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逸的臉龐上,有一道極寬的擦痕,滲著血珠,看起來極為可怖。


    發現程瑤棠的目光,江然安慰道:“不要緊,你家夫君不會毀容的,太醫的醫術高明著呢……”


    程瑤棠冷冰冰打斷:“少說點話。”


    江然:“……”


    他實在很想伸手抱抱程瑤棠,可現在兩隻手都輕易動彈不得——從馬背上強硬摔下來,撂倒發狂的馬,護住小孩子,一連串急迫的動作下來,他又怎麽可能不受傷。


    依照痛楚來看,恐怕這迴,手臂是斷了。


    程瑤棠的嗬斥很快起了作用,立即就有馬車借出,幾個壯漢連忙幫忙將江然抬進車內,急奔江王府。


    馬車內,程瑤棠緊緊握住江然的手,腦袋有些空白。


    江然看著程瑤棠臉上被沾染上的血漬,實在忍不住想伸手去擦掉。


    覺察到江然下意識想做的動作,程瑤棠怒道:“你能不能安分一些!”


    江然沉默下去。


    片刻之後,程瑤棠歎了口氣,說:“對不起,是我太急了。”


    江然也麵臨過許多次危險,但都能被他所化解。


    這迴,雖然危險也被製止,卻受了不輕的傷,尤其傷勢明顯,落在程瑤棠眼中,就是觸目驚心。


    她心裏又是害怕,又是擔心,什麽都全然不顧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shmily”小可愛的地雷,愛你麽麽噠~


    第66章


    “沒什麽的。”


    江然低低地開口:“比起自己受傷,我更不願見到你為我擔憂受驚。”


    “我才不是擔憂。”程瑤棠心中一片柔暖,麵上卻冷冰冰地道,“有人膽敢要害你,威風到我麵前來了,我能不生氣嗎?我這是生氣!”


    “是。”江然輕笑一聲,“還請夫人,一定要為我做主。”


    程瑤棠白了他一眼,從懷中取出手帕,小心為江然擦去臉上的血珠。


    江然就這樣一眨不眨看著她,看得她麵上微紅,忍不住嗔怒問道:“你都不喊疼的嗎?難道傷成這樣一點都不痛?”


    “不是不疼,隻是擔心自己喊完疼,收不到阿棠的關心。”江然歎了口氣,“可能阿棠還要讓我閉嘴。”


    程瑤棠禁不住彎了彎唇角:“我是那樣的人嗎?還能這麽不正經,看來也沒有傷得很重!”


    話雖如此,江然也一直保持著平靜,隻臉色略顯蒼白外,語氣都沒有多少變化。


    可一迴到王府,召來太醫,才知江然傷勢很重,一條手臂斷了,恐怕得養好幾個月。


    太醫寫藥方時,都忍不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直言:“江世子的毅力絕非常人,這樣的傷勢,居然可以一聲不吭!”


    程瑤棠看向躺在床上的江然,心裏又軟又疼。


    她慢慢走過去,江然閉著眼,麵龐輪廓堅毅,鼻梁高挺,眉毛稍稍上揚,所以笑起來時,璀璨至極。


    左臉上的大片擦傷已經被敷了藥,微微發白。


    程瑤棠很快停住腳步,眼底微沉,轉過身向外快步走去。


    她走到前院正廳時,大飛已經領著人在內等候著。


    程瑤棠厲聲詢問:“‘風神’是世子的馬!跟在世子身邊數年,甚至上過戰場!為什麽會突然發狂?”


    馬夫一把跪下,驚慌失措地道:“一直都是奴才照料‘風神’,這麽多年下來未有改變,奴才怎麽敢對‘風神’做什麽呢?但,但奴才剛才已經看過‘風神’,確定它是被人喂了藥!”


    馬夫連聲道:“奴才在江王府這麽多年,怎麽敢害世子爺呢,還請世子妃一定要相信老奴啊!”


    程瑤棠溫和了神色,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若你想要害世子,也不會用這樣拙劣的法子,反而讓自己陷於危險境地。你確定‘風神’是被喂藥了嗎?”


    “老奴多謝世子妃信任!”馬夫信誓旦旦道,“絕對不錯,正是被喂了藥,所以才致‘風神’突然發狂……那是一種令馬興奮的藥,一般就喂一粒,若是喂得多了,效果就更可怕,而喂一粒,大概是一炷香的時間會發作藥效……”


    程瑤棠眼中閃過冷光,道:“這樣看來,‘風神’恐怕是在屯營時被喂了藥。大飛,你立即著人調查,務必查清楚,誰接觸過‘風神’!揪出下藥之人!”


    丹華氣憤道:“究竟是什麽人,想要害世子爺性命!幸好世子爺反應快,出手不凡,若是尋常人,恐怕就不是受重傷,而是一條性命沒了。”


    程瑤棠聲音漸冷:“隻是給馬下藥,讓馬發狂,無論如何都害不了江然的性命。你我知道,對方更清楚……他要的不是江然的性命,而是讓江然身敗名裂。”


    “啊?”丹華沒反應過來,睜大眼眸。


    “以江然的武功,完全不至於受這樣的傷,他之所以會受傷,是因為他要保護那個孩子!如果那個孩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隻怕背後之人,就要說江然草菅人命!”


