    他是真的瘋了。


    像個小狼狗一樣,張開嘴,在她頸窩裏撕咬,又麻又疼。


    “錯了嗎?”


    “玖玖我沒有……”她的嗓音軟軟糯糯的,欲解釋,根本沒有用。


    “根本就是不要奴才了,寵膩了,不寵了,不要了……”嗓音委委屈屈,下的口一點都不輕。


    “沒有不要你……”陸卿慌了,扶起他的臉頰,看見他一雙鳳眸濕漉漉的。


    “奴才,就隻有公主啊……”


    陸卿一下子心疼壞了,摟著他,親了親他的額頭,卻發現這一下子怎麽哄都哄不好了。他一直將臉埋在她的懷裏,小奶狗一般。


    陸卿納悶了,怎麽中個毒性子都變了,難道這毒還有什麽副作用?


    思索間,君琰玖終於恢複了正常,往旁邊一靠,胳膊一攬,將她攬進懷裏,方才的那個他好像隻是她的幻覺。


    他正色道:“公主還沒告訴奴才,早晨的時候,皇上對公主說了什麽。”


    陸卿也迴過神來:“哦,立後的事,他想立果樂為後。”


    “果樂?”


    連君琰玖都詫異了。須臾笑了起來。


    “蘇亦承的那個巫蠱娃娃,不會給了果樂一對吧。”


    這事不用蕭和帝被“下降頭了”解釋不了。


    陸卿有些疲憊,道:“這事我給張妃敲過警鍾了。張家應該會集合勢力全力阻止。這事一時半會兒成不了,我們可以先把精力放在你查清遇刺的這件事情上。”


    君琰玖突發奇想:“這兩件事情的背後會有關聯嗎?”


    “嗯?”


    君琰玖意味深長道:“若果樂成功當上皇後,除了她自己,最大的受益人是誰?”


    陸卿反應過來了:“果家……蘇亦承!”


    雖然,她先前在他們兩人之間製造了隔閡,但他們兩人身上互有把柄,是利益共同體。


    果樂畢竟是蘇亦承改頭換麵栽培出來的,一旦果樂成功登上後位,那麽蘇亦承亦能通過她翻身!


    她恍然大悟:“先前,蘇亦承在薑國受了那麽大的屈辱,迴來之後也是受盡了白眼,眾叛親離,哪怕換上了灰色的官服,可依然還能厚著臉皮站在百官的最末端,不就是為了在等待這一天嘛!”


    “換上了灰色的官服,眾叛親離……”君琰玖忽然想到了什麽。


    他想起了有一日下朝,就是在蘇亦承剛從薑國迴來的那一天,在宮門口,那是一個晴天,蘇亦承被幾個大臣圍住了。


    “喲,這不是蘇大人嘛,怎麽從薑國迴來,這官服就變顏色了啊,是薑國的太陽太大,把你的官服曬掉色了嗎?哈哈哈哈!”


    “礙~哪裏是官服掉色,這是皮都快沒了!竟敢給薑國皇帝的兒子下藥,人家薑國皇帝不把他皮扒了就不錯了!”


    “怎麽會沒皮了?你看這蘇大人的皮不比誰都要厚?都這樣了,這都還有臉來上朝呢!”


    迴想起那一日的場景,他喃喃了幾個名字:“刑部李鑫,戶部張叔茂,禮部史太相……”


    陸卿一怔:“這不就是那份死亡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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