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魔盒作弊,王興還是喝得頭腦昏沉,迴到後宅,躺到紹儀的床上休息。


    王興見紹儀進來,狀若無意地問道:“儀兒,四姐怎麽來了?”


    “二姐派人告訴她的,說是今日都來給咱道喜。她就通知四姐夫倆人一塊來了。怎麽,有甚不妥當嗎?”


    “沒事。我隻是隨口一問。”王興道。


    聽了紹儀的話,王興心裏一驚:難道說是張雲起?如果是他,那是無心還是有意?想到張雲起今天反常的表現,王興有理由懷疑他是有意為之。


    自己高中會元,他的名次在三百名之後,依張雲起的性格,肯定不會主動來給自己道喜,弄不好自己上趕著去給他道喜,他都不一定搭理。


    今天不但主動前來,而且非常隨合,渾無往日崖岸自高的模樣,原來是在算計我啊。


    當然,也有可能,人家就是真心來道喜,而且也是真心歡喜,畢竟他也中了嘛。


    但願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


    王興的擔憂,還真不是杞人憂天。有人還真是拿他跟方世鴻的關係作文章,目標當然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貢士,自然是直指內閣首輔方從哲。


    ……


    第二天一早,薛義就跟王興匯報:“主人,昨晚洪林派人盯張府和方府,沒有任何發現。”


    “好,知道了。”王興迴了一句,心道:“看來,還真是我多心了。算了,還是好好準備幾篇文章吧,這才是當務之急。”


    於是王興放下心事,專心準備殿試。


    ……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申時末,申紹芳身著官衣急匆匆來到王府。大管家李瑞見了,急忙迎上去見禮:“舅老爺。”


    “唔。你家老爺呢?”申紹芳點點頭問道。


    “在府裏,應該在書房讀書。”李瑞道。


    “快,讓他來見我,有急事。”申紹芳忙道。


    “是,請舅老爺先去客廳奉茶,我立即派人通知。”李瑞把申紹芳迎進客廳,又喊來惠娘,讓她去後宅通知。


    不一會兒,就見王興匆匆趕來,見申紹芳還穿著官衣,知道他是散衙後就來了,顯然是有急事。連忙一拱手,問道:“大哥,有什麽事?”


    “任之,”申紹芳一看,客廳裏就李瑞在沏茶,並無其他人,遂說道:“今日都察院禦史唐世濟上本彈劾方首輔,說他擔任本次會試主考,‘辜負君恩,視國家掄才大典為兒戲,取士有欠公允’,理由則是他點中的會元與其子是姻親,而且據聞定會元時爭議很大,最後是方從哲拍板定的,如果不是王興跟其子有姻親關係,怎麽會定王興為會元?請皇上恩準廢止此次會考成績,重新開考,並請將方從哲治罪,以儆效尤。”


    王興一聽,臉色大變!


    他以為,別人發現他和方從哲的關係,頂多不讓方從哲參與殿試也就是了,不成想,拿他高中會元的事作法。唐世濟這一刀夠狠!


    唐世濟彈劾的內容,隻有一條是準的,就是自己跟方世鴻的關係,其它都是子虛烏有。至今他都沒跟方從哲見過麵,哪能暗通款曲?


    但隻要確定了他跟方世鴻的關係,別人會聯想的:你是沒跟方從哲見過麵,但如通過方世鴻在卷子上約個暗記,這不是很難的事吧?


    曆朝曆代都對科考非常重視,萬曆皇帝再怠政,也不會對這個彈劾無動於衷的。


    王興心想,壞了,自己真是陷入麻煩之中了。如果不能洗清冤枉,自己在仕林中的名聲,就會因這一份彈劾而一落千丈!


    媽的,這是誰這麽狠啊?我刨你家祖墳了還是把你家娃推井裏去了?


    為今之計,應該怎麽辦?自己在朝中除了嶽父一家,沒有什麽助力,況且嶽父還在丁憂,申紹芳隻是官場新丁,人望不足,不會幫上什麽大忙。


    客印月是一條長線,現在她是一點都使不上勁。


    公主跟自己倒是利益共同體,但因為朝庭對外戚的防範甚嚴,她也不能幫上什麽忙。


    想來想去,竟是毫無辦法。


    “任之,你不要著急,總會有辦法的。我迴家就上折子,為你辯白一二。”申紹芳說道。


    “大哥,不用,誰不知道咱們的關係?你上折子,起不到多大作用。”王興道。


    “唐世濟是如何得知你和方世鴻之間的關係的?”申紹芳道。


    “昨天,二姐夫、三姐夫、四姐夫他們都來跟我道喜。怕是被有心人看在眼裏了。”王興道。


    他可不能說方世鴻是張雲起叫來的,自己沒有把柄,說出去沒的讓申紹芳著急,他要是因此怪上張雲起,最後再不是人家張雲起的事,那申紹芳肯定會說自己是小人之心。


    “這個花花公子,他來幹什麽?難道不知道這是敏感時期嗎?”申紹芳本就對方世鴻不感冒,聽了王興的話,哪裏還忍得住?恨聲說道。


    “這不能怪四姐夫,人家來給我道喜可是好心。唐世濟應該是早有準備,不過就是找個因由罷了。”王興道。


    “對。唐世濟是東林黨人,方從哲現在漸漸偏向齊浙楚三黨,應該是招了他們的忌。這迴他們攻擊的主要目標是方從哲,你不過是遭了池魚之災罷了。”申紹芳說道。


    王興聞言,靈光一閃,自己跟方從哲又不是血親,隻是他兒子的連襟,八杆子打不著的關係,說破大天來,也不能因為這個關係讓人家方從哲迴避吧?


    這是黨爭!赤裸裸的黨爭!


    既是黨爭,那就讓齊浙楚三黨跟東林黨鬥吧,自己著什麽急呢?再說,著急有用嗎?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些。


    “大哥,別著急了,你安心地上衙就行,我呢,該吃吃該睡睡,該學學,天塌不下來。既是黨爭,那就讓他們鬥去吧,現在三黨勢大,我看唐世濟得不了好去。”王興想明白以後,笑著跟申紹芳說道。


    “對啊。方從哲是三黨最大的靠山,他們比咱們著急,必死保方從哲,有那麽大的勢力在,哪用得著咱們著急啊?”申紹芳一聽就明白了。


    “行了,任之,我在衙門打聽著點消息,你就靜等結果吧。另外,別忘了準備殿試,要是被這事擾亂心神,殿試成績不佳,更讓人懷疑你的會元是假的了。”


    “謝謝大哥,我省得。”王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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