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那你快些!”李有得道。


    陳慧欣喜地點點頭,其餘人在她的安排下開始做事,而李有得也在攙扶下迴了裏屋躺上床。


    陳慧繼續讓阿二把李有得的手臂抬高,而她則把他手臂上的袖子都剪了下來。見李有得眉頭緊皺,顯然又疼又慌,為安撫他的情緒,她笑眯眯地說:“公公,您的手可真白,比慧娘的都白呀。”


    阿二扭頭不看,也假裝沒聽到陳慧這類似調戲的話。


    李有得狠狠瞪她一眼,這都多少年了,誰敢說這種話調侃他?


    陳慧笑著看他一眼,沒把他的瞪視當迴事,先用熱水把他的手臂細細擦了一遍,又盡量避開他的傷口用燒酒消毒。有時候難免不小心碰上了,李有得的表情便會變得極為難看,卻硬挺著沒出聲。


    “公公,是不是很疼啊。”陳慧道,“公公您別忍著,疼就叫出來,沒人敢笑話您的。”


    李有得:“……不疼!”


    陳慧又道:“那唱個小曲兒給您解悶?”


    她說著看向阿二:“阿二,快唱。”


    阿二一臉呆滯,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讓他唱小曲兒?他不會啊!


    “姑娘……小人、小人不會……”阿二戰戰兢兢地說。


    陳慧自然道:“不會就編啊。”


    編?阿二更懵了。


    李有得看不下去了,冷哼一聲:“慧娘,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隨口便是瞎話?”


    陳慧望著李有得一臉害羞道:“公公,您別總當著別人的麵誇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李有得氣得聲音一尖:“我沒誇你!”


    陳慧連忙按住他的肩膀道:“公公,您看您,別激動啊。您的傷口好不容易止了血,亂動怕是會飆血,可嚇人了。”


    李有得瞪了陳慧好一會兒,實在沒力氣跟她鬥嘴了,幹脆閉上眼不理會她。


    阿二偷偷敬佩地看了陳慧一眼,有膽子跟公公鬥嘴還能全身而退的,他還真就隻看到陳姑娘一人,實在是高人啊。


    好在周大夫的藥很快就送到了,讓阿大去準備的針線等物也已經就位。內屋點了很多蠟燭,將房間照得雪亮,陳慧可以清楚地看到李有得的傷口。


    先讓李有得將藥喝了,陳慧便又洗了一次手,替他的手臂擦過消毒。


    李有得喝完藥後想著自己即將昏迷過去,到底有些擔心,看陳慧那努力穿針線但好半天都穿不上的模樣就更擔心了。他盯著她說:“慧娘,你真行?”


    陳慧迴望著李有得似乎猶豫了會兒才說:“公公不放心的話,那還是去找個軍醫來?我聽聞戰場上軍士受了傷,一般都是直接拿火燎傷口的,肉都烤熟了,可疼可疼了。”


    李有得麵色一白,不吭聲了。而隨著藥物的逐漸起效,他也漸漸昏睡過去。陳慧推了推他,見叫不醒,臉上的那股子自信瞬間沒了。


    陳慧先拿了經過沸水蒸煮後又浸過燒酒的匕首,站在床邊看了許久才有膽子給李有得的傷口進行清創。禦醫應當已經簡單處理過他的傷口,但因為撒了止血粉,這些顆粒狀固體沒能止住血,又不會被傷口吸收,必須在縫合前去除。


    陳慧慶幸禦醫沒有直接上火燒,這時代對微觀世界沒有概念,不知細菌是什麽便無法進行有效的消毒,而用火燒雖然對機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但也從一定程度上破壞了細菌的結構,讓受傷者有一定概率能活下來,因此這辦法便常用了吧。可他們根本不懂在觸碰傷口前要洗手消毒的道理,即便傷患沒有死於失血,也可能在後續的治療中被這樣的衛生條件感染而死去。而且火燒會讓人體徹底失去自愈的可能,留下難看的疤痕。


    陳慧看了眼李有得,心想,他應該感謝她,不但給了他更大的活下來的概率,還讓他的手臂不至於太難看。本來人就長得不帥了,要是手臂上還那麽難看,也太可憐了。


    陳慧心裏想著有的沒的,讓自己不至於那麽緊張。匕首刮在肉上的觸感怪異惡心,看著鮮紅的血因創麵的清潔而流出來,她整張臉都要扭曲了。為什麽她非要做這種事啊!她為什麽就不能讓李有得拚人品算了啊!這樣讓她今後還怎麽愉快地吃肉啊!


