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可得遮擋好了。”


    周元昊丟下這句意味不明的話,抬起手,步輦開始前行。


    程瑤棠轉過身,看著太子離去的身影,感慨道:“太子殿下的心思,當真是越來越難以猜測了。”


    江然:“為何阿棠要猜測別的男人的心思?”


    程瑤棠:“……”


    居然這種醋都吃,是醋壇子轉世麽?


    心中暗暗腹誹,程瑤棠還是開始順毛,“太子那樣說話,分明是故意的。你忘記他曾經就挑撥我們的關係嗎?所以,你又何必在意呢?”


    江然攬過程瑤棠的肩,不高興地道:“是啊,挑撥我們的關係,這個仇我可是記到現在呢。所以,你和他多說一句話,就能令我不快……況且太子性子令人捉摸不透,到底好壞,如今還很難辨別。”


    末了,江然又說:“得尋個機會,再和陛下說一說,太子年紀都這麽大了,換作別人,早就生了好幾個孩子。”


    程瑤棠:“……”


    “阿棠,我們也得……”


    “住口!”


    “阿棠,你還是那麽容易害羞。”江世子安慰,“不要緊,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


    “閉嘴!”


    ……


    周元銳被永晉帝打了數十大板,傷上加傷,到現在還下不來床。


    不過,就算能下得來床也沒有用,因為永晉帝緊跟著下了一道禁閉思過的旨意。


    並且,劉貴妃被罰俸祿,被罰抄佛經也就算了,如今連永晉帝的麵都見不著。


    接連打擊下來,周元銳及劉貴妃灰頭土臉。


    按理來說,他們最厭恨的人應該是江然和程瑤棠,但實際上,他們最恨得牙癢癢的,是皇後。


    原本永晉帝的責罰並沒有那麽重,但在皇後的落井下石後,才成了如今的情況。


    皇後對此得意不已,但麵對自家母後此舉,太子是反對的。


    周元昊來到皇後宮中,皺著眉頭說道:“母後,您何必操之過急。”


    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兜頭兜臉潑了盆冷水過來,皇後心裏不大高興,道:“你永遠都不知道著急,隻有母後在替你著急!這麽多年來,劉貴妃仗著陛下寵愛,在母後麵前跋扈不已,母後與她爭鬥多年,碰到這樣的機會,怎麽可能放過!”


    “況且,若不是陛下寵愛貴妃,以老五那性子猖狂的草包,怎麽可能得陛下多年疼愛!”


    周元昊無奈道:“母後也知道老五是個猖狂的草包,那更應清楚這樣的人沒什麽威脅。”


    皇後美眸微瞪,咬牙道:“你還小瞧他?你難道不知陛下對他們母子有多縱容麽!”


    罷了。


    周元昊在心裏歎了口氣,總之事情已做,他懶得同自家母後再爭論這個問題。


    正要返迴東宮時,周元昊發現門外候著的一人有些麵熟,他記憶向來不錯,很快就對上了號。


    他皺起眉頭,當即折身迴去。


    皇後見他返迴,還來不及驚訝,就聽他開口問道:“母後,為何孟若宛身邊的舊人會在您門外?”


    皇後端起茶盞,淡淡道:“你不是知道這件事嗎?”


    周元昊壓著怒意,道:“之前母後對明曦做的事情,兒子不想再提,但孟若宛如今是個罪人,被關押在天牢中,可能這輩子都出不來了,母後又想做什麽?”


    “放肆!”皇後怒聲道,“你這是什麽態度?”


    見向來端莊的母後一生氣,周元昊到底還是平和了心緒,低低地道歉:“抱歉,兒臣不應該用這樣的口氣。”


    皇後當先問:“你知道為什麽孟若宛沒死,還好端端活在天牢內受罪嗎?”


    不等周元昊迴答,她接著說:“因為江然不讓她死。”


    她笑著搖搖頭:“也不知是不是明曦的主意,總之,江然鐵了心要折磨孟若宛,讓她生不如死……孟若宛有多痛苦,多不堪,就有多恨江然。既然如此,母後又為何不好好利用呢?”


    江然對孟若宛的這番厭恨之意,也是周元昊沒想到的。


    皇後繼續說:“母後知道你並非是個優柔寡斷,容易心軟之人,隻是……你得分得清局勢!江程兩家聯姻,已經危及到皇權,況且,江然如今愈發得意,數次不將陛下放在眼裏。母後不多為你鋪路,為誰鋪路?”


    周元昊目光閃了閃,問:“孟若宛如今在牢裏,又能為母後做什麽?難道,母後還能讓她出來不成?”


    皇後笑了笑,道:“母後自有辦法。”


    -


    年節將至,江王府置辦了不少新物,掛著一盞盞新紅燈籠,年味漸漸顯露出來。


    程瑤棠趁著閑暇時,開始自己動手剪窗花。


    外麵的雪花如柳絮紛紛揚揚,屋內的爐火燒得暖融融。


    程瑤棠懶洋洋斜靠在椅子上,因為屋內也沒別人的人,所以完全坐沒坐相,隻自己舒服就好。


    她手很巧,就算剛學著剪窗花,都剪得有模有樣。


    丹華坐在桌邊跟著剪,見她的坐姿,忍了忍,還是忍不住說道:“縣主,一會兒世子就迴來了!”


