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是首輔方從哲的壽誕之日。


    王興平時雖與他走的不是很近,但老師生日,自是不能不去。不光是他,他這一科在京的都得去,不在京的,也得派人送禮。


    這不是官場規矩,是仕林風氣,代表著對老師的尊敬,同時也是維係同年關係的一個重要場合。師生關係,同年關係,這是天然緊密的關係,是不站隊的站隊,即使在政治立場上有所不同,也得互相捧著,互相拉扯,否則,你將會得到普遍反對,即使你的政治上的對手,也不會對你有好感。


    所以,王興盡管不願意與方從哲來往,但也不能不去。


    申紹儀早就給王興備好了禮物,是一方雞血石料。王興很滿意,既不張揚,價值也不低,也符合自己的文人身份,想必方從哲也是喜歡的——都是文人,誰不喜歡雞血石料?


    ……


    十六這天,王興上午照例去慈慶宮給朱由校等上課,上完課就迴了家。


    他打算吃過午飯就去方府。自己是這一科的狀元,又與方世鴻是連襟關係,怎麽也得早去照應照應,可不能跟別的客人一樣,到點才去。


    迴府的路上,他打發潘九去了刑部,問問洪承疇跟不跟自己一起去。


    吃過飯,王興見潘九還沒有迴來,也不忙去方府,就在院子裏的梧桐樹下的躺椅上躺下,一邊乘涼一邊假寐。


    現在已是七月中旬,是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候,但在樹蔭下,卻感覺不到多熱,王興覺得也就是三十度左右。要是放在後世他處的那個年代,氣溫怎麽也得三十五度以上。


    之所以有如此大的溫差,因為現在是小冰河時期,氣候變冷,南方多雨,而北方少雨,這其實也是為什麽北方旱災不斷的客觀原因。


    紹儀打發棋兒過來,坐在一旁給他打扇,涼風習習,王興感覺很舒服,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睡了大約有兩刻鍾,王興醒了過來,擦了擦眼睛,問棋兒:“棋兒,洪老爺迴信了嗎?”


    “老爺,洪老爺已經來府裏了,在前院客廳。來了就要雪糕,剛才讓人給他送過去。”棋兒笑著說道。


    “這個吃貨,到是不客氣,當這是他家麽?”王興嘟噥一句,坐了起來。


    見他醒來,屏兒在屋裏早就看到了,連忙把手巾打濕,擰幹了,出來給他擦臉。


    圓嘟嘟的臉,紅彤彤的嘴唇,就在眼前,王興湊上前去,在屏兒嘴唇上親了一口。


    “姑爺,你真壞!”屏兒猝不及防,被王興偷襲成功,臉一紅,眼皮一翻,嗔了一句。


    “哈哈哈,好香,好香。”王興笑著起身就往前院走。


    “姑爺,慢點,脖子後邊還沒擦呢。”屏兒在後邊追上來,左手扯著王興的前襟,右手去擦他脖子,剛待擦完,被王興一把攬住腰,又親了一口。


    “哼,就知道欺負人家!”屏兒又喜又羞,跺著腳說道。


    “嘻嘻,屏兒姐,我看你就喜歡讓老爺欺負吧?”棋兒走上前來羞她。


    “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


    到了前院,洪承疇先把自己的賀禮拿出來讓王興看。王興一見之下,非常喜愛,就想據為已有。


    洪承疇要送的賀禮是南宋劉鬆年的《四景山水圖》,共四幅,最可貴的是,這幅畫作還有前朝大學士李東陽的題記。


    這份賀禮,自是比王興的雞血石料要名貴一些,顯然他是用了心的。


    “我說,這份禮是不是太重了?這次你送名畫,下次你送什麽?有這次比著,怎麽也得比這次重不是?以後時日長了,你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王興說道。


    “是啊,你說的也有道理。任之,那你說怎麽辦?”洪承疇功名之心甚切,送份厚禮也是為了讓老師有機會的時候提攜提攜自己。


    “彥演兄,你的意思我明白,無非是想讓老師記住你罷了。要我說,咱們剛剛入仕,破格提拔的可能性沒有,總得熬熬資曆才行。此時送這麽重的禮物,老師能不是明白你的心意?一來老師為難,二來,也衝淡了師生情分,你說是不是?”王興慢慢給他解釋。


    雖有謀奪名畫之嫌,他也不想讓好友跟齊楚浙三黨走得過近,也確實有為他考慮的意思。


    “對,對,對。師生之情本就親密,這樣一弄,豈不是適得其反?”洪承疇被王興幾句話就點醒了。


    “任之,那怎麽辦?現治其它禮物也來不及了?”洪承疇有些著急地問道。


    “不用著急。我這裏還有一盒壽桃,是柳玉娘製的蘇式點心,又實惠,又符合你的學生身份,豈不是好?”


    “那行,就聽你的。”


    “李瑞,去,把那盒壽桃拿來,給洪老爺帶上。”王興喚過李瑞吩咐了一聲,順手把那四幅畫塞到李瑞手裏,衝他一眨眼。


    “是,老爺。”李瑞會意,接過畫來轉身出廳,不一會兒把壽桃提來了。


    “哎,哎,我的畫呢?”


    “哎什麽呀你?畫兒就放我這了,還丟了是咋的?再說,我的壽桃不花錢啊?是天下掉下來的?”


    “王任之,那可是我花了一千兩銀子買的,你這破壽桃值一千兩銀子?”


    “行行行,迴頭在我賬房支你一千兩銀子,壽桃就免費送你了。”


    “王任之,你真夠狡詐的啊!聽起來處處為我著想,其實就是想謀奪我的畫兒是吧?我怎麽交了你這樣的朋友?”


    “不要說的這麽難聽!什麽叫謀奪你的畫兒?我就是為你著想好不好?”


    “不行,兩千兩!”


    “你不要一副沒見過銀子的嘴臉好不好?什麽跟什麽呀,就長了一倍的價錢?”


    “就這個價!不給是吧,不給我就帶全家來你家吃住。什麽時候把銀子吃迴來了我再走。”


    “真服了你了,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一千二百兩,不能再多了。”


    “一千八。”


    “一千五。”


    “好,成交!”


    “王任之,你真賊!又被你算計了。”


    “你還賺了五百兩銀子呢,我才虧呢,還說我賊?”


    兩人邊吵邊上了馬車,往方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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