    程瑤棠隻覺得有股火冒了上來,她正極力壓製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保持平靜:“江王府本就被人處處盯著,身為世子,更是如此!就怕背後之人,推波助瀾,讓江然受盡人言可畏。”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江然隻是一個世子,便是戰功赫赫又如何,該受的懲處必得不能少,否則天下人又該怎麽說?


    越往細處想,就越令人憤怒。


    程瑤棠深吸一口氣,道:“天底下沒有那麽多巧合的事情!對方不會單單隻是讓馬發狂,那個突然出現的小孩,十有□□有問題!”


    剛才在街上,程瑤棠情急之下,也沒細想這麽多,將小孩交給了方書妙。


    現在,發覺小孩子可能有問題後,她連忙道:“丹華,你命人到方府找妙妙,詢問那個孩子的下落。”


    丹華聽完程瑤棠的話後,總算明白過來,又震驚又憤怒,立即道:“奴婢明白!”


    看著外麵沉沉的夜,程瑤棠心頭難免煩亂,“這種事情不能拖,今晚必須得查出個結果來,否則等到明日,就更難查出什麽了。”


    眾人得命離去之後,程瑤棠漫步返迴後院。


    夜色如潑墨,風輕輕刮來,有些寒意。


    今日是元宵,外頭應當十分熱鬧。她已經想好,拎著花燈,挽著江然的手臂,從街頭走到街尾,讓江然為自己猜燈謎,贏得頭籌……


    結果,歡喜落了空,竟發生這樣的事情。


    程瑤棠心事重重,也早沒有過節的心思了。


    她迴到房間時,正好看見江然想起身。


    江然一見到她,眼睛瞬間亮起來:“阿棠,我還以為,你見我毀容,不要我了呢。”


    果然是受了傷也不安分。


    “哦,你的以為沒有錯。”


    “嗯?”


    “我不要了。”


    江然問:“不要什麽?”


    程瑤棠本是想故意針對江然,讓他也吃吃癟,誰料玩笑話一說完,他驟然變了臉色,一雙黑眸如古井般平靜無波。


    看著這樣的神情,程瑤棠不由自主心裏有些發虛。


    她走近,低著頭冷哼:“哼。”


    “還哼?”江然不高興地道,“該哼的人應該是我吧?說不要就不要,你敢不要?”


    雖然心裏想著要讓讓江然,但口中還是下意識反擊:“怎麽不敢?”


    江然盯著她:“阿棠,你過來。”


    “不是已經在你旁邊了嗎?”


    “再過來一些。”


    雖然知道這人估計沒安好心,但程瑤棠還是湊近過去。果然一靠近,就被人輕輕咬住雙唇,氣得她剛下意識想推人,又反應過來對方是傷患,隻得默默咽下這口氣。


    來日方長,總有報仇的時候。


    這時,江世子可憐兮兮地道:“阿棠,我手斷了。”


    程瑤棠沒好氣迴道:“我知道!”


    江世子繼續可憐巴巴望著她:“我想抱抱你。”


    “……”


    手斷了還要抱人?你怎麽不上天呢?


    程瑤棠在心裏罵完這句話,到底還是心軟的脫鞋上床,小心翼翼靠在江然懷中。


    屋內很安靜,安靜到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本來都說好一起過節的。”江然歎息,“結果天不遂人願呐。”


    “往後還有數十年可以一起過節……況且,現在我們不是靠在一起嗎?正是一起過節呢。”程瑤棠淡淡道,“不要瞎想,你將自己的傷養好就是了。”


    江然忍不住揚唇:“嗯,我喜歡阿棠說這樣的話……我們之間,還有數十載。”


    “但這迴,我可要嘲笑你了。”程瑤棠輕哼,“堂堂江世子,竟然中計被人陷害,躺在床上,連抱自家世子妃都沒法抱……恐怕好幾個月都不能抱人了吧?”


    “怎麽可能!”江然揚聲道,“隻是一條手臂斷了,另一條,明日或者後日就全好了。”


    “是嗎?你可別逞強,好好養著。”


    經過這麽一鬧,程瑤棠心情平緩許多,“害人害到我們頭上來,豈能輕饒。”


    江世子點點頭:“正是,江世子妃,你可一定要為你家世子報仇雪恨。”


    程瑤棠瞪他一眼,起身。


    江然連忙問:“你去哪裏?”


    “為我家世子報仇呀。”


    懶洋洋說完,一迴頭就見江然想要跟著起身,程瑤棠立馬攔下,道:“你就待在這裏,哪裏也不許去!怎麽?難道你還信不過你家世子妃嗎?”


    我家世子、你家世子妃幾個字,成功的讓江世子心花怒放,不甘願的心情都消減了不少,便乖順又躺迴去了。


    既然這樣,自己就不要再給阿棠添亂,讓她擔心。


    消息迴得很快。


    程瑤棠剛坐在正廳內,端起茶盞,大飛和丹華就接連趕迴。


    大飛當先道:“世子妃,奴才已經查清楚了,給馬喂藥是屯營內一個廚子幹的!那個廚子收錢辦事,奴才已經將人拿下,待明日一早,按跡循蹤,應當很快就能查出是何人所為!”


    丹華道:“方小姐說,那個小孩子是附近小乞丐,是個智力不全的,不怎麽能說話,傍晚時,更被馬驚得現在仍在發愣。奴婢馬上找了大夫給他看診……但估計從小孩子身上,問不出什麽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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