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道:“我頭上破了個大口子,昨天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肚子已經餓得開始吃自己了,再不補充點食物,我晚上就能死給你看你曉得伐?”


    小笤聽到死字瞪大眼,她也不懂陳慧的說話風格和幽默,隻當她是拿自盡來威脅自己,慌忙道:“陳姑娘,你不要想不開!”


    陳慧耐心道:“我就是想得開才想吃東西,你明白不?”


    小笤想了想,明白了陳慧的意思,驚懼落下,為難又浮上麵龐:“但紫玉姐姐說過的,若奴婢……”


    陳慧柔聲道:“小笤,你放心,你不說我不說,沒人會知道的……求求你了,你總不能見我餓死吧?別說三天了,我今晚都撐不過去……隻要有口吃的就行,我不挑,求你了……”


    很快陳慧就啪啪打了自己的臉。


    在小笤心軟答應陳慧會給她帶吃的來之後,陳慧便萬分期待。小笤被送進來“服侍”她,但也沒有進出的自由,到了晚飯飯點,有人帶著鑰匙來領小笤出去,等她吃完飯再放她迴來,而迴來的時候她帶迴來了一壺水。


    陳慧蔫兒吧唧地躺在床上並沒有看到拿鑰匙的是男還是女,即便院子裏並沒有第三個人存在,小笤一進屋子依然關上了房門,偷偷摸摸的就像是私會情郎一般,從懷中掏出手帕包的饅頭。


    陳慧餓得眼睛都綠了,小笤一把饅頭遞過去她就迫不及待地接過,大大咬了一口。


    ……難吃死了。


    比她手掌還小的饅頭偏黃,表麵並不光滑,反而坑坑窪窪的像是沒有發酵好,不,這饅頭那麽結實,根本就沒有發酵過吧?


    陳慧想,呆慣了城市的自己,果然沒有辦法適應山野生活——這個時代的一切對陳慧來說比被丟到山野裏玩野外生存還慘,那至少還有迴去的一天,但到了這裏……


    看到陳慧那似悲傷似絕望的表情,小笤赧然道:“姑娘……奴婢、奴婢也拿不到其他的吃食……”


    陳慧忽然意識到,這個小黃饅頭應該就是小笤的晚飯,特意留了給她吃的。她頓時大為感動,就算她爸媽都不會省下自己的口糧給她啊,他們隻會搶她買的好吃的,然後甩她一張百元大鈔讓她自己再買去。


    這一刻,這難吃的饅頭似乎被鍍上了一層情懷,味道仿佛變得美味多了。陳慧就著白開水,一口一口將饅頭吃光,對小笤感激一笑:“謝謝你小笤,這一飯之恩,我記住了,以後若我有發達的一天,我保證你也會跟著我雞犬升天!”


    小笤的表情有些古怪,她知道陳姑娘是在感激她,但她聽不懂“雞犬升天”的意思,隻知道“升天”是什麽意思,想說她還不想那麽早死,又覺得大概是自己聽岔了。


    陳慧沒注意小笤的神態,隻是放鬆地躺在床上。一個饅頭加一肚子水隻能讓她吃個三分之一飽而已,但好歹餓不死了。


    隻要撐過這三天,她就能好好地吃上飯了,那她忍一忍又何妨?


    ——陳慧發現她話又說早了。


    這三天,多虧了小笤的好心,陳慧一天一頓,好歹餓不死。她沒忘跟小笤聊天套近乎,知道了小笤原來是廚房最低等的丫鬟,誰都能對她唿來喝去。按照小笤的說法,那個什麽紫玉姐姐原來是被李管家派來梅院——是的陳慧住的這地方就叫這倒黴名字——照顧她起居的,但不知為何,後來紫玉又讓小笤替她來梅院,而李管家也同意了。小笤隱約明白,陳慧自然就更清楚了,那紫玉不就是看她得罪了那死太監,覺得她這輩子都翻身無望了,才會想辦法調走懶得搭理自己麽?


    在小笤說到這裏的時候,陳慧暗下決心,她一定會讓紫玉明白一個道理:今天你對我愛答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到時候,她就帶著小笤過好日子去,羨慕死那個紫玉!


    小笤到李府已經三年,上一個主人家破敗了,才把她賣了,再之前,她六歲便被她親娘賣了。如今她已經十三歲,但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身量小,看起來不過十歲出頭而已。她一直在廚房幹活,之前很少到處亂走,隻知道李府的主人是位公公,府裏還有一位蔣姑娘,不是妻也不是妾,身份不明,大家都叫她蔣姑娘,但老爺對她很是寵愛,因此她想那一定是個天仙般的人物。


    小笤知道的事很少,對陳慧來說基本沒用。對於她自己如今穿的這個身份,她隻知道跟她同姓陳,至於名字和身份,一無所知。不過,比對了她和小笤的雙手,陳慧想她至少不是貧家女,否則手不會那麽細嫩,一看就沒幹過重活。或許是個商人之女,或許是個小官之女,看那李公公很厲害的樣子,想來隻要別官大到一定品級他也不怕。


    肚子一直填不飽,陳慧也沒心思想太多,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節省體力養養傷。


    到了第四天,陳慧一早就等在院子門口,她以為熬過這三天自己就解放,可以吃上熱乎飯菜了,可讓她大為驚訝和憤怒的是,她等來的是小黃饅頭和稀粥,一天三頓的給,都不換樣的!她出離憤怒了,喂豬呢這是!怎麽不幹脆餓死她算了啊!