    “嗯?”程瑤棠眼皮不抬,聲音懶懶的,似乎還帶著些許疑惑,“他每天都迴啊,然後呢?”


    “縣主這樣的坐姿,是不是不大好?”


    “丹華,你多慮了。”程瑤棠歎了口氣,道,“我什麽樣子江然沒見過,江然什麽樣子我沒見過?我像是會顧慮這麽多的人嗎?”


    丹華苦口婆心:“奴婢知道縣主和世子之前的情誼,但長久下去,這樣也不大好,就怕世子爺到時候也有意見……”


    “是嗎?”


    程瑤棠不以為然輕哼了句,完全忽略丹華心中的擔憂。


    就在這時,江然掀開厚重的門簾踏入。


    他當先一步,在火爐旁待了片刻,緊接著迫不及待走上前,將人抱進懷裏。


    先在火爐旁是怕從外頭進來太冷了,抱程瑤棠會冷到她,所以才按著急切的心情,等全身暖了暖,這才去抱人。


    將人抱進懷裏親了親後,江然抬眼看丹華:“丹華,你臉皮怎麽還是這麽厚?”


    丹華:“……”


    她可能真的多慮了。


    丹華羞紅臉,趕緊放下剪子,退出屋內。


    屋內靜悄悄的,程瑤棠窩在江然懷裏,繼續慢悠悠剪窗花。


    江然也不覺得無聊,仿佛看著程瑤棠剪窗花,是一件極有意思的事情,就算看一天,他也願意。


    將手中的兔子窗花剪完,程瑤棠放下剪子,攤開仔細看,憨態可掬又喜慶兔子她越看越喜歡,心情一好,就忍不住揚起臉來湊近江然親了一口。


    看著她的笑顏,江世子哪裏忍得了,借著要看兔子窗花的理由,將兔子窗花小心放在桌子上,接著就將人攏進懷中,吻住唇瓣。


    程瑤棠被吻得七葷八素,整個人仿佛要軟成一灘水。


    江然扣住她的腰肢,小心翼翼將她平放在身下的軟塌上。


    嗯?躺下來做什麽?


    程瑤棠剛迷迷糊糊閃過這個念頭,就感覺腰間一鬆,她驟然醒神。


    “等等,等等,現在是白日!”


    江世子俯下身去,低低一笑:“感情這種事情,還分什麽白天黑夜?”


    程瑤棠繼續掙紮:“等等,等等,我記得今日是祭天之日吧,你該進宮了!”


    “時辰尚早。”


    程瑤棠還想再說話,但江然下麵的動作,已經將她剩餘的話全部淹沒,隻剩下嗚嗚咽咽。


    忽而,他動作停住,江然勉強撐著一絲理智,問道:“冷不冷?”


    屋內炭火燒得旺,加上現在身子滾燙,哪裏會冷?


    程瑤棠眸光迷離,像是有秋水在之中搖晃,她搖了搖頭後,收緊自己環在他腰間的手臂。


    江然瞳孔驟然一縮,仿佛熱血瞬間上湧,於是,他所有的理智統統拋到腦後,隻剩下肆無忌憚。


    外麵冰天雪地,屋內滾燙灼熱,春光旖旎。


    ……


    “唔,這迴真的該進宮了。”將程瑤棠的衣裙整好,江然依依不舍俯身輕啄唇瓣,歎了口氣。


    如果可以,真希望自己是個荒誕無度的世子。


    等江然離開之後,程瑤棠靠坐在軟榻上獨自發呆了許久。


    居然就在軟塌上做這種事情。


    這比起她的坐沒坐相,完全是小巫見大巫好麽!


    -


    今日是祭天大典。


    新的一年即將來臨時,為來年祈福,希望得老天保佑。


    這種大典,最是乏味繁瑣,卻無法廢除,每年必得照舊舉行。


    多年下來,江然還是習慣不了,跟著大家百無聊賴站在下方,興致懨懨,低頭看著腳下的白玉石磚。


    這時,身邊的狐朋狗友小聲議論了開。


    “瞧瞧太史局的臉色,似乎不大好啊。”


    太史局已經年過五旬,平日裏便總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樣,待永晉帝上香之後,他驟然變了臉色,低聲對著永晉帝不知說了什麽,總之,永晉帝麵色也漸漸難看。


    太史局聲音越來越大聲:“來年,我大南國恐有一劫難,為護佑大南周全,陛下得順從天意,大赦天下,更不能傷及皇室之人,否則便屬內亂,恐會令上天不虞。”


    “誰知道太史局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我覺得這話也不大能信得吧。”


    “嘿,你這好笑了,不信太史局的話,難道信你的話?你去掌管天時星曆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這話真假,也難以辨別吧。”


    “等等,難道你們不好奇,這段話背後的深意嗎?”有人低聲開口,“不能傷及皇室之人……我怎麽馬上就想到了還在天牢內的孟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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