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奇怪。”程瑤棠捂著小手爐,淡淡道,“這件事,叫明曦也擔驚受怕好久。最叫人惱怒的是,這件事到現在都沒查出是什麽人做的……四皇子怎麽忽然提起這件事,難道是查到幕後主使人是誰?”


    她直接說到點上,周元禮便樂得可以更幹脆,免得還要拐彎抹角,廢話半天。


    “這件事,最開始也隻是聽太子殿下無意中提起過,因為涉及到縣主與江世子,本皇子便上了心。遲遲查不出幕後主使人,原本以為是那幕後人手段厲害,後來卻又發現,其實不隻是厲害而已。”


    程博昱聞言一頓,瞥了眼妹妹,不動聲色問道:“看來四皇子是有些線索,不知能否告知?”


    程瑤棠則是揚揚眉頭,似乎有些感興趣,“不隻是厲害,那還有什麽?”


    有片刻的寂靜。


    外頭的風刮過,風聲不輕不重,載著雪花飄搖。


    周元禮不先迴答這個問題,而是道:“大家都以為刺客想傷的人,是江家。”


    他看著程瑤棠,神色逐漸凝重,聲音也低下去:“但其實刺客想傷的人,是明曦縣主你。”


    程瑤棠適時露出錯愕的表情。


    程博昱怒聲喊道:“這是怎麽迴事!”


    見一向溫文儒雅的程世子頓時發火,四皇子急忙安撫,還安撫好一陣子,才將人勉強安撫下來。周元禮接著道:“現下一切的線索,皆是表明,幕後主使人遠在天邊,其實近在咫尺。”


    “說到這裏,其實已經很明朗了。”


    無人應答。


    程博昱擰緊眉頭,程瑤棠則是看著他,似乎在等待答案。


    等不到迴應,周元禮隻得摸摸鼻子,自己說:“其實一切的矛頭,已然全部指向江家。”


    他看著兩兄妹的臉色,慢慢道,“這怕是江家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碼。”


    程博昱脫口而出:“這怎麽可能?”


    “知人知麵不知心呐,程世子。”


    四皇子語重心長的話,叫程博昱登時滿臉掙紮糾結,“可是,江家為什麽要這麽做?”


    周元禮頓了頓,“這很難說。旁人不清楚你們江程王府,但我們卻是知曉的。不過,兩位老王爺的恩恩怨怨究竟如何?”


    最後一句話,他是帶著提醒的。


    暗示他們,兩位老王爺互看對方不順眼,鬥了一輩子,是不是還摻雜著利益關係。


    但這樣的事情,他們這種小輩,怕是很難知道。


    況且兩位老王爺皆已故去,有沒有所謂的真相,很難再發現蹤跡。


    “雖說程家和江家的關係,不如世人所認為的那般,不過想必你們也認為,那未和江家到那樣地步吧。”周元禮輕歎一口氣,“程世子和明曦縣主都是溫和之人,這樣的事或許太過震驚,不過本皇子以為,還是應當提醒你們。”


    “一山不容二虎。”


    他輕輕地說完,程博昱和程瑤棠對視一眼,默然。


    “江世子這‘英雄救美’演得著實不錯。”他歎口氣,“隻是還要叫明曦縣主受驚多天,也實在叫人惱恨。更因為這件事,江世子這才得陛下稱讚。”


    久久無言,周元禮看了眼他們的神色,“或許本皇子單單這麽說,你們半信半疑,線索情況,這幾日本皇子會派人送過來。”


    “芋頭熟了。”


    這時,程瑤棠說道。


    程博昱拿來火鉗,將芋頭撥出來,放進青瓷碟子內,擱在周元禮麵前。


    濃濃的芋頭香竄進鼻尖處,周元禮看著它,笑道:“本皇子忽然想起還有別的事情,這塊芋頭便帶迴去吃吧。”


    他招招手,隨從上前,將芋頭包進油紙裏。


    程瑤棠微微一笑:“芋頭還熱的才好吃。”


    周元禮一頓,笑著道:“好。”


    等周元禮離開,江然將書卷放迴去,慢悠悠掀開紗幔走出來。


    程瑤棠睨他一眼:“聽到旁人背後說你壞話,你有什麽感想嗎?”


    江然認真想了想:“挺刺激的。”


    “總有人在我麵前提你的不是。”程瑤棠忽而笑了,“江世子,你是不是該好好反省自己?”


    江世子:“唔,本世子倒是覺得,可能是旁人嫉妒你我關係太好吧。”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要開始發散奸情的味道了~~


    第27章


    關係太好?


    程瑤棠嬌美的小臉迅速滾燙。


    麵上卻是一瞪:“誰和你關係太好?”


    江然笑嘻嘻:“阿棠。”


    這種時候,虧他們兩個人還能開玩笑,程博昱皺緊眉頭,凝重道:“四皇子究竟是從哪裏找到那些所謂的線索?又為什麽,要單獨對我們說出這樣的話來?”


    其實很明顯,就是挑撥離間。


    但江程兩家,在他們看來,明明早已經是互不對付的關係,又為什麽要做出這樣的舉動?