    章節、行動派


    在穿越的第五天中午,昨天吃了一天清粥饅頭的陳慧再看到又是同樣的清粥饅頭後怒了。休息了五天後,她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開始考慮自己的生活質量問題。


    起先她還以為在三天的禁閉之後,她能過上正常的日子,吃上正常的飯菜,若能如此,在無法迴家的情況下,在李府裏混吃等死總比到街頭顛沛流離的好。但她萬萬沒想到,忍過了三天的禁食,之後迎來的竟然是這樣淡而無味讓人難以下咽的食物!為了填飽肚子吃個一餐兩餐的還可以,要讓她一直吃下去,她非瘋了不可!


    陳慧頂著滿心滿肺的怒火,忙攔住那送了飯就要鎖門離開的老婆子,柔柔弱弱地說:“徐婆婆,我最近身子不大好,能不能來點肉食讓我補補?”


    小笤端著徐婆婆送來的吃食站在一旁,一臉乖巧。她本就是膽小怕事的性子,這幾日早就被陳慧收服,陳慧說話,她就安靜地當個背景。


    徐婆婆正是這幾天來開門領走小笤的老婆子,昨天來送飯之後,她每迴就送兩人份的,連小笤都不放出去了。小笤過去一直吃的也差不多是這樣的食物,沒什麽怨念,但陳慧是動不動就去外頭搓一頓的那種人,“奢侈”了二十多年,怎麽可能忍受這種待遇?


    先前跟徐婆婆打交道的一直都是小笤,這還是陳慧第一次跟對方麵對麵,她不知自己的名字,也捉摸不定該怎麽自稱,臨到頭幹脆就自稱“我”了。


    雖說她被那死太監關禁閉了,但既然三日後他讓人給她吃的了,就是不想餓死她,那三天不過是個教訓而已,她好歹是他搶迴來的女人,總有上位的機會,這些下人總該給他們自己留點退路吧?


    徐婆婆看著有五十來歲,臉上的皺紋多得能夾死蚊子。聽到陳慧的話,她嘴巴一張,整張臉擠出個菊花似的難看笑容,幹巴巴地說:“陳姑娘,你身子不大好,可不能吃肉食,克化不了的。”


    “胡說,不吃肉我才好不了。”陳慧飛快說道,語氣依然很柔和,但話的內容卻是上去就懟。


    徐婆婆愣了愣,大概是習慣了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對陳慧這種直球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片刻後才幹笑:“陳姑娘你還小,也不知從哪聽來的說法。你瞧你額頭的傷,聽說那麽大的口子,吃肉可是要留疤的。”


    陳慧道:“我爹說的吃肉好得快,我爹說的都對。徐婆婆就別擔心了,我不怕留疤。”她又是溫柔一笑。


    徐婆婆本以為說到陳慧額頭的傷能刺激到她,沒想到她竟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她雖沒有親眼看到那場麵,但出事後府裏可是鬧得沸沸揚揚,說當時地上的血都流成河了,嘖嘖,那場麵,別提多嚇人了。沒想到這陳姑娘不但一副沒事人的模樣,還腆著臉跟她要肉食吃,也是奇聞了!


    徐婆婆收起了臉上的假笑,換上更契合她臉上紋路的譏諷與輕慢:“陳姑娘隻怕還未擺清楚自己的位置,老爺饒陳姑娘一命,是老爺心善,姑娘還是規矩些,別惹老爺厭煩,免得弄巧成拙。說不定姑娘乖巧些,老爺什麽時候還能想起你。”


    陳慧盯著徐婆婆看了半晌,又溫柔地笑了:“徐婆婆說得也有幾分道理,那我便不打擾徐婆婆了,請便。”


    明知自己已經不可能說服對方,再懟下去可能會發展成難看的撕逼結局,陳慧自然不幹了。


    徐婆婆正振奮了精神,打算跟將要糾纏不清的陳慧戰個痛快,誰知她是擺好陣欲衝鋒了,對手卻鳴金收兵還退得飛快,讓她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渾身不得勁還沒什麽辦法紓解。


    徐婆婆的神色有些別扭,甚至稱得上是憋屈,她麵頰上的肌肉微微顫動著,幹笑半晌擠出幾個字來:“那陳姑娘慢用,老奴先告退了。”


    說完她看著陳慧。


    陳慧也看著她,麵上帶笑,心裏不情不願卻隻能退後一步,眼睜睜看著徐婆婆再次把門給鎖了。


    小笤湊近陳慧小心翼翼問道:“陳姑娘,這會用飯嗎?”


    陳慧道:“用!吃飽了才能想辦法嘛!”


    小笤麵露迷茫,要想什麽辦法?她向來不會主動開口問什麽,此刻即便疑惑,卻也隻是輕輕點頭,將午飯擺放好,二人安靜地吃完。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陳慧吃完了自己的這份,抬頭時發現小笤早已用餐完畢,正乖乖地看著她。還是陳慧死活拖著小笤坐下跟她一起吃,小笤才像如今這般,陳慧倒不是抱著什麽人人平等的想法,隻是覺得一個人吃飯邊上還有人站著巴巴地看著她讓她全身別扭而已。


    小笤一驚:“姑娘,怎、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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