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晚上李有得照舊睡在皇宮裏沒迴來,陳慧並沒有刻意等他,因此睡得很是安心。


    又過了一天,正是下午的時候,陳慧正在廂房裏畫設計稿,就聽外頭一陣腳步聲,隨即是李有得的一聲怒斥:“都給我滾開,沒用的東西!”


    陳慧悄悄摸到門邊探頭望出去,隻見院子裏跪了一地,下人們一個個戰戰兢兢,不敢亂動的樣子。而主屋房門緊閉,看不到裏頭的情況如何,下一刻,裏頭卻傳來了一陣砸東西的聲音。


    陳慧慌忙縮迴身子,和小笤在廂房裏安靜如雞。能讓李有得發那麽大火的,肯定不是什麽小事,她還是安安分分地待著吧,免得去做炮灰。


    陳慧想安分,但有人不讓她安分。


    阿大過來敲響了房門,卻見陳慧隻是打開一道門縫,探子接頭似的小聲問他:“什麽事?”


    阿大手裏端著個臉盆,右手掌心還躺了個小瓶子,他麵色也不怎麽好看地對陳慧道:“陳姑娘,公公受傷了,你幫他上上藥吧。”


    陳慧下意識反問:“你為什麽不自己去?”她看阿大的眼神充滿了敵意,這是拿她填炮火呢,她又不傻,才不幹。


    阿大支吾了一下說:“是……是公公的意思。”


    陳慧哼了一聲:“你快別胡說了,公公正氣頭上呢,怎麽可能特意讓我——”


    “陳慧娘!”


    主屋裏傳來一聲喊。


    霎時,阿大麵上帶了笑,而陳慧則是一臉如喪考妣的表情——又忘記烏鴉嘴技能了!


    阿大忙把臉盆往陳慧手裏一塞,麵上輕鬆了不少:“陳姑娘,公公叫您了,快去吧!”


    陳慧看阿大那幾乎是笑逐顏開的臉就想踹他,到底忍住了,忙問道:“公公怎麽了,這麽大火氣?”


    阿大倒是沒有隱瞞,歎了口氣小聲道:“被皇上罵了,額頭還被茶盞砸傷了。”


    皇上盛怒之下丟出的茶盞,誰敢躲?


    陳慧也歎了口氣,剛想說些什麽,主屋那裏又傳來了李有得的聲音:“陳慧娘!”


    陳慧隻得端著臉盆就往主屋跑,可沒想到剛跑兩步,她突然腳下一絆,整個人就這麽摔了。


    ——誰、在、絆、她?!


    陳慧當然不是會平地摔的人,她清楚地看到,在她跑過的路上,一個原本跪著的人突然往外伸了伸腿,她躲閃不及就這麽被絆倒了。


    還沒等陳慧向兇手發難,久等不到陳慧的李有得砰的一聲打開門怒氣衝衝地走了出來,一見地上的情形便是一愣。


    陳慧摔了,手上的臉盆自然也翻了,那水劈頭蓋臉淋了她一身,她的頭發揪成一束束貼在臉上,看起來狼狽極了。


    陳慧一臉緊張地看著李有得,脫口而出:“公公,慧娘給您表演了個雜技,這叫出水芙蓉,您覺得好看嗎?”


    李有得嘴角一抽,怒斥道:“給我滾進來!”


    他說完轉身要走,卻聽後頭陳慧微弱的聲音問他:“公公……爬可以嗎?滾太難了。”


    章節、心口痛


    李有得腳步一頓, 之前被皇上罵的怒氣早沒了, 卻換成了另一種怒火。


    他扭頭冷冷地瞪著陳慧:“再多嘴, 我讓你從正門爬到後門!”


    陳慧緊緊閉上了嘴巴。


    李有得看著她這全身濕透可憐楚楚的模樣, 覺得太礙眼, 皺了皺眉嫌棄道:“先去換身衣裳!”


    他說完便迴了屋內。


    陳慧坐起身看向身邊的小廝,對方也正一臉恐慌地看過來,對上陳慧的視線,他立即道:“陳姑娘,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就是跪得累了想伸伸腿, 真沒看到陳姑娘走過……”他一臉要哭的表情, “若知道陳姑娘經過, 小的就算把腿砍斷了也不敢胡亂伸腿啊!”


    陳慧認得這人叫小九, 平日裏存在感很低, 看人的時候都不敢直視對方。她知道他在怕什麽, 她又沒什麽好怕的,可怕的人是李有得。他們這些人可不知道她和李有得有過怎樣的談話,隻以為她得了李有得的青眼, 因此也連帶著懼怕上了她。


    陳慧突然有了一種狐假虎威的爽快感, 怪不得大家都喜歡抱大腿,抱上了大腿,這日子就大翻身了啊。


    陳慧迴想了自己摔之前看到的, 再想到她摔了別人又沒什麽好處,覺得這實在不像是一出陰謀,便擺擺手道:“行了, 我沒事。但下迴要小心些了,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樣。”


    “是是,多謝陳姑娘不跟小的計較!”小九慌忙道謝。


    阿大先前並沒看到陳慧是怎麽摔的,還當是她自己摔的,李有得現身的時候他也是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如今李有得迴屋子,他才敢過來,又聽到小九的話,忙將他訓斥了一遍。不過畢竟陳慧也不計較了,這事自然就這麽過去了。


    陳慧怕李有得等久了又生氣,也不敢耽擱,急忙去屋子裏換衣裳,等她換好衣裳,把頭發擦了擦,阿大又重新打了水過來。這迴沒人絆陳慧,她又走得小心,安穩地來到了主屋門口,探頭朝裏看了眼。


    地上一片狼藉,李有得不在外頭,應該是在裏屋。


    陳慧小心避開地上的殘骸,走到裏屋門口,探頭看了一眼,小聲道:“公公,慧娘進來了。”


    “嗯。”李有得哼了一聲。


    陳慧走進去,把臉盆放下,仔細看了眼李有得的額頭。不是什麽大傷口,但確實也流血了。


    “公公,慧娘幫您上藥?”陳慧覷著李有得的臉色斟酌著說,“傷口若不及時處理,容易感染。”


    李有得斜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就你這笨手笨腳的模樣,我怎麽敢讓你動手?”


    陳慧覺得自己冤枉死了,笨手笨腳的明明是別人,如今卻要她來背鍋。


    “公公,慧娘會很小心,不弄疼公公的。”陳慧說完,就覺得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那麽點奇怪,但話已經出口,收不迴來了。


    好在李有得並未覺得哪裏不對,嘲笑似的看了眼陳慧,這才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動手。


    陳慧將布巾浸入水中浸濕又擠得半幹,準備先把李有得臉上的那層妝容清洗幹淨。溫熱的布巾碰到李有得的臉時,他視線一轉瞥了眼陳慧的臉,見她事情專注,又轉開了視線。


    陳慧平時見得最多的是李有得塗白的那張臉,當然她更喜歡看到的卻是他沒有化妝的臉,那張臉普通得幾乎沒有多少特色,可看著更舒服,而且也讓他身上的尖銳卸下去不少。這或許就是李有得塗白臉的原因之一?總要給自己戴上一層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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