    隻怕有心人,比他們想得更遠,居心叵測。


    程瑤棠端著茶盞,輕輕吹氣,“江世子,你就不想解釋解釋嗎?這兒可是在程王府哦。”


    她是半點憂心都沒有,四皇子的那些小把戲,在她眼裏不值一提。唔,當然,前頭有兄長父親擋著,她依舊可以安穩自在。不過能幸災樂禍一把,也是挺樂人。


    說到最後一句,她抬眼看去,眼尾微挑,似乎帶著威脅。


    江然從容不迫:“若是阿棠懷疑我,隻怕早將手中熱茶潑向我。”


    程瑤棠輕哼了聲。


    江然微微一笑:“能得博昱哥和阿棠的信任,已經足以。”


    不管是什麽人,一而再再而三挑撥他們兩家的關係。一般會認為,多少都會讓兩家產生隔閡,但不論是程瑤棠、程博昱,乃至程王爺程王妃,都沒有懷疑過他們。


    但小人在背後捅刀子,還是很叫人不爽。


    “便就瞧瞧,四皇子要遞過來什麽‘刀’吧。”


    江然準備離開程王府時,雪已經停了。


    路上是掃雪的奴仆三三兩兩,雪還壓著枝頭,不小心碰上便簌簌落下。


    江然和程博昱並肩而走,程瑤棠懶懶洋洋跟在後頭,披著厚厚的鬥篷,手中捧著小手爐,臉頰卻依舊是冰的。叫她迴去也不聽,畢竟坐大半天,也想走走。


    “阿照最近念著你。”上馬車前,江然迴首,笑眯眯望向身後的程瑤棠。


    程瑤棠眨眨眼:“改日去找他。”


    得到幹脆的答應,江世子心滿意足,頷首鑽進馬車內。


    充當車夫的大飛漠然拉扯韁繩——想邀請人家去自己府中,還要拿弟弟當借口,這就是他家世子。但他還能怎麽辦呢,看破不說破而已。


    送完江世子,兄妹二人迴過身,剛穿過兩個垂花門,迎麵走來的是程博東和程瑤沁姐弟倆。看到他們,程瑤沁似乎有些心虛,無措的樣子頗為明顯。


    程博東則是笑了笑,道:“沒想到請安迴來,四皇子已經先行離去。”


    程瑤棠笑眯眯道:“是啊,四皇子走得急,連芋頭都沒吃,想來也將你們忘記了。”


    她這話說得奇怪,似乎是無心隨口說的,又像是意有所指。


    程博東眸光微閃,淡然道:“許是四皇子有什麽急事。”


    “太冷了,哥哥,我們迴屋吧。”


    程瑤棠轉過身,銀色的鬥篷劃出漂亮弧度。


    程博昱緊隨其後。


    ……


    沒多久,就到過年。


    對於程瑤棠而言,過年意味著數不清的規矩、拜不完的年、請不完的安。


    除夕夜宮宴過後,幾乎每日都要進宮,先是到各宮請安,接著太後請她,明天皇後邀請,後日貴妃邀請,好不熱鬧。


    她頭疼這些參加不完的宴會。


    不過,今年似乎有所收斂。


    聽聞北國動蕩不平,恐會涉及到他們南國,因而永晉帝擔憂不安,已經連著多日未能睡好覺,底下的人當然不能太高興。


    “北國建瑛帝一生好戰,驟然病逝,結果留下一堆爛攤子。”程博昱說到這裏略略停頓,“和五歲太子。”


    太子年幼,懵懂登基,朝臣中不乏狼子野心的人。為穩固朝綱,北國太後便將素有手段狠厲之名的豐王封為攝政王,暫為攝政,直到太子能夠擔當得起皇位。


    “攝政王裴執,陰鬱狠辣,比起好戰的建瑛帝,我倒是覺得此人危險更甚。”


    當程博昱說完這句話後,無人反對。


    裴執此人,其實也不過二十歲。


    但關於他的‘名’,卻已經響遍全天下,當然,都是不好的名。


    原本他隻是一個王爺,其他人雖然嫌惡他的做法,但也懶得理他。結果沒想到建瑛帝倒得這麽快,太子尚且年幼,裴執自然而然上去了。


    到這種時候,大家才真的慌了。


    誰知道這個變態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況且,以變態的行徑,將年幼太子換掉,自己坐皇位,才是正確的思路。


    等到他坐上皇位,怕就是第二個建瑛帝,且比建瑛帝更加難對付。這就是他們陛下最煩憂的問題,雖說現在說起來,好像還很遙遠,但居安思危也是應該的。


    聽到這個名字,一直淡淡不參與話題的江然,黑眸中閃過冷意。


    他忽然有些煩悶,徑直起身,離開人群。


    今天是元宵,宮中按著規矩擺宴,永晉帝興趣缺缺,大家都感受到陛下的憂心忡忡,他們幾位青年,自然而然聊起這些事。


    江然悶悶走著,看似有些漫無目的,其實心裏頭迫切想要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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