    陳慧一邊嫌棄著自己,一邊費力地替李有得清理創口。李有得人是昏迷了過去,但肌肉還隨著她的動作一顫一顫的,她想要是他醒著,大概就要嚎叫起來了吧。


    等清理完傷口,陳慧已經是一頭的汗,她又去洗了手消毒,迴去前叮囑阿大弄盆火進來,把蒸煮好的棉布拿幾塊去烤幹,嚴令他做事前先洗手消毒,之後盡量不要碰棉布的中央部分。阿大一一應下。


    接下來替李有得縫合傷口的部分又花了陳慧極大的毅力,那種針刺入肉中的記憶她一輩子都不要再想起了。為了以後拆線方便,她沒讓線入得太深,因精神高度集中,最後打結時手都抖了。


    縫合結束後,她又拿燒酒對傷口周圍消了毒,用烤幹的棉布擦幹傷口,再換了塊幹棉布,將傷口輕輕包紮起來。


    等一切做好,陳慧已經筋疲力盡,吩咐阿大不要隨便碰李有得的傷口,便去洗洗睡了。


    第二天睡到大天亮,陳慧是被外麵的聲音吵醒的。小笤見她醒了便說:“姑娘,外麵好像有外人來了……”


    陳慧穿好衣服開了房門,因昨夜肌肉緊繃,這會兒一動她就發覺全身都在酸痛。一眼見李有得匆匆走出主屋,她一聲驚唿:“公公!”


    李有得險些被陳慧這喊聲嚇得一個哆嗦,望向她時想起昨夜的事,心裏的感覺有些微妙,一時間也沒有迴她。


    他沒說話,但陳慧就不客氣了,她快步走過來不可置信地說:“公公,你前一晚才受了重傷!流了很多的血!這會兒便起床四處走動,你就不怕傷口再裂開嗎?”


    李有得皺了皺眉,視線從陳慧身上挪開,目視前方冷哼一聲:“慧娘,你這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啊,還敢對我大喊大叫?”


    陳慧瞪了李有得好一會兒,那股氣就憋不住了,惱怒地說:“好!我不管了,你傷口要是再裂開了,你活該!”


    陳慧氣得轉身就走,砰的一聲把房門關上。她昨夜洗手消毒把手都洗白了,忍著惡心和害怕把他的傷口處理好,他就這麽對待她的勞動成果?氣死她了!她不想管了,就讓他傷口崩開死掉算了!


    被甩了一臉狠話的李有得目瞪口呆。真是反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請不要較真,非要較真我有的是自圓其說的理由,比如禦醫都圍著皇帝轉,給男主的關注就少了,處理過完了;比如禦醫多治內科,外科不擅長;比如男主自己瞎幾把亂動,好好的傷口就裂開了。也別留言跟我爭論中醫怎樣偉大怎麽可能連這種傷都治不好,一個連細菌是啥都不知道的時代怎麽可能對細菌進行針對性的防範?這點中西方古代都一樣,感謝列文虎克發明顯微鏡。不同意我的沒關係,不用跟我爭辯,請直接認為我錯了就可以了,畢竟這隻是個小言而已。謝謝大家。


    章節、有多疼


    李有得想追上去狠狠罵陳慧一頓, 可想起昨夜她為他治傷時那專注而憂心忡忡的模樣, 他的腳便像是被釘住一樣動不了了。


    最後他收迴視線, 不知是在說給自己的手下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接聖旨要緊!”


    隨後他便快步往外走去。


    陳慧迴自己房間後坐在自己床上生悶氣, 小笤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她, 過了會兒陳慧被憤怒衝昏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便是一頭的冷汗。


    “小笤……我剛剛是不是罵公公活該了啊?”陳慧看向小笤,咽了咽口水。


    小笤點點頭,麵露擔憂。


    陳慧抱頭仰麵躺到床上,感覺下一刻李有得便會闖進來把她哢嚓了。戰戰兢兢地等了許久, 沒人衝進來對她興師問罪, 她才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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